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三部曲》第三部 冰雪女神的王冠》明月晓轩

2、新的任命

　　新帝国历6年，皇帝莱因哈特去世三年之后。帝国并没有像有些人想象的那样，在莱因哈特去世后迅速崩溃，相反，在摄政皇太后希尔德、国务尚书米达麦亚等人的治理下，国家向着和平与治理稳步前进。但是，在这平稳之中自然也有暗流涌动——旧帝国贵族、费沙的遗民、同盟领的独立者，以及各种各样的宇宙海盗。帝国经济也挣扎在崩溃的边缘，尽管帝国内战的时候莱因哈特豪气的说：“经济问题一并解决。”也就是通过征收旧贵族的财产来弥补国家财政，也的确收到了成果。然而此后连续的、大规模的征战将这些“意外之财”消耗殆尽。合并同盟并没有得到经济上的优势，相反要向旧同盟输血以挽救完全崩溃的经济。长年战斗更给帝国留下了数量惊人的战争遗族，仅仅抚恤金一项就让帝国财政局为之疯狂。
　　从新帝国历三年起，皇太后希尔德开始采用休养生息的政策，降低税负、裁减军队、鼓励商业，同时发行巨额国债并且对重大城市在战争中受到损坏的公共设施开始复建。这些政策让饱经战乱的人民感到和平的价值，窘迫的现实也迫使旧同盟领得百姓暂时放下“丧国之痛”，专心于重建家园。各地的反抗渐渐平息，此时困扰帝国的“敌对力量”变为宇宙海盗。这些海盗们来源复杂，旧贵族、不愿意接受皇帝统治的旧同盟军、在战斗中逃亡或者掉队的帝国军。他们利用战后混乱的物资管理，出没在宇宙深处，袭击商船以及防卫薄弱的小行星，甚至小规模的运输部队，让本来就脆弱的星际贸易雪上加霜。而为了追捕海盗、保护商船，帝国的裁军计划始终无法大规模进行。
　　新帝国历5年，希尔德下定决心再次进行军费裁减。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军务省要从人力、军需、作战规划等多方面入手。这一年夏天，军务省军需处长不堪压力提出了退役申请。在各部门送上来的候补推荐中，梅克林格选了一名“各方面都表现出出色才干的青年军官”。
　　九月，新任命颁布，调帝国第十八基地司令官薇罗妮卡.D.安贝格少将为军务省军需处长。
　　任命状一发，媒体轰动。
　　“帝国军的百合再次盛开”、“帝国女子的骄傲”、“和平时期的最快晋升者”、“亿万将军的秘密”等等或耸动或煽情的文章在各种媒体上飞舞着。帝国军的宣传机关对这种轰动一向是乐见其成，这正好用来对抗女性组织关于“帝国军歧视女性成员”的批评。事实上，相对于昔日的同盟军来说，帝国军中女性军官不管从数量还是获得的阶级上都有很大差距，这种“歧视女性”的评价确实是存在的。甚至于目前在帝国军作战部队服务的女性军官中70%都来自于旧同盟军。在薇罗妮卡之前，帝国军最耀眼的女性是曾经担任过全军物流系统改造负责人的弗丽达.雷曼，她被帝国军宣传部门成为“明珠”。然而，在新帝国历2年，弗丽达忽然从人们的目光中消失了。最初的说法是“因病退役”，然后就再无声息。只有一些小道消息说她因为“危险思想”而被国内保障局逮捕并处刑。“危险思想”就是——共和主义者的代称，当然这些消息不会在任何公开报道中看到。
　　风暴的中心，军务省军需处却是一片愁云惨雾。军官们私下里议论的时候都哀叹从此要坠入深渊了。前任军需处长是一个老好人，即使在“干冰之剑”时代，军需处也是军务省里日子最好过的地方。但是现在——事务官哈泊少校翻着电子报上连篇累牍的介绍连声叹息说：“军务省为什么总是和‘寒冷’有关，之前是干冰之剑，现在是‘冰雪女神’。干脆把这里改名叫帝国冷冻试验室算了。”
　　也有人安慰说：“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啊，至少看着养眼。”
　　马上有人翻个白眼：“一个能在旧同盟领当上基地司令官的女人，我深刻怀疑电子报上的照片都是严重美化过的。”
　　事实上，不仅仅是军需处，帝国军的高级军官们也惊讶于梅克林格的选择。在军官俱乐部里面对质疑，后者的答复是：“这种时候，军队需要明星人物；而军需处需要一个能干果断的军官；安贝格少将两者都符合。事实上，她是不是适合军需处还有待观察，但是在明星效应上已经完全达到宣传机构的期望。”
　　缪拉耸了耸肩：“但是负效应也不少吧？至少我从国务尚书那里听说朝廷官员们的议论很多，毕竟，那份遗嘱么……”
　　瓦列插了进来：“说真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奥贝斯坦和安贝格少将是什么关系？有谁知道的，说来听听？”
　　缪拉摊摊手，望向梅克林格。
　　梅克林格笑道：“在背后谈论一个年轻女性的私生活不太厚道，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在安贝格少将上任后当面问她。”
　　缪拉颤抖了一下：“喂喂，我不觉得任何一个年轻女性的‘私生活’会和那个奥贝斯坦连在一起。”
　　“官员们那里的确有这样的传言——而且，正好为‘为什么一个女性文官能晋升的如此快’做了注脚。”
　　缪拉笑了起来：“这些人从来不看报纸么？我们都知道安贝格少将功业的缘起。如果说她一直是军务省的官员，那么……好吧，既然干冰之剑能温馨的养一条狗，难保他也会偷偷养一个情妇。但是，安贝格从中尉到中校的晋升都是在黑色枪骑兵中完成的，再也没有比这个地方更能证明她的清白了吧？”
　　“所以”梅克林格作了总结发言：“所有熟悉安贝格少将这段经历人的，都不会有不合适的联想。这样，不管她和奥贝斯坦是什么关系，都不影响她在军中的生涯。”
　　瓦列喝了口酒，笑道：“我还是很想知道，为什么奥贝斯坦会把财产留给她。”
　　最后加入的克斯拉忽然开口道：“安贝格少将的上一辈和那个奥贝斯坦有点交情。”
　　好奇的目光顿时转移到他身上，但是克斯拉也是一脸“不想多说的表情”，面对疑问的目光笑了下：“好像是这样吧，有这样的传说。”

　　在众人的猜测和好奇中，薇罗妮卡.德莱赛.安贝格搭乘的飞船终于降落在费沙军用宇宙港。踏出舱门的那一刻，薇罗妮卡深深吸了一口气，距离她上一次呼吸费沙的空气，已经整整四年。她永远不会忘记离开费沙时的心情，那种再一次失去至亲至爱之人的痛断肝肠。
　　军务省官房厅的军官和军需处长副官艾尔顿在宇宙港等待。梅克林格管辖下军务省继承了奥贝斯坦时代的高效，另一方面也可以被指责为“没有人情味”。前往军务省赴任的军官不用指望欢迎宴会之类的“无用行为”，但是能获得诸如宿舍安排、家眷安顿等高效的后勤协助。在梅克林格那里接受任命状，并且也接受了诸如“期待军中百合在军务省的岗位上再建功勋”之类的勉励后，转道官房厅办理入职手续。艾尔顿陪伴着新长官走在军务省宽阔的走廊里，他最大的感慨是“的确是个美人，电子报上没有过度美化”。
　　薇罗妮卡身材高挑，一头乌发，有一双宛若上等紫水晶一般的眸子。帝国军黑银两色的上衣配上及膝裙，艾尔顿忍不住想：“这位阁下晋升准将的时候一定很让军需官为难了一阵吧，单独为一个人设计和定制女版军装实在很不节俭啊。”
　　军务省官房长，安顿.菲尔纳中将。在帝国军中，他被贴上了“前任军务尚书的亲信”这样的标签，从而被小小的排挤着。当然，他的能力不管在哪一位军务省长官手下都得到恰如其分的评价，只不过无法享受和同级军官们在娱乐部里谈笑风生，或者相互作家庭拜访这种同袍间的亲善。即便在军务省里“奥贝斯坦的亲信”也不是能让人放心结交的存在。
　　这两个人都不是第一次见到对方，也没有相互握手叙旧的闲情，交换的对话必要但是毫无趣味。菲尔纳拿起新同僚填写的个人信息表浏览的时候，在看到居住地址这一栏的时候愣了一下，这个地址他实在太熟悉了。薇罗妮卡并没有注意到官房长少见的神态变化，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刚刚拿到的岗位说明书上。等到报道者离开办公室，菲尔纳重新看了一遍资料，唇边带了一点笑意，心想：“直接住进了奥贝斯坦元帅的私宅，安贝格女士还是和以前一样有着不怕麻烦的性格啊。”
　　当天晚上，在普通军官俱乐部里，面对同伴的讯问，杰弗里.艾尔顿上尉苦笑着回答说：“整整一天，我们的少将阁下没有露出过哪怕一点点笑容。各位，请开始学着习惯冰山美人的统治吧。”
　　军需处官员们忐忑不安的过了几个星期后，对“冰雪女神”做出了新的评价——没有传闻的那么可怕。薇罗妮卡和昔日的干冰之剑一样，没有虐待下属的爱好，她所要的是高效、准确的完成任务。她甚至没有加班的爱好，而且尽可能的将下属的工作量安排在他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但是，从副官艾尔顿开始，军需处的所有人看到这位年轻貌美的长官依然是颤抖的。安贝格少将几乎没有笑容，不管是赞同还是批评，她永远是冷漠到了极点的神情。而据军务尚书的副官传出来的消息，她见长官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冷若冰霜，这一点简直也延续了“干冰之剑”的作风。以至于官房厅的军官忽然觉得，和“冰雪女神”比起来，自家长官和前任尚书的相似度低了许多。

　　希尔涅斯特.梅克林格，帝国军务尚书，在军队和民间，他还有一个经常被人提及的外号“艺术家提督”。新帝国历三年，梅克林格继任军务尚书，让很多期待看到一个“柔和”的军务省的人失望是，他在军务省所表现出的铁腕甚至冷酷一点不逊色于“帝国之印”的前任。只不过，相对于奥贝斯坦“不浪费任何精力在与人友善交往”上，艺术家提督更善于用“艺术”的方法排除异己，贯彻原则。而且，奥贝斯坦最大的吃亏在于维斯塔朗特事件和吉尔菲艾斯事件，这两件事让他永远站到了其它帝国元帅们的对立面。梅克林格则和帝国军政两界的高官都保持着良好的人际关系，事实上，他在旧帝国时代就能优游于旧贵族和新军阀之间，其为人的长袖善舞可见一斑。
　　梅克林格对奥贝斯坦留下来的军务省官员也没有加以歧视的意愿，特别是被视作“亲信”的菲尔纳。事实上，两人在旧帝国时代就熟悉，社交场上也有过一些友好交往。奥贝斯坦也许可以几乎不和人交流的或者，梅克林格无意保持这种传统，这样，他日常在军务省里能聊两句天的也只有屈指可数的那几个高级军官。于是某一天菲尔纳来汇报工作之后，梅克林格询问了一下新任军需处长的工作情况。得到的回答是：“名不虚传，不管哪一方面都名不虚传。”随后微笑着说了句：“安贝格少将到任前给后勤部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她提出了什么要求？”
　　“其实非常合理，她要求后勤部根据她的设计自费修改一下私宅。但是……”他微微耸了耸肩：“那是奥贝斯坦元帅府，在那里动工，后勤部的人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吧。”
　　梅克林格笑了笑，心想，这个消息在军官俱乐部传开之后又能给很多人提供茶余饭后的娱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