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友人帐]万花镜斑斓》今风

8、第二章

　　有关桥姬的事夏目贵志不是很在意，倒是斑等他醒过来以后在他耳边念叨个不停，说什么这种怨念满满的妖怪少去招惹，到现在身上还是一股子酸腐气。

　　夏目无奈，把早上被幻术困住的事告诉了他，无意中又提到了深青。他皱起眉，对这个女孩子有点在意起来，就问斑：“深青……也是妖怪吗？”

　　斑一脸不自然，支支吾吾：“当然不是了。早上你看到的可能是镜妖吧，”他瞪大了眼睛，意识到失言，“镜妖最擅长幻术，你看到了那个……不一定是她本来的样貌。”

　　夏目贵志没多想，可还是奇怪，在今天之前他甚至没见过也不认识深青倍，镜妖怎么会幻化成她的样子？想是这么想，他还是善意地没有为难追问斑，转移话题道：“那幻术是镜妖……”

　　斑像找回了威严，耀武扬威地甩了甩尾巴：“是桥姬！它好像有什么愿望未了，你可以看见它，它当然缠上你了。下次不要经过那一带就好了，桥姬的活动范围很小，一般不会费尽周章到处乱跑的。”

　　对了，后来他怎么晕过去了呢？深青怎么样了？这么想着，他不小心问了出来。

　　斑浑身一僵，缩着脖子没说话，恰好塔子阿姨在楼下温柔地喊起：“贵志君，同学的电话。”

　　夏目贵志迷茫地跑下去，接过发现是深青。

　　“深青？”

　　他吃了一惊，好在对方答应的很快，没有太尴尬。

　　“是我，这么晚打扰了。”

　　“有事吗？”

　　“今天晚上请务必不要出门。”深青倍似乎叹了一口气，“她可能会去找你，请小心。”

　　夏目还想问什么，对方已经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嘟嘟嘟……

　　他心中莫名不安。

　　与此同时，另一端深青转过身去，看着满屋子的黑色迷雾，目光森冷。

　　“尔有何心愿未了？”

　　不过幸好，没有先去那边，斑那家伙那么不靠谱，也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她不由自主有点担心。

　　迷雾中心隐隐勾勒出一个瘦小的身影，它一动不动，似乎在揣摩这个人类为什么给它带来了这样的压迫感。

　　深青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月白色如暴风雪般在瞳孔中肆虐，长发无风自动，月白闪过之处黑雾散尽。

　　“【调剂者】，”瘦小的身影处传来沙哑的声音，雌雄莫辨，“倍姬大人？”

　　深青不动声色。

　　“请倍姬大人不要打扰我！”那个身影跪下了。

　　深青想了想：“他的味道很像一位故人。”

　　桥姬迟疑，没想到深青倍只是觉得熟悉才接近夏目的，斟酌半晌，还是坦诚道：“是夏目玲子的外孙，友人帐的持有者。”

　　“是他……”深青倍恍然，她忽然安静了一会，像在沉思，桥姬不敢惊扰，跪在地上也一言不发。

　　“听说他在归还你们的名字，你去找他吧……”

　　桥姬惊喜不已，又奇怪：“大人的名字似乎不在友人帐上。”

　　深青合眸，变回人类形态，转身打开灯，有些放松地轻笑：“这与你无关……”

　　桥姬讷讷，不过目的既然已经达到，她也没有管闲事的兴致，收了黑雾要走，深青却叫住她，把手心中的丝线小心取下一端，递给她。

　　“有一事相托……”

　　桥姬应下，深青仍不放心，索性跟着她到了夏目家，用幻术掩藏了身形，看着桥姬脚踏黑雾敲了敲窗户。

　　夏目似乎已经睡下，朦朦胧胧看见窗外的人影，吃惊不小，但忍住没叫出声。斑睡得很沉，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他见那影子没有恶意，小心打开窗放了她进来。

　　桥姬很怕斑，没说话，拼命鞠躬。

　　“你也是来要回名字的吗？”好在夏目看出了她的来意，桥姬连连点头，她相貌平平，平时看反而更像男人，此刻挂着泪，总算有几分柔媚女子的感觉了。

　　夏目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平和的妖怪，桥姬虽有执念，但并无恶念，她生前，也许是个很好的女人吧。

　　桥姬抽噎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露禾。”

　　这一次夏目看到了她的记忆，故事很短暂很平淡，就像这个胆小的妖怪。

　　画面重复着一个瘦小女孩趴在窗口看在外面练武少年的场景，如果不是少年练的内容一直在变，看起来简直像卡带了。

　　女孩从来没有说过话，偶尔院子里的少年会悄悄向屋里看一眼，眼神里藏着年轻人不加掩的爱慕，那个年纪的男孩都有一颗怜悯弱小的心，而恰好的年纪，恰好脆弱娇贵的女孩偷偷恋慕着他，他也年少轻狂地说一定要和小小姐一直在一起。

　　后来少年长大了，知道下人和小姐是没有结果的，他放下了初恋，参加了军队，战火连绵，他说要去战场杀敌保护小小姐和小小姐的家。

　　她还是那副弱不禁风的瘦小模样，懵懵懂懂偷偷喜欢着很厉害的他，只挂着眼泪拼命点头。她长到十八岁，战争让这个家入不敷出，她还是爱哭，一次，操劳的母亲忍不住骂了她一句：可怜蛋！

　　她不知所措，不敢哭了，母亲叹气让她出去玩玩，她跑到桥上，痴痴地想，她的少年什么时候回来呀？想到黄昏，站的腿都麻了，没站稳落进水里，不会水又没人肯救她，醒过来就成了桥姬。

　　她在这唯一通向她家的桥头等了很久，有一天有个很漂亮的姐姐要她的名字，她好久没有和人讲话了，想也没想就写下了名字，还把自己的困惑告诉了那个姐姐。

　　“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名叫夏目玲子的少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么久了，他应该回来过了。”

　　“可是没有……”

　　“那就去在军队里被和尚超度成佛了吧。”玲子开玩笑一样的说。

　　后来她想了一年又一年，他是回来过了吧？在她死后头一年，一个断了两只胳膊几乎不成人形的男鬼喊她“小小姐”，然后在她面前成了佛，她第一次见人成佛，从没想过那就是他。

　　记忆里的瘦小女孩和眼前的桥姬一起轻轻笑了笑：“我也想成佛去找他。”

　　年少的爱情最美好青涩，牵挂最浅却最记忆最深。

　　桥姬小小的身子被光芒笼罩。

　　“谢谢您，夏目大人。”她说，“倍姬大人托我把这个给您，请您沿着丝线去找她，她有话要对您说……”

　　瘦小的身影渐渐消失。

　　夏目茫然抓住那根丝线，透明的丝线反射着月光，好像水晶般散发着迷人而清冷的光。他实在没什么力气，索性仰面躺在地上，却瞥见打开的窗口一个月白色的人怔怔的坐着。

　　是早上看见的镜妖？

　　她低下头看着脱力的他，清淡冷然，在本该他一个人躺着的时候，陪他在月色里。

　　夏目想起露禾记忆里外祖母哄小孩一般无奈又温和的笑。他仍然沉浸在那段回忆淡淡的岁月流逝里，恍惚间忘了满腹的疑惑，只觉得这个镜妖真的很像深青，她就是深青吧？不知道青山君知道女朋友是个妖怪会怎么样呢……

　　他好像睡着了，隐隐听到窗户被轻轻关上的声音，阻隔了树叶摩挲的沙沙声，夜晚不该是这样的静谧，可那抹月白色转瞬就飘远了。

　　一切美好的像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