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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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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4.
听到我的问题,爸爸叹了一口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的眉毛都皱了起来。
这一细微的动作,让我忍不住又想责怪南烈。爸爸和健司,他们都是对我最重要的人。我真的很努力地想让他们开心,可他却总是让他们难过。
“他之前突然找到我说他可以和我相认,可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非要美惠和宝宝一起做亲子鉴定。说到这里美惠也确实太亏待你们,可谁让她是爸爸寻找了一辈子才找到的爱人……”
那么你会和他们一起做亲子鉴定吗?我才想问,爸爸就回答了我。
“星期日。我已经预约了专家,我们一起去。”爸爸简单的答案之后,是另一个我听不懂的问题:“对了,阿透,南烈有没有对你提房子的事情?”
我愕然,第一次听到这个话题,我不知道它指的是什么。
爸爸依然在微笑,但是笑容让我觉得有种诡谲的味道:“就是南烈在大阪的房子啊,你有没有听说后来怎样了?你们是最好的朋友,南烈没理由隐瞒你吧?”
我摇头,猛然间我想起,以前我也听过爸爸这样几次问过南烈。只是那时候我不懂爸爸为什么那样问,也就没有细心听。
在收到我“并不知道”的讯息之后,爸爸不自觉地一挑眉,迅速追问我:“你真不知道吗?”这次我忘记了摇头,我留意到他身体微微前倾,泄露了他非常在意答案的真实心理。
真是很奇怪,爸爸为什么如此执着,一定要得到问题的答案呢?
……
星期日我们一道出发,同行的人有爸爸,中岛美惠,刚出生的婴儿,南烈和我。
我们坐进了爸爸的跑车,中岛美惠抱着孩子坐在前面哭诉南烈对她总是处处刁难,而爸爸是讨好和敷衍的微笑。她总是一副怨妇样子,只要看到南烈就会发疯。
“老公,他怎么能这样?他对我不敬也就算了,可我们的宝宝命苦……本来是你的亲生儿子,可他却这么刻薄,这让我的孩子以后怎么活!”
南烈怒得咬紧下唇、握住拳头。我拍了拍南烈的肩膀,为他加油打气。
爸爸的敞篷跑车开的很慢。而头浸淫在风中的感觉,其实很不舒服。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我觉得我正在滑向吞噬一切的黑洞,可是我根本没有资格喊停。
直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南烈的想法,以及他到底有没有答应那个女人。
如果他答应了,结果会怎么样,我该怎么做?如果他没答应,那会怎么发展,我又该怎样?我再次转过头看南烈,但我没法从他的表情分析出他的一丝心理活动。我只是发现,他的脸貌似从早上,就一直苍白。
下了车,我们径直走进医院。星期日的话,本来主任医师是不会上班的,但他一看到我们走进诊室就握住爸爸的手套近乎,笑容让我很不习惯。
我觉得有点不自在,因为今天亲子鉴定和我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回头想看看医院的布局,却看到南烈低着头在门口徘徊。
“南烈,你怎么了?”
我不经意问出来,南烈抬头,眼中的惊惧一闪而过。那种无法隐藏的情绪,更是一道闪电,劈中了我的身体,我瞬间失去意识。
不情愿地进屋,医师也给了南烈一个微笑。他说现在的科技非常发达,不需要验血这种疼痛的方法,只需要一根头发,就可以知道是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
医师还拍了拍南烈的肩膀,微笑着说:“男孩子不可以这么胆小,就算真的抽血,也不应该害怕啊。”
……
“什么害怕抽血,他根本就是心虚,你看他有哪一点像你!”一道尖锐的女声是破空利剑,连我这个旁观者的心也跟着一颤。
爸爸马上开始对那个女人献殷勤,然后转头向着医师:“呵呵,家务事让你见笑了,这孩子其实是我儿子,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没安全感,非要美惠给孩子做亲子鉴定,才肯跟我相认。这不,孩子刚生下来就来了,给你添麻烦了。”
“原来是这样。”医师点点头说:“其实现在怀孕女士也可以做亲子鉴定,您太太才刚生下孩子,如果检测羊水DNA,就不必如此劳顿。”
“你说什么!”南烈上前一步,他握紧的拳头毫无保留地泄露了他的激动。
见状,我连忙把南烈拉出诊室。拍拍他的肩膀,我试探着问:“南烈,你怎么了?”
南烈摇摇头。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我看到他的头上沁着细细的汗珠,他的状态的确特别不好。
“没什么,我……”南烈又是一顿:“花形,我觉得我赌输了。”
“赌输了?”
“是的,我隐约觉得我要赌输了,而且,好像没有什么翻盘的可能了……”毫无生气得南烈喃喃地说,转身整了整衣物走向诊室,而我拉住他的袖子,他现在的样子实在让我很担心。
“能说得直白一点吗,南烈?”
南烈摇摇头,好久都没说出半个字,我不知道他是想要隐瞒我,还是不知道应该怎样形容。
我直视他,试着给他勇气:“南烈,如果需要帮忙,一定要告诉我。”
南烈对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会的,花形,我会的。”
鉴定开始了——我看到着装整齐的医师分别取走了爸爸、南烈和婴儿的头发之后,走进了试验间。这一系列程序简单而清楚,我站在这里,也像是在证明他们正在进行没有任何隐瞒的鉴定。之后医师的助手告诉我们,鉴定通常需要一个星期才可以出结果,而因为爸爸的身份,大概只需要一天半时间。
道了谢,这尴尬的一家人离开了诊室。从进入到准备再到结束,也只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爸爸送她回家,而南烈要求步行回去。
我也不坐车了,跟上南烈的脚步问他去哪里,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来这家医院。漫步在绿荫中,清风拂面,带来水蒸气的清新味道。
在这样的环境,南烈的精神会不会放松些?
我没有先说话,但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我们一同走进景色优美静谧的住院区,他选择了在大树下散步。我没有抬头,只是伸手,随意摘下一片叶子,叶子表面一层稀疏但柔软的绒毛,让我眼前重现那婴儿还未成熟的毛发。
我转过头看南烈,而他也在这时开了口。
“对不起,花形。”
我嗯了一声,用什么都不知道的疑问表情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昨天晚上我把我自己的头发给她了。”
“中岛美惠的孩子不是我们老头的。”
“我早就知道这件事,可那时我真的不知道可以抽羊水DNA……”
“花形,对不起……”
南烈垂头蹲在树下,而我这次没有跟他一并蹲下去。我觉得我的心缓缓下沉,旁边的那个人,突然我有一种对他很熟悉又从没认识过的违合感。
“南烈,我不懂,你这么讨厌这个女人,你们已经闹到水火不容,你为什么还……你知不知道,这个女人进门,你以后就要一直忍受下去?”
你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决定,为什么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南烈,你这么做,又是为了谁?
“我知道。花形,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吧!”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内心百感交集。此刻,我突然印证了一件事,那就是南烈也喜欢健司的事实。
他一定也喜欢健司!虽然他的脸上从没写着喜欢,甚至他对健司,连多余的关注都没有,但我可以感觉到,他对藤真的感情,是极为特殊的。好朋友的关系,是绝不会放弃这么多。尤其对于南烈这个寡淡的人,这个骄傲无比的人!
作为同样爱着健司的人,我能懂得南烈的想法,但我不想承认我的推测是真的!我试探着开口,声音几乎出现颤音。
“南烈,咱们这么多年朋友了,我知道你不是这么糊涂的人。那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健司?这几天他心情很不好,而且他总是对我说好像有奇怪的人跟着他,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
南烈仍颓然,我低下头看着他,看他缓缓把头埋在膝盖里。
“别问我,花形,我也想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