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巫蛊 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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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苗玉蝉背过身笃定道，“只要我们能尽快抓住他们。”
绯丹彤闻蹙着眉泡过药浴，等穿衣时才发觉新衣红底黑边，领小袖窄，有些像练武之人惯穿的劲装。她正纳闷怎么给她穿这个，就见苗玉蝉墩身给她系了缀了银铃的腰带，再看边上，竟还有好些银簪披挂和银镯。
“等等——”绯丹彤连忙按住苗玉蝉系扣的手，头疼道，“我不戴这些。”
苗玉蝉竟也没强求，只在她腕上套了一对银镯：“上头刻了符咒，不许取下来。”
绯丹彤闻言抬手一看，里头果然有些咒文，只是全都不是汉字，她看不懂。苗玉蝉又端了碗汤药给她：“今晚蛊虫便会炼成，你先喝这个垫垫肚子。”
有了盼头谁还在乎吃什么，她将药麻溜倒进肚子里，那迫切的模样倒是引得苗玉蝉笑了。她隔着衣物摸了摸绯丹彤的肩，叹息道：“待会儿见了蛊，你可千万撑住了，我们迄今为止还没见过能活着解人蛊的例子。”
这话有些吓人，绯丹彤顿时瞪圆了眼睛，苗玉蝉便解释起来：“人蛊本来就是极其阴毒的东西，嗜血暴戾，遇到天敌自然是会奋力反抗，想必滋味不会好受。”
绯丹彤默泪，莫非那些解蛊失败的人都是活活痛死的？可是再疼她也得忍啊，都只差临门一脚了，她还能退缩不成，于是便咬牙狠点了下头，紧跟着又可怜兮兮问：“有麻痹痛觉的药吗？麻沸散之类的？”
苗玉蝉无语地拧了下她的胳膊。绯丹彤下意识皱脸，随即又反应过来，是了，随着蛊毒扩散她几乎没什么痛觉了。
半开的门外依稀看见不少苗女外出，应是要去搜捕猫儿和蛊师的。
似有所觉的绯丹彤下意识屏息侧耳听外头的动静。这时候夜幕刚至，客栈附近依然少有人过，再远处便热闹许多，只怕再过个把时辰，菲菲就又会来给她送花了。
如今她受蛊毒影响，面白如寒雪，半点血色也无，这会儿凝神眯眼的模样，竟跟那个猫儿有几分相似。苗玉蝉看得心跳了一下，连忙用银簪抽了下她的手背：“该走了，巫祝大人已经在等我们了。”
“等一下——”绯丹彤反手抓住银簪，闭眼喃喃道，“有点奇怪，好像有人在叫我。”
她不过是随手一抓，银簪便被拗变形了。苗玉蝉倒抽一口冷气，当下便按着鞭子退后两步。托盘被她仓促碰倒，满盘银装哗的一声散了满地。受惊的绯丹彤蓦然睁眼望过去，赤红的眼瞳在微暗的光线下发亮。
“怎么了？”她先是奇怪，等看见苗玉蝉如临大敌的模样，她顿时恍然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声音有些发涩，“蛊毒又深了？”
“你别动！”苗玉蝉见她还有理智，连忙退到门边招来两个苗女，“速请巫祝大人！”
说完又踢倒屋角地火盆，令火引燃事先画好的符阵。
绯丹彤本能畏惧火光，几乎在同时抬臂档目，只是身体已被符火困在原地，原无可退。一时间火焰燃烧的声音并周围人奔走相告声同时涌入耳中，更有一道极其微弱隐藏在杂音之后，但随着紧张惊惧而加速奔流的血涌声逐渐清晰起来。悉悉簌簌的虽然不成人言，但她却莫名笃定是在呼喊自己。
“绯姑娘——绯姑娘——绯丹彤！”
不自觉沉浸在细细密语中的绯丹彤终于回归心神，她张开遮目的手指，从指缝中看满脸焦急的苗玉蝉，口中喃喃道：“怪不得——不是人在叫我，是虫，人蛊在呼喊我身上的蛊虫——”
“该死的，你清醒点！”苗玉蝉几乎要跳脚了，“就只差那么一会儿，你不是说不想死吗！咬牙坚持住！”
绯丹彤垂眸看了一眼腕上刻满符咒的银镯，脑子里各种念头杂乱无章，虽然知道身上的蛊毒在侵蚀自己，但是身体本能情绪和理智仿佛被分割开来了，不管心跳得再快，血流再急，她的大脑却感觉不到恐惧，只有“啊，马上就要变成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了”这般淡漠无畏的觉悟。这种关头还能清晰思考怕是托了银镯上符咒的福。
这样的念头随即又被蛊虫趋势避敌的本能覆盖，她瞥眼盯着门外，眼见几只蜻蜓势若大军地朝这里飞来，有点意味不明地自言自语道：“解蛊的虫是用水养出来的，我记得蜻蜓幼虫也是水生，可惜了。”
说罢不等苗玉蝉反应，她便掠过火圈，径直扑向苗玉蝉。
苗玉蝉大骇，再也顾不得情分直接甩鞭反击。不想绯丹彤身形一晃，反将她的长鞭拽脱手。再听得破空一道鞭声，紧闭的窗门瞬间碎裂。抱着蛊坛疾奔而来的巫天堪堪看见蜻蜓蛊追着一抹红黑衣角冲出破窗。
“巫祝大人！”心神未定的苗玉蝉花容失色，满是懊恼，“我大意了，没拦住她。”
巫天伫立在窗边，将视线从不见人影的暗处收回。窗下的地上摆着几篮半枯萎靡的花，看着同绯丹彤摆在窗边的花篮相差无几。他貌若随意地将花篮扫出窗口，然后在花篮哗啦坠地的声音中摸了下装着蛊虫的坛身，声音冷得像冰：“蛊虫在骚动。”
苗玉蝉忙抬头附和：“是，她失控前也说人蛊在呼唤她身上的蛊虫。”
巫天嗤笑一声，不悦道：“失控？不，她是犯蠢了。原本还想先解了她身上的蛊毒再去围剿人蛊，既然她自作主张，那现在便可将他们一起抓回来。”
“追！”
借着灯火难及的屋角暗巷，绯丹彤快速逃离客栈周边，并循着蛊虫共鸣的踪迹前行。期间街市行人的喧闹和散落一路的鲜花也丝毫不能影响到她。及至途径柳堰君落脚的客舍时，她下意识停了一瞬，调动敏锐的五感朝他所在的地方望了一眼。
彼时柳堰君正在擦拭佩剑，听到外头由远及近的银铃声忽止忽离，透着一股异样，剑者警惕之意顿起，不想开门一探，就见熟悉的倩影正以令人惊诧的速度向东掠去。
“绯姑娘？”他沉吟一声，毫不犹豫地尾随其后。
绯丹彤脚下越走越快，呼吸却越发缓慢，身体上的感觉钝化，精神则被压缩锐化到了极限。风声，虫鸣，人的心跳呼吸皆清晰可辨。
还有人蛊吸允人血的汨汨粘稠声。
“猫儿……”她终于缓下脚步，冲着暗影重重的林中唤道，“你在呼唤我？”
吸血的声音停了下来，浓重的血腥气随风浮动。绯丹彤屏住呼吸朝前走了两步，未着鞋袜的脚只令草丛发出些许细微的声响。
伴着物体落地的闷响声，一道娇小的身影缓缓起身，并啊啊叫着朝绯丹彤伸出纤细的手臂。
绯丹彤面无表情地扫视她伸手，她的眼睛因为蛊毒足可夜视，瘫在地上的男人瞪着瞳孔涣散的眼睛，显然是被吸血过多而死，而他身后的树上则横七竖八挂了三个身形不一的人，有的还有些许气息，有的则身躯僵硬，显然是已经死去多时了。
不过几天的功夫，又死了四个人，或许还有更多，只不过尸身不在这里罢了。
绯丹彤这般想着，心绪却没什么波澜。直到挂在树上的一个人垂死挣扎般朝她转过脸来，虚弱又绝望地小声呼喊：“小——小姐姐——快——快跑——”
是菲菲。
绯丹彤心跳了一下，再回神已经爬上树将菲菲提了起来。她当是才被咬了没多久，伤口还在淅淅沥沥的流着血，微甜的年轻少女的血带着隐约的花香扑面而来。
绯丹彤忍不住低头在她颈间吸了一口气，蛊毒在躁动，她感觉到了难忍的饥饿，几乎要控制不住张开嘴咬住她。
濒临死亡的菲菲并没有觉察到危险，勉力抓住绯丹彤的衣服，似有话说。腰间的银铃腰带受触发出凌乱的清亮铃声，意外令思绪混沌的绯丹彤收敛了心神。
头顶传来蜻蜓蛊嗡嗡的振翅声，来回盘旋不去。
她忙抬头远离了些，然后反手抓住另一个还有生息的人跳下树安置在一边。
“啊——”猫儿像嗷嗷待哺的幼鸟，渴求得朝绯丹彤跌跌撞撞而来。
绯丹彤垂着眼帘站在原地，等猫儿扑到她怀里乱拱地时候伸手掐住她的后颈提远了些，然后看着她露出的染血犬齿茫然道：“想咬我？喝我的血？说话呀，不要光让蛊虫叫，你说话呀！”
猫儿恍若未闻，一如没有智力的幼儿只会摇晃手啊啊叫。
得不到回应的绯丹彤幽幽叹了口气，越发泛红的眼睛闪过一丝冷光。未等她下一步动作，一道寒光自暗处射出。雷音电光间，一人夺过猫儿，一人拽着她的肩膀，前后近乎同时用力。
绯丹彤只来得及收拢手指，奈何对方一心夺人，随着一声衣料撕裂声，只留了大片斗篷碎布给她。
蜻蜓蛊振翅声汹涌而来，绯丹彤啧了一声，反手一推，竟直接将身后的人推出三尺远。
猝不及防被推开的柳堰君拧腰收腿，险险站稳后愕然望向绯丹彤：“绯姑娘？”
绯丹彤挥着碎布将蜻蜓蛊驱远些，微弓脊背，双眼盯紧了护着猫儿的蛊师，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柳堰君虽然疑窦丛生，但还是依然提剑挡在绯丹彤前方，满是保护之姿。
绯丹彤目不转睛地动了动手指，低声道：“左三右一，他要操纵新的人蛊。”
说罢不等柳堰君答应，她便径直越过他袭向蛊师。
柳堰君只得挥剑迎击人蛊。因蛊师疲于招架绯丹彤，驱蛊笛音时断时续，破绽四处，比起横峰时，攻击力弱了数倍，与至于柳堰君虽然以一敌四，也尚算游刃有余。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巫蛊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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