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巫蛊 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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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溪自峰凹处奔涌而下，浪声崆峒，水花四溅。被水声吸引的绯丹彤驻足撩起一侧兜帽，视线从高耸的险峰一路下移，直至越显宽阔的溪流下流，只觉眼前此景，堪比名山奇景，端的是山高水长。
她暗赞一声，再回头，就见柳堰君屈膝在溪边掬水洗脸。
他的脸还有些红，眉心一线深痕，用冰冷的溪水醒过头脑后，目光倒是清澄下来了。
附近躺着几个昏迷不醒的同门人，他方才细细检查过，他们身上都带着鞭伤，但昏迷的原因却并非是外力，而是中了蛊毒，肩颈处有一小孔，皮肉绽开，整片红肿泛黑，定是蛊虫叮咬留下的痕迹。幸而性命都无碍。
赤红蜻蜓嗡鸣作响地在溪上盘旋数圈，最后还是聚拢到巫天身周。
巫天立在溪石上，看不出情绪。
“水会掩盖气息。”神色恢复如常的柳堰君咬住腕上的布条，将剑绑在手上，然后抬首道，“你的蛊虫在这里怕是派不上用场了。”
巫天转眸看他，见他持剑沉稳走过来，也不多言，只管反手抓住绯丹彤的手臂，半拉半扶地带她从溪石上横渡过去。绯丹彤手不够用，提了斗篷就顾不上帽檐，只能凭着狭窄的视野留意脚下，途中险些踩空几次，最后巫天许是嫌麻烦了，长臂一揽，将她托高搂在身侧，三两步跃上对岸。
柳堰君持剑稳稳跟在后头，虽然有心非礼勿视，但目光却忍不住一直落他们身上。
又往前行了一段路，总算觅得了些许人经过的痕迹。赤蜻蜓四散开来，振翅声转眼间就消隐在山林深处。
绯丹彤忽然觉得后背发凉，下意识扯了扯巫天的衣袖。
巫天停下脚步，朝着她转头的方向看过去，又听她小声道：“我感觉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看。”
虽然只是直觉，但那感觉真的叫人心里发憷。
“不用理。”巫天轻蔑道，“他们不敢过来。”
绯丹彤干巴巴的哦了一声，下意识又往他身边贴了贴。
另一头柳堰君突然耳朵一动，沉声道：“那头有动静！”
话音未落，他便如离弦之箭，飞速朝右侧冲去。
巫天顿了下，还是带着绯丹彤跟过去。快步追了几瞬，树木渐稀，飞鞭利剑破空声一声更比一声清晰。临近丛林边缘时，巫天猛然侧身抱着绯丹彤就地一滚。
一道黑影自外头扑进来，虽然扑了个空，但很快就调整了姿势，四肢着地地朝着他们发出低沉的吼声。
绯丹彤惊魂未定，猛然听见巫天低喝一声“快跑”，她便挣扎着爬起来，掀了兜帽不顾不管地朝前跑。
阻挡视野的树丛被甩在了身后，冲出树林的瞬间，视野骤然开阔起来。但见久久未归的苗玉婵与先一步赶到的柳堰君背心相对，正协力抵挡人蛊的围攻。
眼前这些人蛊比绯丹彤之前看见的那些人蛊更为凶恶，不但周身体无完肤血肉模糊，攻击时也常肖野兽，专挑人致命的地方袭击。
他们以多攻少，纵使柳堰君剑招精妙，但忌于他们周身带毒，他出手时便有了顾忌，不敢大见血腥，束手束脚之下，竟有些落了下风。
苗玉婵与他们对峙多时，早已气虚力竭，不多时，两人就被逼至死角，退无可退。
苗玉婵见状不妙，便掏出一个瓶子往柳堰君身上丢，急道：“你若不怕死，就先吞了这药！它比这些人蛊更毒，等杀光了这些人蛊，我再给你解蛊！”
柳堰君目若闪电，一扫眼前的人蛊群，随即手指一曲一伸，便开了药瓶将里头的丸药倒出来丢入口中。
一股冷意自喉间沉入丹田，他的嘴唇瞬间泛出青色，身体却感觉轻快了许多。
他抿着唇，清冷的眸中迸出一点寒光，紧跟着身形一闪，手中剑光飞舞。
一时间血肉横飞，人蛊不等哀叫，便被他斩杀在利剑之下，猩红血雨漫天而下，他浴血而立，粘稠微暗的血顺着锋利的剑刃滴滴落下，面沉如水，两点漆目穿过血雨，直直朝绯丹彤望过去。
绯丹彤还是第一次看见这般血腥可怕的场景，霎时就吓呆在那里。等看见柳堰君面无表情的自遍地尸骸中走过来时，她不禁生出惧意，下意识就要退后。
但一退，她便听见身后的树林里传来越来越多类似野兽的吼声，间或夹杂着凄厉的惨叫，叫她闻之却步。
她有些慌，连忙左右环视，又发现左手方向乃是通向悬崖，并无路可走，右手边则隐有山洞狭路，狭路崎岖，能攀上山。
她想也不想就准备朝右边跑，不想柳堰君突然变了脸色，脚下一蹬，便疾步朝她右前方掠去。
她下意识转目，眼尾扫见一个头戴青布帕，身穿青布衣的苗疆男子立在自己的不远处。
对方的五官十分寡淡，寻常人看过就会忘，但此刻他脸上挂的笑容却透着诡异，叫人又不由记忆犹新起来。
是那个诡异的小二！
一惊之下，绯丹彤急忙刹住脚步，踉跄着转身往回跑。跑开的同时，柳堰君挥剑朝那苗疆男子斩去。
那人有没有被柳堰君击中绯丹彤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尽量躲得远些。
林子里乍起一阵银铃声，人蛊的吼声霎时停了下来。
苗疆男子闻声抬头，一手按着柳堰君的右肩将他制在手下，一手摸出一支短笛，凑到嘴角吹出一段诡谲的音调。
笛声唤醒了潜伏在暗中的猛兽，山里中开始骚动起来，不知道藏在哪里的飞鸟自林子惊起，唳声叫着朝天穹飞去。难以尽数的人蛊摇摇晃晃地从林中走出来。
这场面几乎可以媲美大型噩梦，他们寻觅许久的蛊师带着大队人蛊大军出场了，但我方有战斗力的人不是累趴了就是被制住了，剩下一个巫天还没从林子里走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囫囵完好。
手足发冷的绯丹彤本能拢紧身上的斗篷，恨不得马上消失。奈何天不遂人愿，那个蛊师还是朝她看了过来。
“你能活到现在真叫人意外。”他笑得渗人，“我特意放出去那么多人蛊，竟然也没有拦下你们。”
绯丹彤顿时气得牙疼，忍不住愤愤道：“你好歹毒，竟然害了那么多人！难道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他面皮抽动，咧嘴笑道，“报应早就有了，我现在就算再害光所有人，也不见得还能有什么报应。只要能完我心愿，再多的人我也害得！”
说罢他抬起手，又吹奏出一段笛音。
然而人蛊大军听见笛音却并没有更多的反应，他奇怪的咦了一声，紧跟着林中复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银铃声。伴随着铃声，林子里的人蛊莫名其妙地一个接一个倒下了。
蛊师眉眼一跳，立时阴狠道：“巫天——你做了什么？”
“呵——”
巫天轻笑着从林子里走出来，大量赤蜻蜓悬停在他身周，细密的振翅声清晰可闻。
绯丹彤看见他的瞬间，有种救星降临的激动感。她眼睛发亮地望着他，险些忍不住跑过去。
但是她还是努力抑制住了冲动，毕竟那个蛊师看巫天的眼神太阴毒了，她凑过去肯定也会被波及的。
“你问我做了什么？”巫天淡淡道，“自然是跟你一样，用蛊而已。”
蛊师怒极：“我足足花费了十载，才研制出人蛊的炼制法子，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将他们压制住的？”
巫天抬手以指弹动发辫，引得辍在上头的银铃叮铛作响。林中忽然浮出大量萤光，飘忽轻盈，缓缓朝他所在的地方飞来。
在绿树成荫的密林中，它们的光芒便很醒目，一旦出了林子进入天光之下，萤光便消隐了。
巫天一甩袖，密集成群的萤火虫霎时又飞散开来，然后他斜眼对着蛊师冷笑道：“我乃苗疆新任巫祝，尔等凡人，不过会些巫蛊术法，也配跟我比肩？”
蛊师一脸不忿，显然并不信服于他。巫天见状不由蹙眉道：“不对，你对我毫无畏惧，定不是巫蛊氏族的人。”
“不错！”蛊师面上闪过几丝怨恨，咬牙道，“什么狗屁巫祝，我最看不惯的就是巫祝！”
“你既不是巫蛊氏族的人，那是如何会巫蛊之事的？”巫天环视四周，末了沉声道，“炼蛊的法子都是秘传，若无前辈教导，你自己就是瞎折腾一辈子也未必能成功炼出人蛊来。是谁泄露了秘法给你？”
“怎么，你问这个是想将泄露法子的人带回去处罚吗？”蛊师当即阴沉了脸恨声道，“那人已经叫你们杀了，你们再要处罚也是不能够了！”
巫天眸光一闪，转而问他：“你想为那个人报仇？”
“你们的狗命我不稀罕！”蛊师面容扭曲，狞笑道，“你们巫祝不是自诩有神力，能通神灵鬼怪吗？那我就要比你们更厉害，我要做神！”
说罢不等巫天反应过来，他便转头对着绯丹彤伸手大笑道：“猫儿——猫儿——再吃个人，你肯定就能活过来了！”
绯丹彤被他的话吓得连退两步，一下子就明白他口中的猫儿必是那个人蛊小姑娘，眼睛也不自禁四下乱看起来，生怕那个小姑娘会突然从哪里蹦出来。结果看了一圈都不见树丛里有任何动静。
不对不对，那个小姑娘也是人蛊，说不定已经被巫天的蛊虫制住了。
正当她强行自我安慰的时候，身后的悬崖下突然传来一些细碎的岩石脱落声。她的心霎时提了起来，一转头，就看见只露下半张脸的小姑娘自崖边爬上来，并用雪白纤细的手死死抓住了她身上的斗篷。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巫蛊 1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