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之不得，弃之不舍》侧柏叶

31、第三十一章 爱恨成魔，下地狱

　　头发凌乱，眼下淤青，下巴胡渣青青，面容苍白憔悴，脸侧几道染血伤痕历历在目，整个人颓废不堪。只一天不见就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那般陌生。可，就算他夏沐阳有千般原因万般理由也无法抹杀他刚刚强迫她的事实！不可原谅！不可原谅！绝对无法原谅！“说话！夏沐阳你为什么不说话！”
　　梁夏撑着墙慢慢站起身，气力虚无的身体摇摇晃晃，夏沐阳慌忙去扶，梁夏尖叫着打掉他的手，“不要碰我！”
　　夏沐阳望着一脸厌恶的梁夏，眼底的绝望铺天盖地压下来，压得他几近窒息。
　　“喝醉了？现在酒醒没？”梁夏低头看着胸前被扯破的白衬衫，看着那些刺眼的吻痕，心里就像有把刀在不停地割搅着，却一点都不觉得痛。她拢了拢衣服，莫名地笑了，却笑得眼泪肆溢，“夏沐阳，这就是我担心你大半夜来看你该得的…恶果？我这是犯贱自己送上门吗？所以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不是…不是…”他怎么会这么想，他怎么敢这么想。可是他却这样做了，他刚刚鬼迷心窍禽兽不如的这样做了…他如何辩驳。
　　“不是？呵！”梁夏一双潋滟泪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她想看他的眼睛，他却低头躲闪。呵，她虽不愚蠢地奢望在一个企图伤害她的人眼中看到愧疚悔恨或是其他什么，因为那些对她来说都于事无补，都是扯淡！可是她依然固执的想要在夏沐阳眼中找到些什么，找到些什么来安抚她满腔的恨意！她恨呢，她恨不得杀了他啊！
　　“夏沐阳，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曾无条件相信过你。我那么没有安全感的一个人，却曾无比可笑得笃定过，不管谁与我对立，你夏沐阳也一定会站在我这一边，一定不会伤害我！”
　　啪！一巴掌狠狠甩在夏沐阳脸上，是用尽全力的，是带着满满恨意无尽失望和莫名心痛的悲伤的，梁夏声嘶力竭，“夏沐阳，我曾经有多信任你，现在就有多厌恶你！我们，绝交，老死不相往来。”
　　梁夏转身要走，夏沐阳慌了，再顾不得许多，从身后一把抱住她，紧紧揽在怀里，“不要走，求你不要走…对不起…对不起…”
　　“放开！不要碰我！你让我觉得恶心！”
　　恶毒的话直戳心窝，身后的人僵硬如石，梁夏却报复得逞地笑了，可连笑都在哭，她这是怎么了？
　　伸手去掰夏沐阳横在她身前的手臂，然，一滴滚烫液体突然落在她颈窝，一滴，又一滴，烫得梁夏心痛莫名，再动弹不得。
　　“陆辰宇不爱你，你爱他。我那么爱你，却令你恨我入骨。梁夏，如果不是看到你和他相拥，我竟不知原来我这么爱你。”残缺的钢琴再弹不出音色柔和的泉水叮咚，夏沐阳嗓音嘶哑，低沉，悲切，“梁夏你知道你有多残忍吗？一直以来，你心里只有陆辰宇，你画地为牢固执不出，也绝不允许别人踏进。爱你的人你视而不见，他不爱你，你偏偏念念不忘！”
　　“梁夏，明明这些年是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为什么你从来无动于衷？”
　　“你高烧昏迷，是我连夜送你去医院陪你打点滴。你喝酒醉得一塌糊涂，是我不眠不休守在你身边照顾你。年初你在冰城不小心钱包被扒身无分文，我考试都没去立刻买机票去接你回来，生怕去晚了你会流落街头挨饿受冻。那年夏天暴雨淹城，膝盖深的水，我去接你下班，怕你经期受凉一路背着你回家。端午的粽子，中秋的月饼，跨年的烟火，只要你不回家，每个节日我都陪在你身边…这些，你有记得吗？”
　　过往的一幕幕被摊开，翻阅，重读，梁夏掩唇，失声落泪。这些记忆…这些年…她艰难转身，愣愣看他，身后那人竟流泪了…
　　“梁夏…梁夏…”夏沐阳心切唤着，却得不到她任何回应，就连神情里都看不出一丝动容。夏沐阳突然恨起她的铁石心肠来，“梁夏，你不仅残忍，还很自私！这些年我如何对你，我不信你毫无感觉。我对你的感情就算我没明说，聪明如你，能毫无察觉？可是你呢，你却故意忽略，故作不知。你是不是一直抱着只要我不明说喜欢你你就不用费尽心机赶我走就可以继续心安理得享受我对你所有关心的想法在面对我！是不是死心塌地爱你的人，你永远弃之如敝履！只有求而不得，才会被你记在心上，就像陆辰宇那样！”
　　啪！又一记耳光，响亮而突兀。
　　梁夏看着自己还隐隐颤抖的手掌，一时血色褪尽，愣在原地。而苍白面容上五指印交错的夏沐阳却笑了，笑得嘲讽又心疼，“梁夏，你恼羞成怒了？为什么？是因为我揭了陆辰宇不爱你的伤疤，还是因为我戳破了你明明对我有意却还装聋作哑一心只求那个从不待见你的陆辰宇回心转意爱上你的这层纱纸？为什么，你告诉我！”
　　夏沐阳的每一句控诉，每一声质问都砸在梁夏心头，她无言以对，她无力反驳。扪心自问，她真的是这般不堪吗？呵！好像她一直是这么恶劣不堪的，尤其是对夏沐阳。真是天大的讽刺！
　　“夏沐阳，我之前劣迹斑斑有负于你，换你今日所为，我们，两清。”
　　“两清？怎么可以两清！”夏沐阳痛心疾首，怒目切齿，“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描淡写就把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相处的一切翻篇盖过！感情的事何以两清！梁夏，有时候我真恨你！”
　　“不然怎么办？不然你让我怎么办！”隐忍的泪水终于再次夺眶而出，梁夏歇斯底里, “夏沐阳，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我承认这些年你对我的好让我动过心，我对你是有好感，可是，不行，不可以！我爱的是陆辰宇，我等了他这么多年，我好不容易才和他在一起，你让我跟他分手吗？不可能！绝不可能！”
　　绝不可能？呵！“你爱陆辰宇，我爱你。陆辰宇不爱你，你不爱我…当真可笑！”夏沐阳五内俱崩，他真的恨极了她的偏执，恨不得拉她一起下地狱！“梁夏，你就非得一条路走到黑走到无路可走走到绝望才肯罢休吗！陆辰宇不爱你！他不爱你！如果他爱你这些年又怎么会对你不闻不问！陆辰宇根本不爱你！”
　　“陆辰宇不爱我！陆辰宇不爱我！夏沐阳，用不着你一遍遍提醒我！”被人一脚死死踩在了尾巴上，还反复蹂碾，梁夏如同炸了毛的小兽，恶狠狠推开夏沐阳，夺门而出！
　　这一次，夏沐阳眼睁睁看她逃离，没有阻止。原来，先绝望的那个人从来不是梁夏，而是他自己。瞧，他多无能！
　　笔直脊骨一寸寸折断，重重垂下的高傲头颅瞬间淹没在浓烈的绝望里，挣扎不出。然，余光所及，是摔落在地的包包，手机，还有纽扣…被他失控扯下的衬衫纽扣，梁夏的…全部都是梁夏的。夏沐阳失神地望着那颗白色纽扣，突然疯魔一般迅速捡起地上东西跑了出去。
　　呵！就算走到这个地步，他依然窝囊地狠不下心对她视若无睹不管不问。只希望，只希望她没有跑远…
　　夜半的风冷飕飕的，比年初零下十几度的冰城还冷。梁夏攥紧胸前破碎衣衫，一路走一路抹眼泪。脑袋乱作一团，可夏沐阳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异常清晰地反复在脑海，萦绕在耳畔，如同魔咒一般，驱之不去。
　　故意忽略…故作不知…你是不是一直抱着只要我不明说喜欢你你就不用费尽心机赶我走就可以继续心安理得享受我对你所有关心的想法在面对我…
　　是吗？她也在问自己。
　　在她的心里，她当真私心把夏沐阳的感情当作浮木在利用了吗？因为得不到陆辰宇的爱，又渴望有人爱自己，可除了陆辰宇她又固执的谁都不要，所以她自私地把夏沐阳当备胎，当替身，恶意挪用了他的爱。是这样吗？
　　梁夏，你嘴上说最爱陆辰宇可心里却有意霸着夏沐阳的所有温柔以待…梁夏，你朝三暮四水性杨花，你才最恶心龌龊污秽不堪！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你怎么如此糟糕！
　　梁夏被恶劣至极的自己气哭了，气得直接蹲地上埋头大哭起来。
　　车里的夏沐阳远远看着，也不下车。看得久了，眼睛都痛了。他烦躁地翻出储物格里香烟，点上，烟雾缭绕里，神情复杂。一根烟吸完，又点了一根，再伸手抽第三根时却突然气急败坏得狠狠捏扁烟盒，扔出窗外。
　　砰！有人毫不怜惜地大力摔上车门，脚步声由远及近。
　　“究竟要坐多久才肯起来！地上不凉是不是！肚子不会再痛了是不是！”一双浅灰休闲鞋突然出现在视线里，鞋子主人面无表情，冷漠语气里有隐隐怒火被极力压制，“起来，我送你回家。”
　　露出的眼睛立即埋进膝盖，梁夏瓮声瓮气，“不要你管。”
　　“不要我管？”夏沐阳忍不住讥讽，“要谁管？陆辰宇吗？他会管你？”
　　“你！”梁夏猛然抬头，恶狠狠瞪他，咆哮，“夏沐阳，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讨厌吗？我也讨厌我自己。讨厌自己故意刻薄，讨厌自己心痛便看不得你好过，卑劣得一心只想拖着你与我感同身受，尝尽折磨。这样的夏沐阳，我也讨厌。呵！夏沐阳眸光黯然，“起来，我送你回去。”
　　“不要！”
　　“我说起来！”
　　“我说不…呀！夏沐阳你做什么！”突然凌空而起的梁夏惊慌尖叫，手足无措中紧紧揽住了夏沐阳的脖子。
　　“闭嘴！”夏沐阳将梁夏强行塞进车里，绑上安全带,“你现在最好不要惹怒我，我自己都不敢保证下一秒还会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你…”梁夏条件反射地紧紧抓住胸前衣衫，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和心悸。可在夏沐阳面前强势惯了的她却又一时恶习难改地叫板呛腔，“你敢！”
　　“敢？刚刚该说的说了，该拒绝的拒绝了，该打的也打了。到了这个份上，你觉得现在的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你不会…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之前只是喝醉了…”梁夏喃喃，却突然像咬到舌头似的蓦然打住，懊恼不已。明明不久之前她才被他欺负过，她怎敢再愚蠢地妄下评判盲目信任？而且她刚刚还为他辩解了？她脑子有病吧！
　　“你还相信我？你不是对我失望了吗？”
　　“我…”
　　“呵！”夏沐阳冷嘲，“你觉得不会，不过是依仗我爱你才有恃无恐，如果我破罐子破摔，你还觉得我不会吗？”
　　“你！夏沐阳你不要欺人太甚！”莫名其妙的，梁夏的眼泪又哗哗冒了出来，一张哭花的小脸委屈得不得了，“明明是你欺负了我你还不知羞愧不知悔改，还反过来羞辱我骂我凶我！做错事的人明明是你，你凭什么那么理直气壮！混蛋夏沐阳！！！”
　　“对，我混蛋！”夏沐阳狠狠一踩油门，车子似突然发狂的猛兽一般，轰地一声蹿了出去，“我还能更混蛋你信不信！”
　　被惯力狠狠甩出又被安全带生生扯回，梁夏失声尖叫，“夏沐阳你喝酒了还开车！想死啊！你要死也不要拉着我！”
　　“为什么不要！我就是要拉你一起下地狱！”
　　“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