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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节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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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摇摇晃晃,车里的邵倾也跟着左摇右摆。
他几乎是被半强迫地塞进了马车,没有和任何人道别,走的无声无息,明早小喜儿来找他的时候一定会很失望。
邵倾的前一世邵家也是行商的,是青玉镇的富商,小时候邵家老爷曾带着他上过一次京城,只是现在回想起来,记忆早已模糊,根本不清楚在京城是不是有宁王这一人物。
邵倾虽然死于盛璟五年,但对政治毫无兴趣,更不可能结识达官贵人之类。邵家的商号也从来不会让他打理,每天有固定的夫子单独教授读书,偶尔外出同小伙伴们玩耍,所以他的生活圈狭小而单调。
就是因为如此,现在才会感觉外面的世界令他惶惶不安。
邵倾本以为会一直马不停蹄的奔往京城,谁料天刚亮,马车就在凉州相临不远的小镇停了下来。
赶车的是两个高大的黑衣人,面容不善。其中一人挑起车帘,声音粗鲁道:“下车,跟着。”
邵倾抬头看了眼,福来客栈,随即拎着没几件衣服的包袱乖乖地跟在后面。
他被领到一间空屋子,黑衣人就关门走了。邵倾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从他睁开眼睛开始,总觉得自己的命运无形中被什么人控制着,正一步步走向一个未知的谜。
没坐一会儿,邵倾开始又饿又困。
马车上颠了一晚根本不可能睡着,到第二天清晨也没有食物下肚。他看到桌上有几块点心,也没多想,拿起一块就塞进嘴里,或许是真的饿了,这冷掉的糕点也如此美味。
待他吃到第三块的时候,房门毫无征兆地打开,门口站着一个身穿淡黄色纱衣的男人,男人将近中年,眉宇间满是贵气,样貌不算英俊,但胜在气质使然,身后还跟着之前那两个黑衣大汉。
他见邵倾嘴里塞得满满的,瞪大着眼睛,神情极其无辜,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邵倾倒是被吓了一大跳,本来偷食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关键还被逮个正着,一瞬间食物卡在了嗓子里,差点被噎死,连忙灌了一口冷茶。
男人哈哈笑了两声,对着门外叫道:“小二。”
没一会小二跑了过来,男人吩咐了几句,小二下去了。
见邵倾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男人主动开口道:“才一月不见,小时莫非不认得本王了?”来人正是宁王,这间是他临时休息的客房,糕点和茶水还是昨晚留下的。
邵倾站起身抹了把嘴,恭敬道:“拜见王爷。”
宁王显然脾气不错,从见面到现在一直笑脸迎人,他走到邵倾面前,右手拍了拍他的肩,不知是不是邵倾多心,总觉得宁王的手指似乎捏了他肩膀几下,感觉不是特别舒服。
邵倾只能干笑。
宁王收回手,眼里的神情晦暗不明,盯着邵倾后背发凉,好在小二及时赶到。小二端上来几碟小菜和一碗米饭,顺便把凉茶换成了热茶。
宁王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笑道:“事发突然,才会这么急切让你离开,等会吃完饭,我们就得赶路,不然怕规定的时间内到不了京城。”
邵倾点点头,眼睛盯着桌上的饭菜,却站着没有动。
宁王似乎恍然大悟,又哈哈笑了两声才让邵倾坐下吃饭。邵倾从宁王的话中听出对方可能有任务让他办,思量片刻果断坐下,先填饱肚子再说。
果然,吃饱喝足后,宁王开口了:“本王也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想不到元公子竟愿意割爱让小时过来帮忙,本王简直感激不尽。”宁王话中充满感情,但见邵倾感情并不热烈,咳嗽一声继续道:“小时是否还在责怪本王和元公子擅作主张?”
邵倾被问的一愣,责怪从何说起,还擅作主张?他可不觉得自己这么有地位,邵倾迅速抬头看了宁王一眼,接着低头不说话。
“唉……”宁王遗憾地叹了口气:“当初和元公子商量的时候,本王就很不赞同,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落实,难怪小时要生气。但元公子对小时你的感情可一点也不假,你是没看到,你被杨管家责罚的那晚,元公子可一直在二楼看着,那眼里的疼惜可是装不出来的。”
说完还啧啧两声。
邵倾配合的恩了一声,手背抹了把眼睛。
宁王心满意足:“那我们稍后就启程,本王先去准备下。”
宁王走后,邵倾唏嘘不已,如果元承真的疼惜淳于,就不会让他受这个罪,最后还让淳于命丧黄泉。
邵倾转了个身,正好对上桌上的铜镜,镜里的少年眼里全是漠然。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大眼小脸,面容有些消瘦,偏于清秀,但绝不惊艳。邵倾有些不明白,他怎么和元承存在那样的关系!
一想到这具身体可能发生过什么,就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宁王的效率很高,没一会,马车再次上了官道,朝京城奔去。邵倾坐在马车的窗边,风带动着布帘,眼睛盯着外面的景色。马车是重新换过的,比他之前的要宽敞很多,所以宁王正悠闲地侧躺着看书。
邵倾看的累了,将视线从窗外收回,却又撞进更深黑的眸子。
本能地,邵倾低下头。
耳边是宁王意义不明的笑声。
邵倾后背又开始发麻。
陆路大约走了十来天,他们一行人转走水路,一个多月后到达京城。京城对于邵倾来说很陌生,比青玉城有人气,比凉州更繁华,当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他顿觉自己实在是渺小。
“本王发现你很容易发呆!”耳边炸响的说话声让邵倾心口一窒,温热的气息盘旋在耳边,邵倾吓得连忙侧过身拉开一段距离。
这明显的疏离让原本还心情愉悦地宁王瞬间阴沉下来。
生气的宁王让邵倾觉得挺恐怖,这一路习惯了他的笑脸,竟让他放松的警惕性,会笑的狐狸才是最不好惹的。
“我……”邵倾连忙作辑:“小人刚刚……”
“无碍。”宁王身上的冷意转瞬即逝,又换上平时的温和笑脸:“是本王大惊小怪了,小时的顾虑本王明白,先进府吧,想必元公子已经等在前厅了。”
宁王率先进府。
邵倾抬头,赫大三个金字,宁王府。
邵倾不清楚宁王的来头,也不了解他的权力到底多大,可回到了自家府邸,作为客人的元承竟然没有迎接,甚至是在前厅等待让主人自己过去,这关系可真让人难以捉摸。
见宁王已走远,邵倾连忙跟上。
走过长廊,绕过个小花园才到前厅,但前厅并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元大公子。宁王微微皱眉,招来一旁的下人,下人告诉宁王,元公子在后花园。
宁王似是忍耐着情绪,对着邵倾无奈的笑道:“看来是在陪柳小姐,小时也知道柳小姐比较喜欢粘着元公子。”
邵倾点头不做声,心想原来元承和表小姐都在这里啊。
宁王心下百转千回,这一路走来,眼前的小时与他一月前见的小时实在有所出处,莫非一段求不得的感情真能让人性情大变?只希望对他接下来的计划不要有影响,宁王压下心底的烦躁。
两人未到后花园,就听到一阵阵嬉笑声。
邵倾站在宁王的身后,看着花园石凳上的一男一女。男的一头黑发随意地扎在身后,相貌英俊潇洒,额前还垂下一缕,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女的圆脸杏眼,眼波流转百媚生,的确有一张让人惊艳的脸。
恩,果然是一对登对的狗男女!
柳玲珑以口给元承喂食果子。
元承余光撇到站在不远处的宁王和邵倾,吃掉了柳玲珑喂的果子,将柳玲珑推起,嘴角带着笑意走向二人。
宁王哎呀一声,笑道:“元公子真是艳福不浅!”
“王爷是想折煞元某了,我来王府做客,怎让王爷过来找我,王爷应该让下人过来通报一声的。”元承笑意不变,话是对着宁王说的,但眼睛却是盯着邵倾的。
宁王干笑两声。
邵倾就是刚开始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就垂着脑袋努力降低存在感。
可惜天不从人愿。
元承绕过宁王走到邵倾面前,食指摩擦着邵倾的下巴,挑起他低垂的脑袋。邵倾脑子开始发蒙,这元承想干嘛?
邵倾早就在酝酿感情了,这旧情人撞见意中人和新欢调笑的场面,心底肯定委屈万分,伤心欲绝。果然,元承看到一双满含眼泪的黑眸。
宁王了然,心下已有思量。
元承拇指抹着邵倾努力挤出来的泪水,嗓音温柔地唤道:“宝贝儿,怎么哭了,是存心让我心疼的吗?”
邵倾内心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尼玛,还能更无耻点吗?
不远处,柳玲珑冷哼一声。
邵倾强忍着内心的不适,不着痕迹地退出元承的怀抱,并且站在适当的距离,再次低下头小声道:“奴才给少爷请安。”
元承不以为意,邵倾退后一步他便往前一步,口中调笑道:“哟哟,宝贝儿生气了吗?还在怪我罚你吗?我不那样做,怎么能不着痕迹地把你从凉州带出来,我爹的眼线可一直没少过啊。”
邵倾声音惶恐:“奴才不敢。”
“这是怎么了?才多久不见宝贝儿怎么这么冷淡,一定是在怪我不够热情对不对?来来,让我亲一口!”元承不像是说笑,谁知道这主仆之前什么相处模式,见元承就要扑过来,邵倾再也崩不住了,连连后退。
元承似是找到了这种猫追老鼠的乐趣,宝贝儿脸上明显的惊吓让他觉得特别好玩。
可邵倾却不这么想的,元承对于他来说就是一条发-情的疯狗,是个蛇精病!
邵倾被一直逼到后花园的荷花池边,心想着就算掉池塘里喝几口泥水也绝对不会让蛇精病占一点便宜,哼,老子拼了。
见元承逼近,邵倾憋气,奋力跳进荷花池。
说时迟那时快,邵倾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就已经腾空,落到一个温热的怀抱。那人在半空中转了圈,脚尖在荷叶轻点几下,飞身落到地面。
落地后,邵倾才看清楚救自己的人。
第一个感觉是冷,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邵倾感觉视线渐渐模糊。
邵倾仰着头,努力瞪大眼睛。男人整齐干净,有张刚毅的脸,下巴的曲线非常完美,眼睛深邃,鼻挺唇薄,脸上没有表情,却让人很难移开眼睛。
世上就是有一种人,并没有英俊到人神共愤,但就是会让人一眼望进心里,从此铭记。
只是那时候情感缺失的邵倾并不知道,有一种感情叫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