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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文谨一夜忐忑,不曾睡好,次日醒来时,眼下挂着两个黑眼圈,呵欠连天,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让大太太王氏瞧了就生气,奈何是自个让她过来打地铺的,若说她几句,她指定会说认chuang,到时自个反倒没了话说,便也只好作罢。
及至出发时,众人都来相送,因今儿不是大朝的日子,大/爷崔九思跟二爷崔九怀不必寅时便要在午门外等候,只须辰时到衙门坐班即可,故而也过来了。
当着众人的面,崔九怀不好多说,只叮嘱一句:“好生照顾母亲跟大妹妹。”
因前些日子才装病过一回,现下再装病的话,便有些说不过去,且万一请来的太医不是与崔九怀相熟的冯太医的话,一准要露馅,露馅之后又该如何收场?一时之间又想不出其他的法子来,这趟慈安寺之行,怕是避免不了了,钟文谨也没心思理会崔九怀,看也不看他,只无精打采的垂着脑袋,随意的应了一声。
崔九怀深深的看了钟文谨一眼,见她脸色不好,想是昨儿夜里没少被折腾,若换做旁人,他必是要替她出头的,可偏偏折腾她的人是自个母亲……便是要助她,也得另辟蹊径,不好直来直去,否则火上浇油,更没她的好日子过了,便只好按捺了下来,与众人一块,送至二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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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要去还愿,不但衣着素净简朴,就是出行的马车,也没有动用翠盖珠缨八宝车跟朱轮华盖车,从主子到下人都是一色的黑漆平头马车,钟文谨本以为自个能独占一辆来着,如此她也好补下眠,不想王氏却让她上了自个的马车,还把崔九敏也叫了过来。
又不是那等贫民之家车马紧张腾挪不开,永定侯府再不缺这个的,又何必如此?钟文谨心里腹诽,面上却不好说什么,只捡了靠近车门的地方坐了,回头日头升起来了,有车子走动时带起的风自车帘缝隙里钻进来,也不至于闷热。
崔九敏与崔琰儿一样,是向来不将钟文谨这个嫂子放在眼里的,然而她又比崔琰儿更老练更有心机,从不说什么酸话,也从不做什么蠢事,在钟文谨面前,永远一副高高在上,不与尔等凡人为伍的高傲模样。
然而这会子却要靠自个这个凡人出面,才能请动如今已很少理会这些红尘俗务的了空大师替自个与那人相面,崔九敏心里不知多别扭呢,上车之后,便坐到王氏身边,抱着王氏的胳膊撒娇道:“母亲,作甚非要相面,只拿了庚帖给了空大师,请他合一合,以咱们永定侯府的脸面,怕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王氏在崔九敏胳膊上拍了拍,说道:“傻孩子,你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家若真是看中你倒罢了,若你们八字不合,那便一拍两散,但若他家看中的却是咱们永定侯府的权势,便是你们八字不合,他家也能立时改了八字,合一个金玉良缘出来。你若不是我亲生的话,我才不理会这个呢,偏你是我亲生的,若不求个定心丸,我哪里放心的下?”
说着,还看了钟文谨一眼,仿佛她就是那等看中的是永定侯府的权势所以偷偷改了八字的无耻之人一样。
钟文谨撇头,暗暗翻了个白眼,古代结亲,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挑选亲事的时候,首先一条便是门当户对,在这基础上再有个高门嫁女低门娶妇的原则,钟文谨作为武宁伯府的庶女,配崔九怀这个永定侯府嫡次子,虽有些高攀,但也算不得多高攀。她之所以被京中女眷羡慕嫉妒恨,乃是因为崔九怀这厮外表太出色了,再绝色的女子与他站在一处,都被他衬的黯然失色,更何况钟文谨这种长相只能算清秀的,可不就像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而她,就是那“幸运”的牛粪。
崔九敏听了王氏的话,事关自个终身,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只羞涩道:“我听母亲的。”
只听王氏说那家那家的,到这会子,钟文谨也还不知那家是哪家,心里有些好奇,便问了王氏一句:“太太给大妹妹相中了哪家?”
王氏却不答,敷衍道:“问那么多作甚,回头见了便知道了。”
若换做旁的时候,钟文谨兴许就作罢了,偏这事儿王氏还要用到她,故而她笑嘻嘻道:“太太不是说,若以永定侯府的名义请不动了空大师的话,要我去替大妹妹与那家的公子说情么,可这会子我连那家的公子都不知道,没法子提前准备好说辞,偏我人又笨脑袋又不灵光,到时现编的话,若编不好,说服不了了空大师,将事儿给办砸了,又该如何是好?”
王氏原也没想瞒着,横竖也是瞒不过,只是那家有些特殊,对着钟文谨,反倒有些不好开口,她犹豫了一下,这才横了心,说道:“是文昌伯府的二爷。”
文昌伯府二爷?那不就是钟文敏的小叔子?钟文谨闻言吃了一惊,然而因为前主只在钟文敏成亲时见过这位祝二爷一面,也不曾听钟文敏说过他什么闲话,且王氏想也没兴趣听自个发表意见,便只笑道:“竟是他,他家与我们武宁伯府是姻亲,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家了。”
心里不由得腹诽,嫡姐跟小姑子成了妯娌,回头若闹了矛盾,只怕她帮谁都有不是。
因说到未来女婿,王氏心下欢喜,也乐得与钟文谨多说几句:“这个我自是知道的,先前荣亲老王妃生辰时,我问过亲家太太,亲家太太倒是与我透了几句底,我也另找旁人打听过,都满口子说他好。”
外头还满口子说前主好呢,哪知前主只是做戏做的好?所以说,传言这种东西,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全信。想是这样想,钟文谨才不会傻到说出口呢,故而只笑着附和道:“太太看中的人儿,自然是好的。”
王氏得意,但因了空大师还没发话,她却是不好将话给说死了,万一两人命理不合,可不就打自个的嘴?故而她矜持道:“不过才刚起头罢了,成与不成,还要看了空大师是个什么说法,你知道便知道了,但也别到处抖落,若坏了敏姐儿的名声,我可不饶你!”
钟文谨应道:“是,我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