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番外·双白·世间情字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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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清明古渡口，雨打涟漪风露愁。
白寒露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讨厌白清明，就算在失忆后他厌恶白清明，可对方体内有自己的血，怎么也不该讨厌才是。后来，他一步步见过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后，才明白了，他的厌恶分明就是对这个人别扭的情感。
他还记得他重生后醒过来的第一眼，是少年漂亮的凤眼，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关怀，他说“寒露，你醒啦？”
自己没有面前这个人一丝半点的记忆，可是对方给他的感觉却无比熟悉，甚至想要抱一抱。但当他的目光扫过如修罗一般的地方后，最后停留在师父满身是血的身体，下一刻他已经摸到身上藏的匕首驾到他脖子上，刀锋直接逼入肌肤“你……你杀了我师傅？”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结巴，但是他想要的答案是“不”。白清明没有让他失望，他对自己一笑“那些人要杀师傅，我救了他，所以他收我为徒。寒露师兄，我是你的师弟，我叫白清明。”
然后接着他听见自己不屑的冷笑“真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竟然分了师傅一半的血脉，真是走运。”
他们在山谷深处埋了师傅，然后一个渡海去了四季如春的瑶仙岛，一个北上去了万里雪飘的东离国，一个寒露，一个清明，中间隔了千山万水，相见不相识，相识不相逢。
白寒露在想起所有的时候，觉得心里闷得他几乎要嘶吼出声——少年时期他们两袭白衣，青春年少，出门成双，形影不离。
他曾经视他为生命，他却在不小心中丢了他，还狠狠地伤了他。白寒露失忆后不愿意搭理白清明，却更加不愿意搭理他身边的伙计柳非银。他不清楚这种自打第一次见面就异常不愿意和柳非银打交道的情感从何而来，幸好对方也并不是很喜欢他。
他记得第一次去锦棺坊的时候，他的师弟被自己的大表哥鬼牙用沾了女子情泪的狼骨剑刺穿了身体，封魂师不近女色，因为女子的情人泪是他们的穿肠毒药。
而又被狼骨剑所伤，除非他聚齐凤毛麟角孔雀翎。否则便是回天乏术。他的师弟答应把血渡给他，前提条件是先救柳非银。这让白寒露很不开心，他未免把自己看得太过轻贱。
可他虽然把柳非银治好了，也把鬼牙送去了无垠地狱，却终究是没能把他师弟的血放干，因为师父的老相好麒麟月姬把那三样求都求不得的东西带来了，而他尽管不开心，心里还是有一丝庆幸的，也许，他的这个便宜师弟，也并不是很讨厌对不对？
他记得他曾经这么问过一只寄宿在他店里的麻雀，只不过那只麻雀后来偷了他找来的凤凰尾羽渡海去找了他的师弟白清明。
后来模模糊糊的想起来一些事情，有些性子顽劣的少年跟在他身后喊“师兄，师兄啊你等等我——”那时他已经很久没有和白清明通信，他去雁丘的时候只是单纯的想要赚钱，可后来却不知道为何莫名心软的帮了杜衡与将离一把，然后捡到了他不愿意搭理的柳非银。
等灵鸦传回风临城大火三日的消息后，他的心忍不住一抖，却并没有多担忧，他体内有他的血，却没有感应到对方已失去生气，而且似乎过得还不错。
所以他拽着那个越看越不顺眼的地灵去了他师弟的铺子。离树妖连成人的形态都维持不住，可见这场大火烧的有多么厉害，哪怕有城灵护着也元气大伤。
他们所有人都没有了关于柳非银的记忆，自然包括白清明。
在见过幽昙后去往白鹤仙洲的路上，他其实很纠结，他已经断断续续的想起来了不少，可那个人却忘了他，难道果真相见不相识，相识不相逢？他有些不甘心。
来到白鹤仙洲时，有一只仙鹤充满敌意的问“你是何人？是来偷灵芝的吗？”
还不等他答话他就听到了那个慵懒的声音“是谁来偷我？”
白寒露压下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句“是我要偷你。”改成了“你失忆了？”
接着他听到那个略微欠扁的人说“失了。”
他原本该高兴，如此一来，取回他的血就更加容易，锦棺坊也可以解散了。只是不知为何，他觉得心里有跟软刺似的，疼的他连拔的力气都没有，然后他就见白清明嘴角一抹坏笑“不过我被人忘记过，所以我讨厌被人忘记，所以师兄你，我还是记得的。”
白寒露蓦地感觉心中一暖，可他大约是真的面瘫久了，连笑这样的基本动作都不会了。所以他内心的喜悦竟不知道怎么表达，指间翻动扔过去了一个草蝴蝶，他说“他叫小青，给你玩的。”
那一瞬间有什么自他胸口溢出，冰封的心变得暖洋洋的。
他告诉他，柳非银忘了他，他分明在笑，可他就是看到了他眼中的寒意，连火苗也能冻成冰疙瘩。他莫名的有些不甘心，为什么，能让清明露出这种样子的，不是他呢——或许曾经是他的，可日积月累时光蹉跎，就算是，如今也不再是他了罢。
“是吗？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反正我也不是第一回被人忘了，我犯得着生气吗？”
不知怎的，白清明虽然是咬着牙说的这话，可白寒露在听到“我也不是第一回被人忘了”的时候还是有些心酸，是啊，他曾经把他丢弃在过去，让他一个人守着回忆孤苦伶仃。现在，连柳非银也忘了他。下一句他听见师弟充满愤恨的声音。
“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寒露脚步微顿，看来他的师弟待他还是不错的。
那之后他没再见过白清明，只是他的书架上多了一捆竹简，霸气的字体墨迹未干——雨过清明。
他少年时期曾答应他要去紫国看紫星花，他现在还不知能不能再实现了。
“你的师弟上回来瑶仙岛，还邀请我去赏雪。”长溪在挖回玉竹青的竹根返回的路上突然说。
“赏雪要冬日。”他有些发怔。
“那我们冬日再去。”
“好。”
于是他去了东离国，东离国的冬日的确很冷，茫茫的白雪覆盖了整个风临城，他抱着游儿行走间都快迷了路，风临城一切照旧，热闹非凡。他们就是在这个时候遇上柳非银的姐姐和兰芷小姐的。
等到了锦棺坊就看到柳非银和离树妖在关门，白寒露挑了挑眉，鹤骨笛就被夹在门中，他淡漠的说“开门。”
俩伙计还在誓死抵抗，白清明刚从书房里出来，白寒露的目光微微抬起琥珀色的瞳眸就对上了白清明的，那一眼，白寒露觉得如同沧海桑田。接着门就被柳非银的姐姐踹开了。
一时间众人鸡飞狗跳叽叽喳喳的，可他的师弟只是抿唇一笑“打是亲骂是爱，师兄，锦棺坊的待客之道是不是很特别？”
他怔住了，怪不得人人都说他的师弟是艳鬼，那笑容，真的是看一眼都要被勾去魂魄的。
白寒露去风临城的记忆最深刻的是飞凤楼。
那是白寒露在成为封魂师后，第一次和白清明一起经历这些奇遇。
他还记得被衣昭和暗算的那一刻，他紧紧握着师弟的手，尽管发现对方不是幽昙他也并不失望，甚至还有点几乎可以忽略掉的欣慰。他的师弟啊，还是那样善良而迷糊。
在他们跟着银罗的去找阵眼的时候，他对他说“师兄，是不是很有趣？”
他没有理他，省的他得意得忘了姓什么。
可白清明却丝毫不介意，依旧笑着“你也发现了其实一切都坏不到哪里去是不是。人生就是有各种的惊喜，大概就是人类说的塞翁失马。之前你忘了我，可是我们彼此都遇到了不同的值得珍视的人，最后，你又回来了。我们这样也很好是不是？”
白寒露无端有些伤感，是啊，是遇到了不同的值得珍视的人……所以，你最珍视的人就不是我了罢……
真是可爱啊……能把一句“我没怪过你”这样婉转的说出口。
“因为知道你会害羞吧。你这师弟不错，很对本座的胃口。”他听到脑海中长溪的声音。
是很不错，我也这么觉得。他默默的在心底说。
从飞凤楼回来后，他被他的师弟诓了，一整个下午手都没停的在编各种动物，险些废了。那时他怎么说的？貌似幽昙转述说“那是你还不了解他，他啊，嘴上说着不要可是身体却诚实得很呢。”
这都什么话！白寒露保证如果当时白清明站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熬了他炖汤喝！有一瞬间白寒露觉得自己当时一定是头脑发热才做出的决定去风临城！
他的师弟还是一样的抠门爱财恶趣味！
“师兄……”蓦然间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他错开目光移向竹楼下方，看到他的师弟穿着大红色的春衫带着他的伙计和徒弟而来。
那人笑的没心没肺，一双丹凤眼弯成了月牙般，一头紫罗兰色的发垂下来，抬起头，笑容犹似当年年少，他一如既往的叫他“师兄。”
秋风卷起几片竹叶，纷飞着惹乱了交汇的视线，白寒露琥色的眸子里倒映出他眼角下一颗泪痣。他嘴角勾起一抹不自知的笑容。衬得周围的竹林都黯淡无光。
“你来做什么？”
“我来——陪你过年。”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番外·双白·世间情字沉【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