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妖师》盳生

10、第一案（六）

　　“纪小天到哪里去了？！”
　　在被眼前翻版地府的景象吓到之后，钟翼突然慌张的四处张望，沈天策也回过神来，可是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三个人慢慢的向这地府深处走去。
　　他们三人踏上奈何桥，走向对岸。
　　两旁的曼珠沙华鲜艳如血，妖艳美丽，过往的幻想就像是水中的气泡慢慢升起，钟翼竟然还看见了自己14岁那年第一次看到的妖怪。
　　鬼王皱起眉头，这个冒牌的地府竟然和真正的地府一样走过奈何竟然也可以看到前世今生。
　　“不要被他迷惑了。”鬼王冷漠的打散钟翼眼前的幻像“奈何之后，再无今生。这些你总该知道的。”
　　钟翼刚回过神来，有些不满：“我这不是还没死吗？你别说得像是我真的要喝孟婆汤一样好不好？！”
　　可是下一句话他就被噎住了，因为前面，真的有一个人影，隐约的看见那人前面竟然摆着一缸酒。
　　“哼，连孟婆都有，真是好大的本事！”鬼王冷哼一声。
　　“这不太对。”狐仙突然开口：“地府都是先喝孟婆汤再走奈何桥，为什么这里相反？”
　　“因为方向不同。”鬼王淡淡的开口：“从地府到现世是那个顺序，而我们是从现世到地府，顺序自然不同。”
　　“那我们是不是不必喝孟婆汤了？”钟翼放下心来。
　　三人谨慎的靠近那个人，毕竟进了这个冒牌地府之后，前面那个孟婆是他们见到的第一个人，不知是敌是友，也不知道会给他们提供什么情报。
　　等到他们三人靠近之后，钟翼不禁睁大眼睛
　　眼前哪里是个老太婆，明明是个身穿红衣的男人！
　　这个人的影子虚虚实实，看不清楚面容，就坐在桥头石头上，前面是一个大缸，酒的味道弥散开来，十分诱人。
　　“这个是孟婆？”钟翼疑惑的开口
　　“是孟婆。”鬼王略为惊讶的开口：“红衣孟婆…”
　　“不熟知地府的人根本就不会知道他的样子，看来我们要找的人是个常驻地府的家伙。”
　　这时，前面的红影突然站起身，到了一碗酒飘飘的送到钟翼面前。
　　钟翼后退几步，狐仙慌忙上前想护着他周全，钟翼却一挥手，狐仙站在原地。
　　他和那个红衣孟婆距离如此之近，透过阴间的迷雾，和那些虚幻的影子，钟翼眯起眼睛
　　“这个人，长得很像纪小天。”

　　就在钟翼开口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眼前的人影突然变得极其模糊，然后周围的一切都像是沙子一样分解破碎，慢慢消散。
　　过了一会，他们眼前只有一个普通的房间。
　　三个人很久才缓过神来，只见房间里有一张床，纪小天完好无损的躺在上面，似乎是睡着了。
　　钟翼连忙上去检查纪小天，一切都很正常，只是他一直没醒。
　　鬼王在一边拖着下巴思考着。
　　“都说人的名字是最短的咒，”钟翼突然站起身来，略略偏头看向身边的鬼王：“也许，地府里最寂寞的并不是脱胎转世的生魂们，而是那些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把无数生魂送过奈何桥，反反复复，摆脱不了轮回的神啊！”
　　鬼王的脸色阴沉下来。

　　所谓红尘万丈，看遍海誓山盟，世间繁华。
　　终究是困于六道轮回之中，还不如来着肮脏的红尘痛痛快快的走一场。

　　突然，鬼王站起身来走到昏睡的纪小天面前，他慢慢伸出手，伸向纪小天的胸膛，然后一缕红色的东西慢慢飘出来
　　然后瞬间，来自四面八方的红色丝线慢慢汇聚在一起，渐渐出现一个人形。
　　那人红衣如血，妩媚妖娆，浑身透着美酒的香气。
　　鬼王眯起眼睛
　　“红衣孟婆。”

　　“大人。”
　　那人行礼，自然得体，不卑不亢。
　　“你还真是知道自己的身份，”鬼王姣好的嘴唇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容：“我们喝酒喝了几千年，我从未想过你竟然也想尝尝红尘滋味。”
　　“日子久了，自然也就没什么意思。”那人说的坦荡。
　　然后那人又问：“你是怎么知道是我？”
　　这时候，一旁默不作声的钟翼突然开口：“名字。”
　　“哦？”
　　“叫一个人真正的名字，可以让他现出真身。”钟翼接着说：“刚刚在那个地府里，我叫了纪小天的名字，然后所有的一切就消失了，我开始明白，纪小天既然是他那个生魂父亲的孩子，自然也就寄住了原来寄存在他父亲体内的东西。”
　　“你叫纪小天，也是可以叫这些来到现世的所有生魂的名字。”
　　“你把自己魂魄的一丝一缕嵌在他们身上，让这些生魂得以借助神力离开奈何，带着你的魂魄来到这个世界。而这些有着你魂魄碎片的人，都有一部分你的能力——制作一个地府出口的半成品，他们自己却并不知道这些，只是偶尔有所触动，才会开启着无数奈何桥的大门…”
　　“你让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带着你的魂魄…”
　　“也就算是替你走着红尘一遭吧！”
　　钟翼说道这里竟然有些感慨：“我不知道借助别人的眼睛看世界到底是什么感觉，不过我理解，这就像是一年365天上班，总有一天想翘班旅游看看世界什么的，只不过…”
　　“只不过他的代价会更高一点，”鬼王冷冷的接过来：“削去仙籍，堕入轮回。”
　　“那正是我想要的。”红衣孟婆轻笑一声：“世事无常，谁知再过几千年，你会不会也突然有一天和我一样，想尝尝这世俗轮回的滋味。”
　　鬼王盯着他暗红的眼睛
　　“我，不，会”
　　“轮回六界，那么肮脏。”
　　不等孟婆开口，钟翼突然一字一顿的说
　　“肮脏也总有盼头，总没有无尽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