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心底的石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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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啦？”
夏北心猛地一缩，楚梵的声音又干又哑，房间里一股呛鼻子的烟味儿，不知道从回来到现在他抽了多少烟，夏北轻叹一声，起身打开窗子通风，窗帘拉开，外面的光亮照亮屋里的光线，夏北终于能看清楚梵的脸，苍白又无助，他重新坐回楚梵身边，皱皱眉，轻声说：“呛死了！”并不是抱怨，就只是单纯想说说话，和他的楚小梵说说话，他的楚小梵低着头，闷声笑，却比哭还让夏北难受，他的手轻轻的胡噜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楚梵还是闷声笑，然后扭过头看他，哑着声问他：“你猜今儿谁来学校找我了？”
“谁啊？”夏北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想要楚梵亲口告诉他，他需要亲自说出来，需要一个出口来宣泄……
“我妈……”楚梵顿了一下，又好像怕夏北不知道他妈是谁似的，扭过身给夏北解释：“就是我那个把我和我爸都抛下，跑了九年多的妈。”
夏北伸手轻轻的摸着他的理得短短的，有些扎手的发顶，嘴巴张了张，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手慢慢下滑，轻轻的捏了捏他的后颈，像是想要以此安抚他的情绪，然后整个手臂完全搭在他的肩膀，手臂微微收紧，搂住他的楚小梵……
“操！她走那么多年，我现在连做梦都不会梦到她了，结果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和我说，小梵，妈妈回来了……哈，妈妈？我他妈都多少年没叫过妈了？谁他妈知道我妈在哪儿啊……”楚梵的手微微颤抖着，过了一会儿才哑着嗓子继续说：“我当时特别想问她，你是谁啊？我妈早没了，我没妈……”
“楚梵……”夏北鼻子一酸，搂着他的手臂又紧了紧，心都缩成一团，又酸又疼的，楚小梵平时天不怕地不怕，有时候就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的浑小子，可他一直都知道楚梵心里藏着事儿，他也知道楚梵的满不在乎是他伪装出来的保护层，可当楚小梵真的拨开自己身上又厚又硬的壳，把自己最脆弱的那一面全部摊开来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竟难受到无法忍受，就像有把小刀一下一下的往他心上划，楚梵的痛他无法感同身受，却似乎要比他更难受……
他心疼的叫着楚梵的名字，楚梵笑笑，扭过头眯着眼睛看他，那双平时一笑起来就弯弯的，好看至极的桃花眼里俱是伤痛与无助，他看着自己，然后哼笑一声：“可是小北你知道么，我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我那个抛弃我和我爸的妈回来了我该怎么办，我想我一定得问她你是谁啊，我根本不认识你，什么？你是我妈？我没妈，我妈早在九年前就死了……”他一口气把狠话都吐出来，然后像是喘不过气似的猛吸一口气，喉咙里压抑着的哽咽让他的声音有些走音：“可是你知道么，当她出现，站在我面前，眯着眼睛冲我笑，叫我名字的时候，我就傻逼了！彻底他妈傻逼了！小北你是没看到我当时那怂逼样儿……”
楚梵轻笑两声，像是在回忆自己当时有多可笑，夏北按按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着：“别说了，别说了……难受就别说了……”
楚梵却摇摇头，伸手拉住他按着自己肩膀的手，唇角还带着笑意，自嘲似的开口：“不行，我得跟你分享一下我当时那傻逼德性……我不难受，一点儿都不难受……”他说着，清了清嗓子，就像是平时他和夏北分享新鲜事时候那样装模作样：“我当时就跟电影儿里演的被点了穴似的，就石化在那儿，傻不愣登的看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然后她要带我去吃饭，我他妈又傻不愣登的跟着那女人走了……欸，你知道么，她现在可真跟以前不一样，开一大奔！你说我爸苦逼兮兮的累死累活干了这么多年去年才开上一大奔，人家跟着别人跑到国外，现在浑身名牌儿，小跑儿开着……多容易多简单啊……”
“她和你说什么了吗？”夏北试图为楚梵妈找借口：“也许当年她离开你和叔叔，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噗……”楚梵笑起来，轻轻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不得已得苦衷？这理由说给你听，你信吗？”
夏北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好半天他才开口问：“那她这次回来想要干嘛啊？”
“啊……”楚小梵的聪明脑瓜这会儿就像是生了锈的机器，转也转不动，大片大片的空白，好一会儿，夏北的声音才飘进他的耳朵里，他反应了一小会儿，才答：“和我说……”他的声音嘶哑，他不得不停下来清了清声音才继续开口：“和我说，去年她移民到加拿大了，现在在那边儿的小日子红红火火的过着，想让我过去念高中，说是什么……国外教育比我们这边的好……想要补偿我……”
他说着，突然乐了，或许是和夏北发泄了一大通，心情稍微好一点儿了，至少有心思逗夏小北了：“欸，夏小北，你说，我要真去什么加拿大上高中去，你是不是得特别想我啊？”
夏北愣了一下，人太在意一个人或是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所以当楚梵这么问他的时候，他的心脏漏跳了两拍，他明明知道以楚梵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和他妈走的，但有一瞬间，他还是害怕了……他紧抿着嘴唇，顺了口气儿，唇角慢慢的扯出一抹笑，夜色里显得特别温柔，他搭在楚小梵肩膀的手翻过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嗯……我肯定特想你……”
楚小梵一愣，没想到这一次夏小北会这么轻易的承认他的在乎，他的心快跳了几拍，然后是压抑得他整颗心都发酸的窒息，当夏小北轻轻柔柔的说出“我肯定特想你”的时候，一整个下午，亦或是整整九年压在心底的委屈的疼痛都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一股脑的涌上来，撞酸他的鼻子，撞红他的眼眶，他的喉咙像是梗着一块红烫的大石头，哽咽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好半天……他才深吸了一口气，让空气重新涌入肺叶里面，他的手紧攥着夏北的手腕，鼻息中似哽咽般的抽气声在黑暗的房间中显得那样的明显……
夏北的心跟着楚梵的抽气声一下一下的抽动着，他的手掌还在轻轻的摩挲着他的头发，他什么都说不出来，眼眶刺痛着，生怕一开口说话便全是破碎……
楚梵的肩膀紧紧的贴着夏北的肩膀，一口气吐出来，他突然转过身紧紧的抱住夏北，额头抵住夏小北肩膀，声音微微发颤：“所以啊，我哪儿都不会去……”
他说着，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一点一点的濡湿夏北的校服外套……夏北轻揽住他，像是哄小孩儿似的，轻轻地，一下一下的轻轻抚着楚小梵的后背，楚小梵哭的时候安安静静，即使是伤心的狠了，他也不会让自己完全爆发出来，他只是将头抵在夏北肩膀，安静的任眼泪沾湿夏北的衣裳，肩膀微微颤抖着，而夏北在他背上轻轻摩挲的手，就像是有魔力似的，一下一下的，让他卸下最后一点防线，心甘情愿的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全部交给他，就像他知道，只要夏北在身边，不管多难走的路，只要他陪在自己身边，他都能勇往直前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久的楚小梵的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只剩下脸上湿湿的痕迹，久到夏小北的肩膀以及半个身子都酸了，却还是轻轻揽着楚小梵，一动都不想动……
宣泄够了的，楚小梵吸了吸鼻子，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放开夏北，转身走进浴室洗脸，夏北还是靠在那里，透过浴室的毛玻璃看到暖暖的橘色灯光亮起来，楚小梵的身影隐隐的映出来，夏北怔怔的看着那橘色灯光中的暗色阴影，眼眶一热，眼泪毫无预警的就落下来，他像是被自己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就用袖子胡乱的擦脸上的水痕，楚梵洗完脸从浴室走出来，顺手开了卧室的灯，骤亮的白炽灯光突然洒下来，晃得夏北忙伸手挡住眼睛，楚梵走近他，据他两尺远的地方停下，跪坐下来，微凉的手去握他挡住眼睛的手，愣了一下，指腹轻轻的抚上他的眼底，手上沾上一点水汽，他痴痴的看着指尖的点点水汽，情不自禁的又伸手去碰他的眼睛，夏北脸一下就红了，微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楚小梵也有点不好意思，轻轻咬了一下下嘴唇，小声的问：“你哭了？”
夏北像是被吓到似的频频摇头，像是怕他识破自己，还扭过头，不让他看自己的眼睛，他轻抿了一下嘴唇，干巴巴的狡辩着：“我哭什么啊，你开灯晃我眼睛……”
楚梵轻笑起来，眼睛里尽是温柔，他凑过去，坐回他的身边，肩膀挨着肩膀，从半空的烟盒里又抽出根烟，夏北皱皱眉头，扭头看他：“别抽了，你这屋儿都快成仙境了……”他说着，像是想起什么，问楚梵：“这事儿你和叔叔说了吗？”
楚小梵捏着烟嘴的手一顿，低头轻笑起来，便真的乖乖的把那根已经拿出来的香烟塞回烟盒里，或许是因为刚刚哭过，也或许因为情感上受到太大冲击，他的脑袋里面一直嗡嗡的响着，可情绪却稳定下来，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又恢复了满不在乎的样子：“没说，老头儿在厦门谈生意呢，我这一电话打过去，和他说，爹，您之前跑了的媳妇儿回来了，影响了老头儿心情，生意没谈成，回来不抽死我？再说，她走的时候和我们说了吗？”
夏北伸手又去搂他，手臂勾住他的脖子，轻声说着：“嗯！也对，不说就不说……”楚梵轻叹一声，伸手轻轻握住夏北搭在他肩上的手，声音还是哑哑的：“你有点儿像是哄受到虐待的小猫儿小狗儿呢！”
“嗯……”夏北歪头瞅他，因为刚刚哭完，他的眼睛红红的，夏北心里一痛又一软，平时嘴里一口一个烦楚小梵黏糊着自己，这会儿却一丁点儿都舍不得再去装，他轻笑着，伸手摸摸楚小梵的脸，像是真的在哄小猫儿小狗儿似的：“那你好好珍惜吧！就这么一会儿……”
楚小梵笑了笑，有点儿耍赖的反手抱住夏北的腰，躺下去，枕在夏北的大腿上，仰躺着，看着夏北的脸，夏北的眼睛又黑又亮的，里面像是住着星星，特别特别好看，他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的夏小北，直到把夏小北的脸给看红了，他才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他的手指勾着夏北的手指，轻轻翻了个身，手臂更用力的搂紧夏北的腰，哑着声音说：“ 我特别累，想睡会儿……”
“睡吧……”夏北应允，躺在自己大腿上的楚小梵安静了两秒，又睁开眼睛看他：“我今儿作业还没写呢……要不……你帮我写了行吗？”
“……”夏北一时无语，看着他，然后唇角一勾，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发，特别温柔的开口说：”滚你大爷的！痴心妄想……”
楚小梵眨巴眨巴眼睛，愣了一会，被骂了却闷声笑起来，之前强颜欢笑，这会儿确实真的笑出来，被骂了却是浑身舒坦，他突然觉得自己也挺幸运，至少，他的夏小北一直都在他身边呢……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心底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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