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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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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9.
我用胳膊拄着下巴,看着窗外抽出嫩叶的杨柳对我招手,猛然间想到那天木暮对我说,最近他着手准备考研究生,就连三井那个毛毛躁躁的家伙,也开始吼着要去图书馆好好学习了。
从背包随便摸出一张纸,我想我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了。但花了好些时间在纸上写写划划,依然没有什么头绪。
我突然特别羡慕三井,他的生命似乎永远充满活力,他的快乐似乎永远因为木暮而存在;同样我也是那么羡慕木暮,他拥有那样纯粹的情感和知己。他们表里如一坚定不移地,在他们选择的未来走下去。
而我却失落。我觉得自己的心情如寥落秋日中寂静掉落的树叶。习惯了南烈横眉冷对和面无表情的我,从未想到过他还会有如此合群如此温柔的微笑。
那是我从未得到,我觉得我甚至很嫉妒花形。
也许在南烈心中我就是如此卑微,连他的微笑都不配得到。我不自主伸出手想要去折窗外的杨柳,横在面前的玻璃却碰得我的手指一阵钝痛。
我恍然——这个梦,该醒醒了。
咬着牙,我用力把背包里的高等数学作业本拽出来,强迫自己投入进那些复杂数字构成的海洋。我幻想着我此时并不是发泄我的怒气,而是在那知识海洋中徜徉;那些数字也不是烦恼的鬼符,而是海洋中充满生命能量的小小细胞。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也该考个研究生了罢。直到答辩会结束,我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嘿,健司,你怎么了,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
“没有啦!”我随便吹了口哨,看了一眼走在中间的花形:“我想我应该考个研究生,但是我还没有想好考什么专业……”
我自顾自地说下去,还顺手把花形递来的糖果放进了嘴里,嗯,糖果的味道还不错……喔对了,我只想着自己的事情,还不知道答辩的结果!
我慌忙抬起头看着花形,问出我的问题。在开口的那一瞬间我不是没有内疚的。
“喂,藤真,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答辩会的结果喔!”我的耳边传来一个我十分讨厌的声音:“你参加花形的答辩会,居然会不知道答辩的结果,真是太让我伤心啦!”
南烈又是夸张地叫,语气中充满了让我心痛的刻薄:“当然是非常好啦!咱们花形的实力,足够秒杀这世界的一切选手。不过以后出来玩你可千万不要说你认识我们,以前还一直以为你特别关心花形呢!”
“哼,那又怎样。”我昂起头不去看南烈,但内心还是很震惊于南烈执意刺痛我的事实。我从未想过他令我心痛至此,今日还会理直气壮地再次伤害。正是这个原因,我更不能输给他!我咬起嘴唇把头扭到一边,执意忽略眼前模糊的视线:“我当然很在意花形啦,花形在我心里最最最最重要,你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如,哼!”
我欲盖弥彰地哼了一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我的眼泪从眼底缓缓流进了心里。
花形对我们突然的恶言相向非常意外,在他的记忆中,除了过去少不更事的时期,我们从来没有过这样恶意地对待彼此。他很温柔地哄劝着我,而南烈一直沉默不语,我知道对于最亲密的朋友,花形很难责怪。
花形把我揽在怀里,在我的耳边温言轻语,耐心得仿佛一位对待新生儿的慈爱父亲:“健司,我还忘了对你们说,今晚我们去腐败一顿吧,我请你们!”
“那自然好啊!”我还没说同意,南烈倒是不遑多让地应声:“只是不能给那家伙喝酒。喝醉了的话,他可是会撒酒疯,做出一些不由自己的事呢,呵。”
……
“好,好……”
这可怜的夹心饼忙不迭地回应以表示他真的很紧张自己的使命,而我根本无法忽略南烈话语中的了然和恶意。我很清楚话语的深意,他总能在不经意间就进入我的心灵深处,在最柔软的地方刺上一支署名南烈的箭。从前如此,现在亦如此。
我感受到花形揽住我的手臂在用力,我难过得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西餐厅,我们去那里吃好了!”
南烈耸耸肩,表示没有异议,而我虽然不情愿,也加快了脚步跟上花形。不一会我们就来到了上次我和花形来过的西餐厅,我先前一步抢过点菜单。
“我要喝酒!”
我的任性让花形有些不知所措,南烈好整以暇地抱住了肩膀:“正好我也想喝,今天我要四十度的Vodka。”
“对不起,我们只有红酒。”
“只有红酒?”南烈挑了挑眉:“那就算了,我不要那些女人喜欢的东西。”
花形上前一步,拿过我手中的点菜单,在饮品的位置划了几个勾,我并没看清楚他选中了什么。接着他又选了披萨和牛排,还有意大利面……
“你们喜欢七分熟的牛排吗?”
“我不知道!”
我也故作冷酷地转过身、抱住肩,再骄傲地昂起下巴。我不想理会这些。听着花形一件件事交代服务生,我开始懊悔干嘛要找回南烈。不,我该后悔的是我干嘛要认识他!这简直是我藤真健司二十一年来做过的最失败的事!
哼,藤真健司人生中最大的败笔是南烈!
藤真健司人生中最大的败笔是南烈!
藤真健司人生最大的败笔是南烈!
我高傲地哼了一声,心虚地想着我其实并不卑微,这样我可以在品尝美食时依然保持优雅。还未端好架子,我感觉一个黑影在靠近,挡住了我面前的阳光。哼,讨厌的影子。
“我怀孕了!”
我猛地转过头去,男人世界中女性的声音,太过陌生。
……
一名女子——一个不速之客,站在我的,哦不,是我对面的南烈的面前。
“我怀孕了!”这名女子又重复了一遍,她的声音较先前高亢了一点。
我将头转向对面的始作俑者。
南烈依然气定神闲,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翘着二郎腿充耳不闻。我看着他,他不知看向何方。他将一根正在燃烧的香烟放在嘴里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了烟圈。半透明的烟雾在空气中迅速扩散,遮住脸的部分轮廓。
这就是你的态度吗,会不会太过分了!随便对我开下情感的玩笑,原来已经让其他姑娘怀了孩子,呵,与我相识多年的南烈,这就是我一直用生命在意的人的人品吗!
一种被欺骗的强烈感觉涌上脑际,我猛地站起身,感受到来自太阳穴的暴跳,和心脏中快要爆炸的愤怒!
“先生,蜂蜜柚子茶,请——”
在服务生还没有说出“用”这个字时,我劈手抄起这杯饮料浇到南烈脸上。南烈,你这个表里不一的家伙,我不会原谅你!
浅金色的饮料从南烈的头顶缓缓流下,浇熄了烟,浇熄了我心头的火热,流进南烈的衬衫,也像我的心在流泪,我尝了一下,那泪咸的发疼。南烈抬起眼,用清明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神看着我,就那样看着我,不发一语。
然后我听到身旁女子在这同一时间开口:“你……把烟掐了……呗。”
南烈的手也在抖——他缓缓伸出抖着的手,缓缓掐住香烟的过滤嘴,缓缓地在我面前把它捻熄。
我想不透他的情绪,我不知道他是否在忍耐,我只感觉到我的心不是在流泪。
而是在滴血。
那个女子旋身而走,又传来花形多余的声音:“天啊,健司,你是怎么啦!南烈,你要不要紧,我刚才去付账,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