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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的话,钟文谨真想逃跑,然而两个丫鬟就在跟前,院子里丫鬟婆子络绎不绝,前来传信的小沙弥还在院子门口候着,她又不是什么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哪里能跑的掉?故而也只是想想罢了,想完之后便乖乖更衣梳头,跟着小沙弥去了了空大师的禅房。
禅房简朴到有些寒酸,对着门口的墙上挂了副字画,上书一个大大的“忍”字,地上铺了条状的木地板,木地板上只一蒲团,蒲团上坐着个须眉皆白的老和尚,除此之外,屋内再无任何物什。
这老和尚自然就是了空大师,据传今年已有一百二十岁了,但看精神气倒是十足,一时半会的怕不会圆寂。
钟文谨一手举至身前,用佛家的方式,对着了空大师行了一礼,道:“多年不见大师,大师佛法更加精深了,大老远的就感受了到佛光。”
“钟施主。”了空大师还了一礼,慈眉善目的让道:“请坐。”
地上连蒲团没有,这是让自个席地而坐?还不如站着呢。钟文谨腹诽了一句,意识到自个跟前这位是高僧,立时一凛,不敢再胡思乱想,横竖这也算不得什么,先前在外头石阶上就已坐过的,便提了提裙摆,盘腿坐了下来。
了空大师抬起那双与一般老人迥异的澄澈眼眸,在钟文谨脸上头顶来来回回的扫视了几遍,“阿弥陀佛”了一声,问道:“钟施主是居士?”
这话问的就有些深度了,前主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姑娘,自然不可能是居士的,若是的话,当初他也就不必度她出家当尼姑了……既然不是针对的前主,那便只能是自个了。这也在意料之中,钟文谨既选择了不逃跑(咳,其实是跑不掉。),也是做好了豁出去的准备的,只要她咬死不认,有崔九怀这个古代唯物主义者在,他还能真把自个烧死不成?故而这会子她只淡定的回道:“世间还有那么多大鱼大-肉等着我享用呢,我哪里当得了苦修的居士。”
了空大师闻言,眉心皱了一皱,不解的嗫嚅道:“既非居士,功德之气又怎会这样浓厚?”
钟文谨也曾听人提起过,说有些修为高深的僧、道,能掌握观气的本领,可以通过一个人身上气的颜色来预测该人的气运,极少数大能甚至能观国运,眼前这个了空大师,怕也是这些能人中的一个。
至于说她身上有功德之气,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她原是法/医,从业这些年,没少从死者身体上找到蛛丝马迹,协助案件告破,令死者九泉名目,家属感恩戴德,也算是另一种积德行善的方式吧。
她皱着小/脸儿,疑惑的说道:“功德之气?我是不懂这个的,不过倒是常听我们太太说,人要怜贫惜弱多多行善积攒功德,来世才能有福报,大师说我身上有功德之气,偏我这辈子也没做过什么怜贫惜弱的好事儿,莫非我前世是个大善人?”
重生这个词儿,在修士们眼里,可还另有个“夺舍”的说法,本是有违天道的邪魔歪道,若夺舍的是妖魔鬼怪或者作恶多端的坏人,收便收了,天道不但不会降下惩罚,反还增加功德,然而若夺舍的这人是功德深厚的话,可就另当别论了,没准对方是天道宠儿呢,可是轻易动弹不得的。
钟文谨前世没少看修真小说,这了空大师虽不是修士,但也有些神通,故而她一听他说自个身上有功德之气,立马顺杆上爬,标榜自个前世是个大善人,如此,他又怎敢轻易斩妖除魔?
了空大师转动着手里的佛珠,神色变幻了几次,终是垂眼,“阿弥陀佛”了一声,掷地有声的警告道:“钟施主既有如此奇遇,还该当如贵府大太太王居士所说那般,怜贫惜弱多多行善积攒功德才好,如此方能一生顺遂。但若敢为非作歹,别说天道不容,便是老衲,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你都一百二十岁了,还能再活几年?便是我为非作歹,你怕也无能为力。退一步说,就算你能长生不老,也得有本事发现我为非作歹才行,要知道我可是法/医出身,想要不生动色的弄死个把人,还真是小菜一碟。钟文谨脑洞止不住,又腹诽起来。
不过也只是腹诽罢了,她身为警务人员,便是换了时空,不受中国人民共和国法律约束了,也还有自律在呢,再不可能做出任何违法犯罪的事儿的。
她点点头,表示赞同,又笑道:“大师尽管放心,若我敢为非作歹,不必劳动大师出马,我相公‘崔青天’,就先把我大义灭亲了。”
了空大师听到钟文谨提起崔九怀,怔了一下,似是将她是崔九怀续弦的事儿给忘了,随即神色轻松了不少,说道:“正是呢,你那相公满身正气真正是个铁面无私的。”
隐去了后头的“活阎王”三个字,因为崔九怀不光是替百姓洗冤的“崔青天”,还是皇上手里的一杆枪,没少干那些抄家灭族的事儿,故而身上除了正气外,还有杀气,神鬼见了也得退避三舍。
因该说的都说了,该警告的也警告了,又有崔九怀这个活阎王替自个行监视之责,了空大师再没什么不放心的,便也乐得卖钟文谨个好,与她道:“明儿是寺里值功德树的日子,你这样有大功德的人儿,不必捐香油钱,我也得分给你一棵,你且在寺里住一夜,等明儿值完了功德树,再下山不迟。”
前主记忆中,倒是听嫡母岳氏提过功德树的事儿,说慈安寺每年入夏之时,会根据居士们功德大小进行排序,前十的居士可分得一棵功德树,于植树日亲自种到功德林中,这功德林紧邻正殿,成日受香火熏陶,可保树主健康长寿,故而京中贵妇皆以能进入排行榜前十得到功德树为荣。
叫钟文谨说,这慈安寺还真是会创收,名义上是根据功德大小排序,实则是根据所捐香油钱的多少来排序罢了,能不能得到功德树,只看你够不够土豪了。
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旁人砸银子砸的头破血流,她一文不出就能空降,回头闹出来,她还不成了众矢之的?但叫她自个出银钱买,又不现实,不说她舍不得,就是舍得,就她那两千四百来两的银子,能顶什么用?故而她拒绝道:“多谢大师慷慨,不过我既非居士,也没有给寺里捐香油钱,无功不受禄,不好要这功德树的,还是给旁的心诚的居士吧。”
“她们也未必心诚,争这功德树,也并非真心想捐香油钱积攒功德,不过是想争个虚名,好在其他贵妇跟前炫耀罢了。”了空大师哼笑了一声,也没勉强钟文谨,只道:“既你不要,那便罢了,不过倒可以留下来看个热闹。”
在现代的时候,每逢植树节,只要当天没有案子,她都会去参加市里组织的种树活动,古代的植树节倒是没见识过,因而也有些兴趣,不过她是跟着大太太王氏来的,根本做不得主,便只道:“承蒙大师相邀,我自是乐意的,不过此事还得先问过我们太太,看她是个什么说法,我才好给您答复。”
“该当的。”了空大师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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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文谨回到客院,把明儿寺里要植功德树的事儿说了,还说了了空大师邀请她们观礼的事儿,王氏顿觉荣幸,立逼着她打发人去给了空大师回复,她只好打发白芷走了一趟。
一夜好眠,次日一大早,寺里便宾客迎门,满京城的贵妇,钟文谨见过的没见过的,都上山来了,瞧这热闹劲儿,可比上次荣亲王妃寿辰时人来的还要齐。
仪式略枯燥,倒是看手不能挑肩不能提的贵妇们抱着铁楸挖树坑十分有意思,一会子这个铲了自个的脚,一会子那个手掌磨破了皮,要么就是挖上三五下就停下来让丫鬟给自个擦汗的,唱戏都没这般精彩。
钟文谨正看的开心呢,耳边“啊”的一声尖叫传来,十个贵妇里头唯一一个将门出身孔武有力挖坑挖的最深的一个突然猛的将铁楸一扔,撒腿就往外跑,奈何裙子太碍事,没跑出几步,就绊倒在地,她也顾不得仪态了,手脚并用的往外爬,嘴里道:“有骨头,有死人骨头……”
旁的贵妇一听这还了得,好悬没吓晕过去,忙都扔了铁楸往林子外头跑,一时间慌乱成一团,跌倒的,撞树上的,踩了旁人裙子的,被旁人踩了裙子的,哭声尖叫声咒骂声都有,乱成了一锅粥。
钟文谨职业病发作,下意识的就要去看现场,白芷手疾眼快的一把扯住她,反把她往后拉:“奶奶,快跟太太回咱们院子吧,这里这样乱,若被人冲撞了,伤了哪里,可就不好了。”
王氏听见人说有死人骨头,顿觉晦气,暗悔不该听钟文谨的挑唆留下的,合该昨儿就回去,闭眼诵了几句经,这才拉了崔九敏的手,丢给钟文谨句“别瞎乱跑!”,便调头往后头的客院走,钟文谨知白芷是断然不肯放自个过去的,又见沉香吓的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没法子,只得带着她们回了客院。
在客院里,与崔九敏一块,听王氏念了半晌的经,近午时分,钟文谨正发愁今儿的午膳不知有没有着落呢,就见崔九怀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