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光年之竹马无猜》陆清澄

59、十滴水【捉虫】

　　中考的前夕，楚建源背着楚梵和何启玲见了一面，聊了一下午，何启玲又跑去学校看了一次楚梵之后，就回加拿大了，楚梵对何启玲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在夏北的“怂恿”之下，他还是万分不情愿的陪何启玲去吃了顿饭，那是一家楚梵从没去过的法国餐厅，上好的牛排鹅肝，楚梵看着桌子上昂贵的晚餐，突然就很想吃夏北妈顿的红烧肉和豆豉带鱼，对面他陌生又熟悉的妈妈体贴的帮他切着盘子中的牛排，他坐在那里看着，突然就觉得可悲，当初他妈是因为钱离开的他们那个家，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依然觉得钱是一切，她带他吃昂贵的法餐，或许是想弥补他，可她却不知道，他心里也许正想念着她曾经给自己做过的最普通的一盘烧茄子……

　　吃完饭何启玲送他回家，他临时改主意，让何启玲给他送到夏北家，那时候刚刚才有手机，何启玲已经有了一部重得压手的诺基亚，他拿那手机给夏北家打电话，夏北接的，夏北的声音让他烦躁了一晚上的心一瞬间平静下来，他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无异：“夏北，给我留饭了吗？”

　　电话那边顿了一下，然后是夏北平和的声音：“嗯，来吧，炸酱面行吗？”

　　“行！”

　　楚梵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何启玲，何启玲扭头看了一眼，笑得有点勉强：“这个送给你了，以后和你爸联系起来也方便。”

　　楚梵眉头皱起来，摇摇头把手机塞回何启玲包里，低声说：“我用不着……”

　　何启玲好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问楚梵：“晚上没吃饱吗？”

　　楚梵扭头看着车窗外，脑子里很乱，他想要努力回想起来之前和他妈妈相处的那些画面，可却是一片模糊，何启玲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传进他的耳朵里，他没回头，只是点了一下头说：“吃不惯……吃惯了家里做的，顺口儿……”

　　何启玲没再说话，楚梵也没说话，十分钟后车停到了夏北家楼下，楚梵没回头看一眼何启玲就准备下车，何启玲伸手拉住他，楚梵这才回过头，一怔，何启玲眼圈红红的，眼泪一连串儿的往下掉，楚梵心里突然就难受起来，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他也没再推开被何启玲拉住的手，他就坐在那里看着她哭成泪人，心里很麻木，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个痛哭流涕的女人当初就那么不声不响的抛弃了他，他看着她哭成泪人，然后用颤抖的声音告诉他：“小梵，我要回去了……”

　　“回哪儿？”楚梵问她，心里像是有一根根小针在扎着，他的声音有些干哑，他清清喉咙，等着她的回答……

　　“加拿大。”何启玲擦擦脸上的眼泪，轻轻地摸了摸儿子的头：“我知道你不能原谅我，可妈妈希望你相信，这些年，妈妈每一天都在思念中度过……”

　　“你完全可以回来……”楚梵扯着嘴唇笑了笑，笑得很难看，之后他不记得何启玲又说了什么，总之，她又要走了，他木然的看着他的妈妈哭成泪人，然后开车门转身离开，他的眼眶干疼，可他已经不想哭了，那什么都解决不了，他坐在夏北家楼道里抽完一根烟，然后敲响夏北家的门，夏北开的门，他看着他纵了纵鼻子，凑近了，像狗儿似的闻闻他身上的味儿，然后小声说：“抽烟了？”

　　“嗯……”楚梵眯着眼睛冲他笑，声音还是干哑的：“你狗鼻子啊……”

　　夏北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就只是把他迎进去，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他回头看着夏北，夏北走近他，轻轻的捏了捏他的肩膀：“太后在厨房给你煮面条儿呢，还不赶紧去问安！”

　　楚梵笑了，好像又重新活过来，重新呼吸熟悉的空气，空气里有炸酱的香味儿，和厨房里抽油烟机轰轰的声音。他就像是重新注满了活力似的，屁颠颠的跑到厨房，冲着正给他下面条儿的冯瑛大声打招呼：“小梵子给太后请安了……”

　　冯瑛扭头，顺手拿了块抹布就朝没正型儿的俩人招呼上去：“哀家正煮面条儿呢！你俩外面等着，洗手去！”

　　那天晚上楚梵吃的比往常要多，夏北也陪着他吃，楚梵吃饱后捂着肚子端着碗跟着夏北去厨房刷碗，他伸手摸了摸夏北的肚子，笑得有些促狭：“你撑不撑？”

　　“撑！”夏北老实承认，楚梵噗嗤笑出来，站在夏北后面，将下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那你还吃那么多？”

　　“还不是因为陪你么！”夏北对于站在这种不知恩图报的货十分的痛心疾首，把手里已经抹上洗涤灵的碗往池子里一扔：“我不管了，你刷！”

　　“啊？”楚梵有点茫茫然的看着池子里的碗，转过头真心诚意的对夏北说：“我没刷过啊……”

　　“学！”夏北转身不理他，楚小梵又没脸没皮的说：“我是客人啊！！！夏北！！！”

　　夏北乐了，在旁边的水池把沾着泡沫的手洗净擦干了，哭笑不得的看着冲自己抗议的楚小梵，笑骂：“你哪顿饭少吃了？而且，我妈跟你比跟我都亲了，哪儿像客人？”

　　“本来以后就是我妈了！”楚小梵不动声色的占夏小北的便宜，一语双关，夏北哼哼一笑，压根儿不吃那一套，大手一挥指挥着楚梵：“刷碗！废话少说！”

　　“那你呢？”楚梵不情不愿的从碗池子里捞起被夏北刷到一半的碗，问他：“那你干嘛？”

　　夏北揉了揉吃到撑的肚子，拉了把椅子找地儿坐下，闭上眼睛喃喃的开口：“消食儿……”

　　中考那几天热得出奇，这对于一向惧热的楚小梵来说无异于一场巨大的战斗，他和夏北不在一个考场，也就意味着他的天然小空调不在身边，这残酷的现实更加让他烦躁不已，于是他一转身又变成了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天热老子不爽谁都别搭理老子的德性，上午的科目考完，两个人约好一起去楚梵家吃午饭，见了面夏北先偷偷观察楚梵表情，才瞟了两眼就被楚梵发现拆穿了：“你偷看我干嘛？”楚小梵厚脸皮的说着，一点儿都不觉得脸红，倒把夏北给说个大红脸，他明明就想通过察言观色观察一下楚小梵考的怎么样，结果一让楚小梵说就变得暧昧俗气了，他瞪他一眼：“谁看你了？”

　　楚小梵懒洋洋的将下巴搁在桌面上，唇角一挑，眼睛像是带电似的拿有点儿坏的眼神儿勾了夏北一眼，然后像电视里被欺辱的良家妇女似的，伸出一根手指头，颤颤巍巍的指着夏北：“你，就是你……你刚刚偷看我了……是不是想我了？”

　　“……”夏北坐在他对面，一脸黑线的看着楚小梵演戏，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跟看傻子似的看他，然后凉凉的问了一句：“考的怎么样？”

　　“嗯……”楚梵直起身，看着夏北，表情认真起来：“夏北，我要真考不上怎么办？”

　　夏北眼睛一闪，轻叹了口气，唇角扬起来：“真考不上，就上三十五中……”

　　“你和我一起吗？”楚梵看着他，夏北点点头：“嗯……一起呗……”说的云淡风轻，楚梵抿着嘴儿乐，拉着椅子往夏北身边凑，心就跟浸到蜜罐儿里似的甜，房间里并不那么凉快，可他这会儿都不觉得热了，他的食指勾住夏北的食指，夏北的手微凉，这让楚梵觉得很舒服，他低声笑起来，有些暧昧的轻轻挠了挠夏北的手心，轻声道：“说话算话啊……”

　　夏北眼睛里染上笑意，歪头看着一脸嘚瑟的楚小梵，把手抽开，坏笑着摸了摸下巴：“看你表现吧……”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两小瓶黄褐色的药水，往楚梵面前一推：“把这个喝了。”

　　“这……是什么？”楚梵有种不祥的预感，身子往后缩了缩，夏北忍不住的咬着嘴唇笑，他把那两小瓶药水又往楚梵面前推了推：“你不是怕热嘛！夏天容易中暑，我妈特意嘱咐我给你带来两瓶十滴水，说是喝下去解暑的……”

　　十！滴！水！

　　楚梵干咽了两口口水，好看的桃花眼像是要把立在自己面前的两小瓶药盯出个洞来，他抬起头，看着夏北，讨好似的笑：“我今天没觉得热啊，我觉得挺凉快的啊……”

　　“瞎说。”夏北伸手抹去他鼻尖儿上的细汗：“都出汗了，还说不热……”

　　“你……”楚梵说着，又顿了一下，伸手握住夏北的手，又往夏北身边挤了挤，危难时刻还不忘占便宜：“抱着你我就不觉得热，要不我抱你得了……”

　　夏北的脸皮都已经被楚小梵耍流氓的日常给练就出来了，他完全不为所动，伸手推了推他的脸，锲而不舍的把那两瓶药又往楚梵面前推：“你不喝就是辜负我妈对你的关心……唉！我妈说，你爸出差前特别嘱咐她好好照顾你……”

　　楚梵盯着那两瓶药，一瞬间有点后悔撮合自家老头儿和夏北家太后，之前也就家里老头儿一人儿对付他，现在怎么突然三个人了，还有各种理由威逼利诱，尤其夏北……他还盯着面前的两小瓶药，一脸的不愿意，夏北小小声的嘟哝一句：“喝完了……就……允许你抱我两分钟解暑……”

　　看看！！！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楚梵一脸的正义凛然，严肃的瞪着夏北问：“说真的？”

　　“嗯！”夏北点头……

　　“那五分钟！”楚小梵讨价还价，夏北摇头：“两分钟！”

　　“四分钟！”

　　“两分钟……”

　　“………………”

　　“………………”

　　“…………我操！！夏北！！！这他妈是药么！！这是毒药吧！！！太他妈难喝了！！！”虽然只争取到了两分钟，但楚小梵还是色胆熏心的灌下了两瓶十滴水，两瓶药水儿下肚，已经是两眼眶的眼泪，脸也涨红了，夏北看着楚梵那难受劲儿，忙从包儿里掏糖，也来不及取笑他，手忙脚乱的把糖剥好了塞他嘴里，小心的问着：“什么味儿啊？”

　　“…………”楚梵含着嘴里的糖，还是两眼泡的眼泪，边擦边说：“你没喝过你让我喝！！”

　　“我不是不敢尝试么！”夏北心虚的嘿嘿笑了两声，想了一下，主动伸手抱了抱他：“这不是也是怕考场太热你不舒服么？”

　　虽然刚刚喝下去类似毒药的药水让他整个感官都不太舒服，但他还是很享受夏北的拥抱的，虽然他还是一脸的不情不愿，但两只手已经很诚实的抱住夏北，还不忘讨价还价：“三分钟！不能再少了！你丫知道那药多难喝吗？”

　　夏北嘴角抽动，忍住了笑意，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好吧！勉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