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之不得，弃之不舍》侧柏叶

9、第九章 无动于衷，太可笑

　　离开的这近四年时光，她是怎么过来的？有时，梁夏也在问自己。
　　除开那个雨夜，21岁那年发生了很多事。
　　21岁那年，五月之前的半年梁夏在城北一家离陆辰宇学校不远的广告公司实习。五月中回学校毕业答辩，五月底结束学业，同时，也彻底离开陆辰宇存在着的那个世界。然后，一个人，从城北搬至城南，接着便是在ACE企业旗下一家同名文化传媒公司做了个从打杂开始的小编辑。
　　那时，明明每天过着朝五晚九忙得不可开交的日子，可梁夏依然觉得时间太多，多得，令她煎熬成疾。于是，她开始不眠不休地写东西，画画，把自己忙成一只永动陀螺。
　　终于，皇天不负，23岁的时候，毛毛虫蜕变成展翅飞舞的蝴蝶。她的几部长短篇小说和漫画被大家认可和喜欢，销量不错，慢慢积累了一小批粉丝和一小点名气。进而，身份从小编辑转身为公司签约小作家，并在公司主打品牌杂志上开设“视野”专栏，从而开始天南地北走在路上漂在四方的生活。
　　当初离开的时候，她是难过的，但更多的是不甘心和怨恨。她觉得，陆辰宇拒绝她的所有理由都是借口，归根究底不过是她不够优秀，不够好，不够讨喜。尤其是性格，善妒，善变，任性…太过劣迹斑斑，他总是不喜欢。所以，她想，如果有一天她改了呢，她达到他的恋人标准了呢，那么，他是不是就会喜欢她？
　　所以，她想要岁月的沉淀，想要去改变，想要变得美好而优秀，变成有一天再站到他面前，他无法忽视的存在。
　　现在，她想她至少不像以前那么糟糕了，可再见面，陆辰宇的眼里依然看不到她的身影。他对她，从来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梁夏自嘲地苦笑，这些年来，她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啊？她所坚持的种种，是不是太可笑了！
　　“这些年，我过得很好。简单充实，没有什么可说的。”如果这些年她固执坚持的，从头到尾都只是个笑话，那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对于梁夏情绪里的低落和对他的敷衍，扬澈沉默不语。只是给她满了一杯。两杯相碰，一声清脆的响声，两人心照不宣地笑笑，一饮而尽。
　　扬澈越过梁夏，和夏沐阳碰了个杯，回身时小声问梁夏，“那，这小子是…”
　　“我弟大学同学，我和他只是朋友。”梁夏如实相告，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两边都可以听得到。
　　夏沐阳喝着酒，神情不明，故作未闻，耳朵却依然高高竖起。忽听，扬澈又问，“那，你当年说的，你25岁的时候，陆辰宇学业结束，如果那个时候陆辰宇依然没有喜欢上你，就不再等他，会相亲结婚，是真的？”
　　梁夏点头，使劲点点头，“嗯！我一向说到做到比较心狠，你知道的。”
　　“对啊，特别狠心，这么多年连我都不曾联系。”扬澈叹了口气，似鼓励般轻轻拍了拍梁夏的肩膀，心底默叹：如果你真能说到做到，忘记阿宇那家伙重新开始，那就好了。
　　……
　　一行人从餐厅出来时，月上枝头。雨已停，空气清新，地面干净，漆黑的夜空星光点点。
　　梁夏两颊微微酡红，似染了胭脂。脚下有些轻飘，深一脚浅一脚，使不上力，跟踩在云朵上一样。夏沐阳小心搀着她，生怕她摔着。
　　沈珂未成年，家里一向管得比较严，从来都是滴酒不给沾的。所以，刚刚松松管，叛逆心理未消加之好奇心重，多喝了几杯米酒，度数虽低，可后劲大。这酒劲上来，现下，醉得不轻，正趴在陆辰宇背上咿咿呀呀不知所云。
　　餐厅坐北朝南，东西路。门口，众人一一交换了联系方式，相约明天一同出游。扬澈等五人一道，梁夏和夏沐阳一道，两相背道，各自离去。
　　梁夏挣开夏沐阳搀着自己的手，试着一个人站稳，不想，脚下一个踉跄，东歪西倒摇晃了两下，才堪堪站稳。
　　“小心一点！”夏沐阳伸手想扶，梁夏却摇头朝他摆摆手。
　　踉踉跄跄往前走了两步，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梁夏转身，顺着路看去。路尽头，陆辰宇背着沈珂，轻缓平稳的背影，隐约可见。
　　心里头堵得慌，眼睛酸痛，一股抑制不住的委屈涌上心头。梁夏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着伸手遮住眼睛。
　　“夏沐阳，回家吧，我想回家了…”梁夏声音低哑，带着浓浓哭腔。
　　“好！”黝黑眸子染上一抹深色，夏沐阳揽过梁夏的肩，带着她一步步往前走。
　　哐嘁—哐嘁—哐嘁——
　　夜半行驶的火车上，梁夏身上盖着夏沐阳的外套，和衣背对着他蜷卧在铺位上，呼吸浅浅，不知睡着与否。
　　夏沐阳斜靠在她对面铺位，手上拿着一本书，半天没有翻一页。
　　四张床铺一间，因着是夜里的车，这一间一路竟只有梁夏和夏沐阳两人。整节车厢静悄悄的，只偶尔可以听到隔壁人咳嗽的声音。
　　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有湿润雾气遮了视线。明明酒后微醺，脑袋却异常清醒，梁夏总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些她拼命想要忘记的过往…
　　……
　　那年，秋季运动会，陆辰宇被抓壮丁跑800米。之前一直不知，直到运动会那天下午，扬澈才透消息给她让她前来观赛加油。梁夏乘地铁搭公交一路小跑着往赛场赶。扬澈在门口接应她，进去时，正好看到陆辰宇穿着单薄的短裤短衫在赛道旁做热身运动，安锦墨和白睿泽在旁照看。
　　“穿那么单，也没什么太阳，会不会很冷啊？”坐在观赛席上的梁夏担心地直搓手。
　　“没事儿！就十几分钟，一会儿就结束了。”扬澈一边安抚梁夏一边朝赛场挥手大喊，“陆辰宇，加油！”
　　离得不算远，陆辰宇隐约听到有人在叫他。可台上观众太多，他搜罗了半天才看到正朝他挥手的扬澈和意外出现的梁夏，不禁回以灿烂温暖的微笑。
　　裁判吹哨子喊准备。
　　裁判喊各就各位。
　　砰！一声枪响，赛道上的运动员利剑般“嗖”地飞了出去。
　　“加油！加油！陆辰宇加油！陆辰宇加油!”台上的每个人都在为自己关心的选手摇旗呐喊，梁夏和扬澈也不例外。
　　观众席上热火朝天，赛场上的氛围却格外凝重。所有陪护人员都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运动员，沿着赛道外围陪跑，鼓励，助威。白睿泽抱着保温杯和衣服紧跟在陆辰宇身后，整个人神经高度集中，紧张得不得了。而安锦墨依然理智的给陆辰宇分析形势，“目前你是第五名，现在刚跑完一圈，四百米，还有一圈，你保持住体力，再过三分之一圈时开始慢慢加速，超掉第四个人之后全力冲刺！陆辰宇，注意呼吸平稳，加油！”
　　陆辰宇咬牙往前冲，三分之一圈时，在安锦墨提醒下，深提一口气，慢慢加快速度，一个，两个，三个…前面还有两个人…陆辰宇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腔快要爆炸了！使劲甩甩脸上的汗水，不停地告诉自己，坚持！坚持！就快到终点了！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梁夏死死捏着手里的包包，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里一直不停地念叨着，“阿宇，阿宇，阿宇…”
　　终于，在众人一片欢呼声中，陆辰宇首先闯过红线赢得了第一名！
　　“啊！赢了！赢了！阿宇是第一名，阿宇是冠军！扬澈扬澈，你看，阿宇赢了！呜呜…呜…”梁夏激动地一下子跳了起来，手舞足蹈，语无伦次地和扬澈拥抱在一起。
　　“你这笨丫头！有那么激动嘛，居然哭了，真没出息！”扬澈好笑地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梁夏。为了不被人误以为是他在欺负她，赶紧拉着她跑下观众席，跑向赛场入口和陆辰宇他们碰头。
　　“阿澈，你怎么回事，干嘛欺负梁夏！你看，梁夏都哭了！”白睿泽一见到泪眼婆娑的梁夏就咋咋呼呼声讨扬澈。
　　扬澈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不由喊冤，“哪里是我欺负她了，明明是这丫头看到阿宇拿到第一名太高兴了，这叫喜极而泣你懂么！懂么！所以罪魁祸首是阿宇，关我甚事儿！”
　　“呵！”陆辰宇听后不禁失笑，伸手抹掉梁夏脸上的眼泪，安慰道，“哭什么，我又不是倒数第一。我跑倒数你才该丢脸认识我想哭才是呢！”
　　“嗯嗯！”梁夏一个劲点头。
　　“傻丫头！”陆辰宇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不是一般傻！”扬澈嗤笑，吹着口哨往回走。
　　男子800米结束，后面就再没陆辰宇他们什么事了。一行人说说笑笑无比坦然地坐在观众席看别人紧张兮兮的比赛。
　　下午四点比赛将近尾声时，梁夏和陆辰宇并肩坐在观众席观赛。突然，梁夏肩头一沉！心头一惊！她连忙侧头去看，发现陆辰宇竟然倒在了她肩上！
　　不对劲！陆辰宇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又有些不正常潮红，额头上密密布满了小颗小颗的汗珠，嘴唇血色全无近乎透明。
　　梁夏被吓到了，手哆哆嗦嗦去摸陆辰宇的额头，烫，滚烫滚烫的！又颤着手去抓陆辰宇的手，凉，凉的…湿漉漉的全是冷汗。怎么会这样啊？“阿宇，阿宇…呜呜…阿宇你怎么了？”梁夏小心地推了推陆辰宇，没有反应…呜呜…扬澈他们都下场玩了，都没人在！怎么办？怎么办？梁夏都急哭了。
　　“阿宇，你醒醒…呜呜…扬澈！扬澈！”梁夏手忙脚乱掏手机给扬澈打电话，一遍没人接，两遍也没人接，梁夏呜咽着直骂他混蛋！终于，第三遍时接通了，“扬澈你个不靠谱的大混蛋！你怎么才接电话啊！阿宇生病了，他昏倒了！怎么喊都喊不醒，怎么办？呜…你们快回来啊！”
　　安锦墨是最先赶到的。二话不说，背着陆辰宇就往医务室跑，梁夏跌跌撞撞跟在身后。
　　校医是位中年大叔，仔细检查一番，说是过度疲劳，脱水，吹风受凉，吊个点滴，打一针，吃点药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不用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都过了这么久了人还没醒呢！梁夏愤愤不平地狠瞪这个瞎忽悠的蒙古大夫！
　　被一小姑娘凶神恶煞瞪了半晌，校医终于扛不住摸摸鼻子，讪讪出去了。好吧，作为一名优秀的医务人员，我们要充分体谅病人家属的心情，原谅她们的无礼…唔！真是太伟大了！大叔如是想。
　　“梁夏，你在这照顾陆辰宇，我们晚上有选修课，现在要回去准备。等陆辰宇醒了给我们发个信息。”安锦墨看着全身紧绷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陆辰宇的梁夏，心下莫名一动，又补了一句，“陆辰宇大概是最近训练加学习太累了才这样，他一会儿就会醒，你不用太担心。”
　　梁夏愣愣地转头看他，过了分把才反应迟钝地回了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