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闭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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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地说来，荒野现在是没有最高长官的。
巴奈特阁下深陷永夜，醒来的可能微乎其微，虽说总长一职基本相当终身制，所有的要塞总长都是死在任上，但他这样的情况等同于死亡，荒野必然要决定新的主事者。
瑞安有联邦军部的调令，也得到了要塞的指挥权与控制权，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毕竟这位空降的指挥官没有荒野的军籍，军部也未将她的档案从研究所提取出来塞进荒野编制——就算他们想，研究所也不会让啊——所以说，真要追究，就算要塞现在最有话语权的是瑞安，其实她还就是个纯粹的外来者、局外人。
但从另一个角度说来，也正是这个身份更方便行事。
大多数荒野事务要塞都能自主决定，但像是总长这个职位的任命，军部是有名正言顺插手理由的。倘若荒野要塞仍是过去的封闭式经营，军部或许并不会在意是谁接任了要塞总长，毕竟一向以来都给予这个荒僻地带足够的自主权，没人的视线会投向这个遥远的边境角落，然而现在谁都能看到荒野存在着巨大的利益。
战争升级，联邦与帝国哪一方都要在这条战线加大筹码，一旦投入得多了，加以关注是必然的事。还别说，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联邦占据着上风，路易斯堡都在荒野要塞的掌控范围内，如果这个成果能保持下来，那么无论如何，以此为据点攻打帝国边境城市乃至肖想更多的领土都是很自然的事。而只要能扩大优势攫取更多利益，那么联邦是不介意付出代价的。
在这种情况下，荒野要塞想要主动权，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联邦派遣军队下来，当然会有新的指挥官，就算军部没有直接夺取权柄，随着新军队势力在荒野的蔓延，新指挥官逐渐占据要位也是可想而知的事，再说，要塞想要开放，想要得到新的支持力量，作出退让也不必可少，可是就怕一退再退，直接丢掉了所有的权位！
对于海登跟摩里斯来说，谁上台都只是一个名号而已，本来双方派系之间或许有些龃龉，但是在经历被瑞安空降压上一头还不能有脾气，以及特大规模兽潮与路易斯堡一战之后，被迫合作的双方已经确信这个模式才是保持战争系统高效运转的最佳选择，对彼此分享权柄也并不是多难接受的事。
而且他俩是巴奈特阁下政治力量的最适合继承者——在战争尚未结束之前谈这个事也许显得太自私，但无论如何，首先要确定话语权仍在要塞自己手中，毕竟前线拼命后头被卸磨杀驴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正因为联邦军部干得出这种事，所有他们必须为自己早做打算。而这时，瑞安重要性就能体现了。相较于接受军部的统领，还不如选择与研究所合作。研究所站立的位置是高，但这不是有瑞安么，还有比她更适合的桥梁吗？
首先，研究所是肯讲道理的，它不屑玩阴谋诡计，有瑞安在内，它并不会下手太狠。其次，研究所的利益，统战军部不会想要来争的，因为就算用尽手段也争不过，没人能让研究所吐出到嘴的肥肉。再者，既然要塞保不住是固然的命运，那为什么不选择影响最小的？
瑞安对此已经做出了承诺：“我会最大限度尊重要塞自己的决议，但必须尽快，趁我带回了帝国那位殿下，在军部的声望暂时还能无视一切异议时。”
军部那些大佬们向研究所借了瑞安，但完全没想到瑞安会将任务完成得如此干脆利落，他们做好了荒野要塞陷落、战争波及边境城市遭受重大政治经济损伤的打算，出乎意料的是她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带回了那位殿下，甚至还将路易斯堡捏在了手里！
事实上这也打乱了军部的计划与节奏，以至于消息一传到，短短数日内上层会议已经展开了好几轮，大佬们丢掉风度争得吹胡子瞪眼面红耳赤，谁都不想放过从天而降的馅饼。
海登确定了瑞安的态度后匆匆离开，火速召集要塞上层机构开始内部会议。
瑞安没有很快起身，她在椅子上坐了片刻，思考了下接下来有可能的的局势，转头看到身后的向导紧蹙的眉毛，停顿一下:“有什么感想？”
乔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在我面前不用介意说出真实想法。”瑞安无所谓道。她极为开明，自己本来就极为离经叛道剑走偏锋了，怎么会因为自己的下属有什么异样思想而责怪于他。
“……肮脏的政治。”乔说道，“在战争清晰可见的巨大利益面前，就算是最为中立的研究所，也会化身挥舞着旗帜的战争狂。”
“毕竟无辜善良在现世没有市场。”瑞安笑了笑，“利益是驱使战争野狗生存的食量。”
肖恩并没有觉得向导愚蠢，他只是善意道：“战争是不可能终结的，天知道帝国跟联邦之间征战两百年养活了多少军火商——有钱就有了权，有了权就能继续主导战争。绝对的和平没有到来之前，弱小就是过错，无能就是原罪。”
他停顿了一下，有些困惑：“荒野要塞长年征战，你应该更清楚这个道理不是吗？”
“我知道。我原以为研究所会是个不一样的地方……”乔已经平静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美好和平是所有人都会憧憬向往的东西，但是乌托邦是不会现存于世的，一切事物都是相对而言的存在。只有弱小才会祈求庇佑，只有无能才会希冀敌人的怜悯，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所以，没有什么比自身的强大更重要。我该成为自己的道标，而不是将希望寄存于别人——当我足够的强大，那么，在更大的利益面前，我就不会是被牺牲的个体，而是拥有话语权的人。”
肖恩礼貌地鼓了鼓掌。
乔对着瑞安躬了躬身，坚定而决绝的神情：“请允许我先行告退，我有一件事亟待处理。”
瑞安点点头，看他离开才转头望肖恩，询问式地挑了挑眉。
肖恩自己先把事想明白，然后说道：“乔想跟着您离开，但他必须先搞定自己的军籍问题。荒野要塞的士兵想要离开荒野不是件简单的事，大量的、足够的军功，才可以换取离开的权利。您当然可以帮助他——而且就您想必也不会让他留下，可您看中他是您的事，他崇敬您是他的事，他并不想依靠您来达成离开的目的。”
“二次觉醒的向导，到哪里都是抢手货。我亲手促成的成果，我怎么可能让别人来接手。”瑞安微微抬头，“要论战功的话，他不会少的，毕竟是他帮助我带回了那位殿下，海登阁下知道他对我的重要性，也不会阻拦，那还有什么问题？”
“等位院，还有等位院。”
肖恩叹了口气，表情无奈：“之前对于冬宫试验机甲的围剿失败，要塞的损失不小，守备军团中第三军团长杰奎琳不幸牺牲，本来是直接由她的副官接替军团长职位，但杰奎琳阁下的副手同时也是她的伴侣，而且这是罕见的两位高级女哨兵组成的配对，杰奎琳阁下出事时，她的伴侣当场狂化，侥幸被救回来，但是遭受极大的反噬基本丧失战斗力不说，精神也出现了重大刺激，正在接受治疗。第三军群龙无首，暂时找不到合适人选，摩里斯大人下令结束对于九号战堡长官梅根的惩罚，将她提拔至代理军团长的位置。”
他耸了耸肩：“梅根不愿意放弃乔，又向等位院提交了申请……等位院方面还在犹豫，毕竟乔二次觉醒的消息并未流传开，他们不知道乔现在的价值，还是考虑以哨兵意见为重，想要再尝试一次配对。”
瑞安给了他一个匪夷所思的眼神。
“这就是等位院，”肖恩说，“最信奉大利益前能牺牲小义的地方。”指挥是普通人，她或许并不理解这个让高位哨向深恶痛绝的所在到底有多可恶。
低位哨向直接被等位院的权威碾压，更谈何反抗，高位哨向中越是个人意识发达的，越是有更高的情感与心灵上的需求，但是等位院只会用冰冷的适配作为一切的出发点，因而彼此之间产生矛盾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如果能够割裂与等位院的关系或许就不会那么痛苦，但是哨向离不开它，除了被人戏称为“婚介所”的意义外，它还是医院，哨兵向导专门的医院，总有不得已的时候必须求助于它，所以彼此间也就这么矛盾地共存着。
瑞安眨眨眼，忽然道：“肖恩，你也到年纪了吧。”
哨兵的身体一僵，不自觉挺直了背脊。他并不反对及排斥向导，但是向导对于他这个个体来说，就跟灾难没什么两样。对于大多数向导都拥有高适配的他，成长过程真没有什么值得回味的往事，如果说别的哨兵抛弃了适配从而觉醒自我的真爱，那他就是不得不躲避适配谈感情。他这种情况，等位院当然很头疼，但是某种意义上又是保护伞，因为等位院基本上已经放弃了他，不会对他的结合问题上指手画脚。
不过既然瑞安问到了，他就顺势认真想了想：“如果一定要选择婚姻，我大概率会与一个普通人在一起吧……很久以前我已经放弃寻求所谓的‘灵魂伴侣’了，而向导对我来说……就是毒-药。”
他停顿了一下，耸了耸肩：“既然明明预知到与一位向导结合的悲剧，又何必害人害己。”他轻松道，“犹豫的下场就跟乔一样，数不尽的麻烦事。”
瑞安数了数，布兰特有未婚妻，西蒙年纪还小，肖恩几乎等同于被等位院放弃，那就只剩下雷克斯跟海伦……强大、单身、适龄的哨兵，正是被等位院青睐的目标啊。
关于哨兵们的挣扎，原谅她对此无感，甚至有些想看热闹。嗯，这就是作为普通人又一个优势了。研究所内部极为开明，虽然哨向互相配对、普通人互相配对是最常见的，但哨兵与哨兵、哨兵与普通人的结合也能找到几对，甚至连向导与向导、向导与普通人也不是没有——但前提是足够的强大，有资本让研究所愿意为你对抗等位院。
不得不说，怪不得那些向导们要奋力反抗，这个世界对于向导总是过分苛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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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让瑞安暂时放弃各种算计，在要塞内伙食要好上很多，至少不用再啃救急军粮。
肖恩去申请旁听要塞高层的内部会议了，顺便，关于军功问题他要与要塞顾问商谈一下。在指挥官掌管荒野过程中主动回应过期待的人，理应得到足够的奖励。做事要善始善终，前脚瑞安许下的诺言，后脚他就会用各种方式予以兑现。
瑞安用完餐，又溜到病房看了眼。
西蒙正定时检测那位殿下的身体数据，试图确定对于神经毒素的阻断成功。
他很不想靠近她，一国首席哨兵就算失去意识，身体本能的威压也无比强烈，对越是强大的哨兵影响就越大。在这个人面前，西蒙根本没法完全掌控自己的信息素，剧烈的排异作用叫他几乎就是强忍着落荒而逃的冲动来做事。
瑞安晃过来的时候，他刚好记录好数据打算出门比对，看到她，立刻放下移动光脑追出来：“大人！”
瑞安这会儿真不想看到他。她的警卫队中只有这一位拥有不屈不挠的斗志与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厚脸皮。海伦也有旺盛的八卦心，但她知道分寸，有什么热闹不该凑有什么东西不能问，她非常警觉，哪怕好奇心很大也能乖乖闭嘴。
但西蒙不。
西蒙对她尊重爱戴有余，但恭敬严肃不足。毕竟两人都在研究所长大，年少时有很大一部分的成长路线都是重合的，走过彼此裹着尿布趴趴走的时光，很难严肃得起来。
她一看到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就知道他在转什么歪脑筋。
“大人，您在那位殿下的精神图景中看到了什么？”西蒙笑眯眯问。
瑞安平静道：“你猜。”
哨兵脸色丝毫没有变化，完全无视了她的拒绝，兴致勃勃地说：“能够让您露出那样的表情——所以一定是遇到很了不得的事情吧！”从来从容淡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人，露出那种类似于怒极反笑的表情，实在是不可思议，叫人怎么可以不好奇那位殿下究竟是如何触犯了她啊！
不急着听回答，西蒙摸着下巴，露出了一种类似于琢磨与探究的表情：“虽然我更好奇您作为一个普通人，是怎么能够进入黑暗哨兵的精神世界，又是为什么能够脱离永夜……但是我想您自己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吧。想想还是知道，那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比较现实！”
瑞安无所谓道：“所以你就猜嘛。”
西蒙眼神瞬间哀怨：“要不要这样无情——”
无情的指挥官转身就走：“研究所的人应该已经抵达荒野了，马上让人带走，把她带走，我已经将她带回联邦完成了我的任务，军部调令能被解除了，她跟我已经没关系了。”
西蒙并不肯放弃，亦步亦趋跟上她：“殿下都还没有醒！”
“不用她醒。永夜困不住她，但绝对不会让她好过。现在这个麻烦不是我们的了，该头疼的是军部，别自己找事。”
西蒙道：“那位殿下虽然军部的目标，不过目前还是先落到研究所手上的不是吗？现成的研究对象，您会没有好奇心吗？所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吧，叫您避之不及的事……我实在想不出来，就给我解个惑吧大人！”
“闭嘴。”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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