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花藤）我的十年》暮冰朝雪

100、第 100 章

　　Chapter99.

　　从新干线下来，我踏上了大阪的土地。下午两三点的阳光毒辣地晒着，我脚步虚浮。

　　掏出手机，看到那个红点还在，我不由自主地抚了抚心口。

　　头晕了晕，我买了一瓶矿泉水，随便寻了一个位置坐下。旁边就是进站口，有很多男男女女都在这里拥抱，做深情的告别。分离的场面让我的心脏一阵抽搐，掏出手机，点开那个监控的界面，那个保持在原位的红点就是我的强心针。

　　啊，亲爱的，让我朝思暮想的人啊，我来了！

　　我强忍着想要在这露天场所睡一觉的冲动，艰难地起身，我招来一台出租车，费力地爬了上去。汽车“呼”地一下开动了，我想对司机说目的地，可我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尔后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到达目的地之后司机叫醒了我，我却还沉溺在梦境里不愿起来。

　　下了车，我付了钱给司机。望着他绝尘而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南烈就住在这里吗，怎么看起来这么不真实？面前是两幢公寓，到底南烈住在哪里呢？

　　这一次我的手机没有什么提示了——目前我处的位置的精确程度已经超出了地图的比例尺，那就碰碰运气吧！

　　我向着比较新的那幢公寓走去，用力地拍着门。为了防止南烈在那个小小的门镜里看到我，我微微侧过了身。半晌屋内都没有声音，在我即将放弃准备去拍另一间公寓的门时，门开了。

　　果然是南烈！他探出头来望了望，而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公寓。我用最快的速度带上了门，身体也因为力气过大而跌坐在地。

　　只消一眼他就已经攫取了我全部的心神！我怔怔地坐在地上仰视着身材高大一脸惊愕的南烈，手上还不忘死死攥住门把手。不知道是用力过猛，还是过于紧张，我的心脏砰砰乱跳，都快挤出我的嗓子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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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挣扎着起身，我还是不太习惯这样仰视他。身体沉重得要命，我把重量全都系于握着门把手的双手。我使出吃奶的劲儿一用力，公寓的门开了，我又慌乱地把它关上。

　　“南烈，我……我要跟你谈谈。”

　　我挣扎着起身，望着穿着浴袍、一身清爽、头发还在滴水的南烈，我连忙整了整自己的乱发，又抹了一把脸。看到南烈的表情从惊愕变得冷漠，我连忙用身体护住门把手，防止他把我赶出门。

　　这一次南烈没有很粗鲁地抓着我的手臂要我滚，而是径直走向茶几。从杂物里摸出了打火机和烟。烟盒很满，南烈拿出一根抽了起来。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我，只是兀自吐着烟圈。我静静望着他，他的脸时而清楚时而模糊，像是被烟雾阻绝成了两个世界。他的胸膛规律地一起一伏，修长的身形格外清冷而孤独。

　　“你都找到这里来了。”

　　南烈转过头看着我，我有些惊讶于他居然正面回答我，这让我受宠若惊，忙不迭地点头。

　　“对不起，南烈，我……”我有好多话要说！可是话到嘴边，舌头却打了结。壮着胆子，我上前抱住了他。感觉脸皮在发烫，但我还是顺从我的本能，说出了我一直最想对他说的：“我好想你。”

　　他并没有把我狠狠推开，我试探地将双臂紧了紧：“你又瘦了。”

　　抱紧他的感觉真是太美好了！就在贴近他心口的那一瞬间，我感觉五年来郁积在胸口的阴暗和无聊，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仿佛我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只要能够和他拥抱，生活就是美好的，金色的阳光照耀着我们，灿烂的、温暖的。

　　“对不起，南烈。”我感觉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伸出手抚上他的背，我想要为他纾解所有的不安。这些年来都经历了什么，又是否有了伤痛？我急于去温暖这些伤痕：“这一次我是专程来向你道歉的。我做错了太多太多事情，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想做点什么，来弥补我当初的错误。”

　　“我不该违背我们的诺言，我不该离开你。”说到这里，我的心痛了一痛，头也更加低下去：“对不起，也许现在说已经很可笑，我甚至有些讲不出口……但是我还是很想说，我——我在那时就已经爱上了你。不，也许是更早，这些年我的心里一直没有过别人。”

　　“我爱你，南烈。我辜负了你的信任，也辜负了你对我的爱，我……”

　　可南烈在听到“爱”这个字时，却用力捉住我的双臂，把我推离出他的身边。他继续拿出一根烟，走到距离我比较远的地方，点起了烟，然后把它放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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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相信吗？”南烈疏远的动作让我的内心一抖，更让我恐惧的却是他一脸的无动于衷。出自本能地倾身上前，我急切地表达着我的内心：“是我错了，我希望能够为你做点什么，我知道我的离开一定会让你很痛苦！”

　　“那花形呢？”

　　“花形？他已经和我分手了。”

　　“你和花形分手了？”南烈皱起了眉，又重复了一遍。

　　“是啊……但是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因为和他分手才来找你的。我是因为……”

　　“因为爱我才来找我的？”

　　“是的，南烈，我爱你。我发现一直以来我爱的只有你。”也许正是因为这是我内心深处的话语，我向南烈表达我的爱意毫不违心。在和花形在一起的时候，每当我开口说爱，总会心虚得厉害，我蓦然发现我已经好久没体验过这种真情实感带来的心安了。

　　可南烈无动于衷，他的眼神宁静而渺远，好像灵魂飘到不知名的云海深处，而身体靠着墙吸着那剩下半截的烟。

　　“南烈，你听到我说什么吗？”我把手按在我砰砰乱跳的心口，强烈按下的矜持此刻苏醒着让我根本说不下去。老实说，我从没见过一个人听到另一个人的告白可以这么冷漠，这是我的经验完全无法应对的！

　　南烈这才像回了魂。他转过头，面无表情地道：“哦，你说你爱我，一直以来爱的只有我。”

　　“是哎，我……”这怎么和我想的太不一样，我手足无措起来。

　　南烈重新走向茶几，将半截香烟在一张杂志上摁熄。他直起腰，看着我，眼睛里是满眼的嘲讽：“藤真健司，当年你对我说你舍不得花形受苦，那时我在哪里？现在你对我说你一直爱的只有我一个人，又弃花形不顾。这样做你的良心不会痛嘛？”

　　“要我说，你没爱过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你只爱你自己。”

　　“不，我爱你，我很清楚这一点！我很抱歉我当时违心地选择了花形，那时我以为你并不爱我，而我对你……而我对你早已经是无法自拔的深陷，我不敢让自己这样沉沦下去。我总有一种预感，就是选择和你在一起，终有一天会粉身碎骨，会万劫不复……”

　　“那你现在就敢万劫不复了？”南烈的嘴角扬起了轻蔑的弧度：“我劝你还是回去好好和花形过日子吧！这个世界也只有花形这个傻小子可以任你予取予求了。”

　　南烈又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他弯下腰收拾起茶几的残局，挥了挥手让我离开。他扔掉了带着烟灰的报纸，又把下面的几本书摞在一起。收拾好了茶几，他还掸了掸沙发上的灰。之后他拿出一块抹布，开始擦拭窗台的浮灰。他一刻不停地忙碌着，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一样。看着南烈对我如此冷漠，我的心脏像被钝刀割着一样疼痛。可我马上就要失去他了！如果我不采取任何行动，我就失去他了！

　　我上前猛地按住南烈握着抹布的手，重复地说着对不起。南烈的话刺中了我内心翻出了我内心里难以平息的内疚。除了一声声的道歉，我不知道要用什么来表达。

　　随着每一句对不起说出口，我越来越绝望。那个会温柔凝视我，对我说“我想要的就是你陪在我身边”的南烈，好像就是这样在这一声声道歉中消失不见了一般。十几年的交错纠缠在我的眼前如同走马灯般一一掠过，那些出现在我面前的，永远都是花形如同信徒一般朝拜教皇的眼神，和南烈深沉到化不开的重重的温柔。眼泪不住闸地夺眶而出，南烈甩开我的手，我就继续按下去。眼泪一滴滴落下，落在地板上，落在手背上。我不敢看南烈，我只好看我的手，我才发觉我没有颜面见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我配不起他们如此纯粹的深情和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