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追思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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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压听了对方的话，顿觉好笑。
他贵为金乌，于九天之上是受着众仙的尊敬与关爱长大的，胆敢说出这种话的家伙还真没有……太一例外，此人素来不按套路出牌，起了性子连帝俊都敢动。
可转念一想，面前这个家伙正是太一一手培养出来的，性格这方面指不定尽得其师真传。
掂量着对方的水平，陆压搓了搓指尖，不动声色打了个火星。
不过，任凭对方多有天赋，那都是最近才开始跟随太一修炼的，怎样都比不过修为多年，还拥有太阳真火的自己。
神荼乌黑的头发垂在柔软舒适的长袍上，陆压之间一晃，忽的降了一团火焰下来，直接点了神荼的长发。
淡淡的焦糊味弥漫在空气里，陆压得意洋洋地看着属于他的金色火焰灼了面前孩童的柔顺长发可，接下来，他眼前闪过一道金光，伴随着皮贴肉的脆响，只觉得脸颊泛起火辣辣的疼。
捂着瞬间肿起的脸，陆压哀嚎着滚在地上，再看神荼，对方顶着烧焦半边的毛发，紫眼睛瞪得宛若铜铃一般，手里正拿着方才打自己的凶器。
“混账东西，太一居然把开天战戟给你！”陆压猛地起身，周身掀起滚滚热浪，宽袖长袍飞舞不已。
单手拎着战戟，神荼虽不知这是个什么神器，但从这一劈下去能破开陆压的护体金光，还让这白净的小脸彻底破相，那便是比自己的爪子厉害的武器。
太一果然对他不错，连武器都给他挑上乘的。
想到这，神荼忍不住嘴角上扬，瞅着化为原型打算和自己决一死战的陆压，他道：“最后一遍，你不说，我就打到你说为止。”
不周山外，九只金乌卷着灼热的旋风出现在上空。
昔日连接天上人间的不周山，此刻折为碎石陨落大地海洋之上，同巨石一并横躺着的，还有人类的尸体。
那些小小的身躯漂浮在海水之上，散出的鲜血一点点染红了水脉，金乌们垂首怜惜地望着这些生命。
他们降临人间时，目睹到这些人类是多麽努力勤劳地活着啊，他们耕种，打猎，筑物，织布……还有那热闹的祭典，每逢此时，人类会把最好最新鲜的食物和美酒奉给自己。
这些小生命哪里扛得住不周山崩塌带来的伤害。
“是谁伤了你们？”伯瑝呼唤着那些悲恸的人们，询问造成这一惨剧的原因。
人类眼见金乌降临，这些生物自带着灼热的温度，该是拥有着极其强大的力量。
人类三拜九叩向金乌哀求：“巫族占领我们的领地并驱逐我们，说我们是神创造的弃儿，不配拥有这片大地上的资源，我们集合了一支队伍作为祈祷者，想沿着不周山而上，向高高在上的天神寻求庇护，可那壮如磐石的共工掀起巨浪冲散了我们，又挺身撞断了不周山，让我们无处寻求帮助……”
听闻此言的金乌也愤怒了，他们盘绕在共工的尸身周围，衔起那残破的尸体，振翅飞起。
巫族的夸父见友人的尸身被带走，立刻上前追逐。
金乌振翅一飞便可越过半边天空，夸父踩着大地追逐，然而，在地上奔跑的话，他是无论无何也追不上金乌飞翔的速度的。
九只金乌降临大地，周遭的温度滚烫如置于蒸腾的炉子里。
夸父跑的汗流浃背，他看到一条河流，便埋首痛饮，直至河道干涸，也未能缓解他喉中的燥热，他眼看着前方金色的太阳，只得继续奔跑。
日复一日，终于，他精疲力尽，精壮的身子猝然倒下，他便活活累死在这片空旷的大地之上。
而随着不周山的垮塌，天地之间的时间规则有了裂纹，虽然同样以十二时辰为一日，可凡间的时间则走的更为缓慢。
金乌们并未注意到这个变化，他们只知道，自己成功引走了夸父，惩罚了共工，为那些人类报了仇。
一时间，有所作为而带来的成就感令金乌兄弟们欢唱鸣啼，骄傲的太阳之子振动双翅掀起流火和热浪。
大地因为炙烤而逐渐焦灼，河流蒸发干涸，植物萎缩枯黄……空气里的热度随着九只金乌的飞舞而不断升高，九兄弟们兀自庆贺着，并未注意到自己为人间带来的灾难。
大巫后羿眼见夸父、共工相继毙命，他拿出了业火炼化的弓箭，对准了九只金乌。
蹉跎岁月，对于神来说那漫长而无尽的生命而言，或许穷奇一生都没有值得铭记的地方。
金乌们觉得，方才他们降临人间，为人类伸张正义便是从出生至今最值得骄傲的事。
然，这份雀跃也只维持了一瞬。
后羿的箭撕裂了苍穹，直直射向他们，离地面最近的幼玟首当其冲，被射中胸腔，顿时哀鸣一声直直坠下。
不周山的断裂影响着天与地的衔接，后来的妖族均受其影响而无法如往日那般迅速抵达人间，除了最早赶来的九只金乌们，太一等人迟了那一步，便被时空的裂纹隔绝了许久。
待再来人间，这昔日欣欣向荣的乐土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龟裂的大地上生命变得稀少，存活的巫族凭借自身法力的强大而不断驱赶着人类，大地上流淌着金色的血液，那里面，太一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是属于他的血亲的味道。
顺着血液一路寻找而去，太一找到了先他一步下凡的帝俊。
他站在归墟入口凝视地上的尸首，高挑的身形显得极度单薄，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归墟的风吸入无尽之地。
“帝俊，不……”
太一捂住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看惯世事无常的眼眸此刻再无法淡泊宁静。
那些每日在天庭嘁嘁喳喳的小金乌们凌乱地横在地上，漂亮光鲜的羽毛毁了，破如棉絮纠缠做一团。
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承蒙父辈的庇佑，一直处于阶级的高位，受众人的拥戴关爱。
太一想过，这些未经苦楚的孩子在日后定会遭受些挫折，可他们都没猜到，这挫折会如此沉重。
枝头枯黄的树叶缤纷凋零，待人间的最后一片黄叶落尽，与世无争的妖族，正式同巫族开战了。
遥在天宫的陆压和神荼是不知道这些事的，他们正为一根翎毛而酣战。
陆压头顶本有三根火红的翎羽，中央染着幽深的碧色，远远看去正是一团火焰的模样。
神荼与陆压斗法之时，视线扫过翎羽，紫眸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这火焰般的羽毛，他在太一的本体上也见过，想来陆压算太一的侄儿，那二者的本体上多少会有些近似之处。
一看到那华丽的翎羽，神荼就心里痒痒。
太一的羽毛他舍不得动，但这个小鬼的就不值得怜惜了，要拉要扯全凭他爱好。
于是，接下来几招，他都是冲着陆压的脑袋去的。
几番轮战，陆压也意识到对方的意图了。
“混账东西，就凭你，也敢觊觎本尊的翎羽？！”陆压扇动双翼，卷起两股火龙卷直直冲向神荼。
神荼闪身一躲，顺手劈出一记，乱了龙卷的风向，致使火焰半空炸开。
“本尊？”神荼咀嚼这个自称，半晌，摆出酷似陆压的姿态，傲慢道“本尊想要什么，就会得到什么。”
“狂妄！”陆压飞扑而下，一抓子挠在神荼肩头，神荼甩手一掌，击在陆压的翅根。
二人拼个不分高低，忽的，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太一回来了？
陆压和神荼对视一眼，眼看二人衣衫凌乱热血冲脑的模样，怎么看都是私下斗殴有损天庭清净的行为。
顿时，这对暴力组合极其一致地选择休战，躲到屏风后头敛息屏神调整呼吸，坚决不能让太一发现倪端，陆压还调出水镜，施法勘察外面的情况。
神荼好奇着凑上去，只见镜子中正显示屋外花园之中，一仙正同小月道：“月女，东皇大人在吗？”
小月彬彬有礼回道：“鲲鹏祖师。”
神荼瞅着鲲鹏尖如鹰喙的勾鼻，不由道：“跟你嘴巴倒是相像，莫非又是同族？”
陆压忍不住翻个白眼：“这是鲲鹏，哪能和我们金乌比。”
神荼又道：“这镜子不错。”
陆压机警一缩手，义正言辞：“这是我的，想都别想。”
二人一阵软磨硬泡，外头，鲲鹏向小月解释，说是太一与他有约，如今特地前来拜访，他听说太一临时离去，又立刻表示可以在此等候。
屋里，陆压和神荼一人扯着水镜的一边，正以蛮力较量，谁都不让谁。
陆压发誓，他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小王八蛋，不但抢了太一，还要揍自己，拔自己的毛，抢自己的法器！
简直是冥界爬出来的恶鬼，贪得无厌的混账！
神荼也咧着嘴，尖尖的犬齿若隐若现，他和陆压实力相当，力气相当，这一场拔河成了拉锯战，谁都不让着谁。
焦急之际，神荼集中精神，猛地空出一手，精准无比地探向陆压的脑门。
那里，生着一撮红色的发丝，神荼眼疾手快，直接将其生生扯了下来。
带着热气的发丝落在神荼手里，霎时化为原型，变成了一只染着翠绿的红色翎羽，而陆压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迸发出一阵尖锐的鸣叫，猛然化为原型，冲破屋顶飞了出去。
“陆压大人！”小月看见发狂的陆压猛然窜出，下了一大跳，立刻同鲲鹏告辞，腾云追了过去。
鲲鹏本也做出要腾云追上的姿势，可待小月离开，他却猛然收势，改为不动声色地快步走进了房室之中。
房屋里一片混乱，也不知那陆压是收了什么刺激，把里头的一切搅合地乱七八糟。
鲲鹏无视这一地狼藉，异常准确地走向一处。
那里，是存放太一法器的神龛。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追思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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