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番外之瓜尔佳氏篇》午夜兰花

10、十

　　十
　　牵线

　　七年的时光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瞧起来反而是越发的眉目舒展风姿楚楚，若说以前只是含苞待放的花蕾，那么如今她已经是一枝盛开的鲜花——她，是更美了。

　　请完安，女人们分了几堆坐下说话，她竟不声不响的坐到了角落里去！不知道的人会猜她是怀了孩子害羞难堪，知道她的人才晓得她只是不耐这种俗务应酬。

　　我微笑着朝她走过去，坐进她边上的一张椅子里，笑盈盈的端详她。除了穿着件宽身的袍子以及坐下去的时候肚子略微有些看的出来以外，她的神态气度，跟臃肿憔悴的孕妇是一点都扯不上关系。
　　想起府里唯恐别人不知道她的喜讯腆着也没多大的肚子几乎没学鸭子走路的富察氏，我不由在心底哼一声：真正的美人儿，姿态出于天然，那便是什么时候都好看的，岂是那干只不过眉眼略有几分像的轻薄人等比得的！

　　我朝她笑道：“你气色真好，身子竟似比往常还苗条，我那会子可胖得不见形了。”
　　她笑着回我：“还没呢，估计再过些日子，就会肿得像鼓了气的河豚了。”
　　她说的有趣，想起河豚鱼鼓着气的样子，我拿帕子掩住嘴笑起来，笑了一阵，黯下眼眉，然后叹气：“唉——”
　　她问：“怎么了？”
　　我低下头叹口气：“爷自喀喇沁回来便一病不起，刚才德主子问，我只能说好了。身子骨是稍好些了，只是……唉，整日就在房里靠着，不愿说话，也不理人。这样下去，如何是好！”说着便拿帕子拭泪。
　　跟着又抬起头来，见她听后神思有些怔忡感慨，我在脸上重新堆叠起笑容来，“不说这个了。哎，赶明儿你也去我那串串门。我那两个小的，大格格都八岁了，大阿哥也有五岁……”
　　她笑着点头允诺了。

　　等了几天，她并没有赶着上门来。我不免生出些感叹。
　　这府里，尤其是十三爷的左近，是越来越冰冷了。爷固然不怎么发脾气，但他冷着脸蹙着眉头的样子，周围哪个服侍的人不是瞧了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皇上连他惯例的请安折子都单挑了出来做一番斥责，爷当日的难堪和委屈，我没亲眼瞧见也可以想见。果然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想起这些年来他诸事不顺，我有些心疼又不由心酸。
　　我一定得做些什么才好。
　　思忖了一下午，我先命人打点些趣致的玩意儿预备送礼，又去回过了福晋。
　　第二日下午出门去十四爷的府里看她。

　　她果然住着十四爷府里虽然不是最大却是最精致最清净最风凉的一套院落，注意到这一点，我在踏进院门的当儿不由抿着嘴笑了。
　　她正靠在竹榻上看书，见我来了，便丢了书与我说话。我与她并无什么正事可谈，不过是吃些冰饮，说几句闲话，又提些家务杂事。聊了一两刻钟，她果然问起十三爷如何，我想起皇上那顿丝毫不予情面的训斥，蹙着眉摇了摇头。
　　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若是得空，我明儿去你那里串串门。”

　　第二日上午，她来了。
　　在我的院子里我俩闲聊了两刻钟，我便带她去十三爷的院子。我让她把跟着的丫鬟留下，自己也没带服侍的人，轻声向她解释：“爷爱静。”
　　到了爷的卧房外，我轻轻推门进去，撩起通往内室的帘子，向背对着我与她的躺椅一指。爷在那里。
　　她径自走了进去。
　　我回身轻轻放下帘子，面无表情的伫立在石阶上，静默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胸口有钝钝的痛，随着我的步子慢慢浮上来，疼痛逐渐清晰，一点一点噬咬回忆里属于我的那些最柔软最骄傲的部分。

　　这天夜里，爷来了我这里。我柔顺的伏下身去给他请安。论功行赏固然是件好事，但，——不知为何，我却觉得这许多日子以来不曾得到的亲热有些伤人。
　　激情和火热平息以后，在一团黑暗里，爷静静的拥住我，许久许久以后，忽然伏在我的背上低低的说，“你，以后没必要这么做的……”
　　我俯身不语，不由自主的闭一闭眼，有一大滴泪，无声无息的从面颊上滚落。我卷住被子，用脸蛋在上面胡乱蹭蹭，抹去湿意，回过身去，紧紧的拥抱住他。

　　曾经的骄傲、矜持，不甘人后，都已经远去了。
　　唯有我怀中的这个男人，还有我未成年的一双子女，才是生活里最真实、最需要我抓紧的。

　　康熙四十九年十月初九，李涵生下一个女儿。
　　康熙四十九年十月二十四日，富察氏生下一个女儿。
　　康熙四十九年十二月十一日，嫡福晋生下一个儿子。——她和他的第一个儿子，爷的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