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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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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红雪是什么人,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刀客,所习刀法为“神刀无敌”白天羽一路,血刀上仿佛带着种来自地狱的力量,超越了形式和速度的极限。傅红雪几乎是为复仇而生的,他被认为是大侠白天羽的遗孤,在魔教大公主花白凤的教导抚养下长大,一生为了取下背叛白天羽的仇人马空群的头颅而活著。他性情孤傲、冷僻,沈默寡言,江湖上甚少有人能认出他来,即便他有一副非常好认的破身子,可因为他只为了复仇而活,鲜少参与江湖门派来往,所以即便走在街上,也并不是每一个人能认出他。
三个小辈自然不识,可萧月腾却认识,毕竟他比高剑等人大了整整十来岁,自然清楚傅红雪此人名动江湖的那把魔刀以及一身惊艳刀法。
傅红雪去边关做什么?难道向来不参与武林朝廷的他,也忽然来了兴趣?还是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可转眼一想,或许是傅红雪得到了什么复仇的消息才会往边关赶去。
想到这里,萧月腾便在桌子上留下一贯钱,拿起自己的锤子准备牵马离开。
而高剑和陆烟儿则还在那边等陆天翔醒来。
边关的黑市每年两次,初冬为走马古茶道,盛夏便是龙门荒漠月。
杨宁和陶寒亭吃饱喝足却迟迟不等冷夏霜回来,最后还是金香玉知道了给两人指点了冷夏霜的住处,才得以离开客栈。两人顺着人流在龙门小镇里走动,原本夜晚不开铺的小店,此时都摆上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四大商会的大门前更是摆出了一些市面上没有的东西。
比如只有唐门出品的暴雨梨花针,比如各种小道消息买卖的商人。
“这黑市果真厉害,以前一直在江南地和中原,却从来不知道就连小小的龙门小镇都能买到唐门的独家暗器。”陶寒亭捡了一布囊,上面刺着五根“孔雀翎”。
那卖暗器的大汉翘着二郎腿正在喝绿豆汤,见两人只是看看没有掏银子也不说话。
“这个多少钱?”杨宁问。
“不二价,一百两银子,上唐门或五毒的毒,另算价钱。”
得,这也太贵了吧。
那大汉看两人嫌贵,冷笑一声说:“买不起就别看,每年只有这儿能买到中原或者西域才有的暗器武器毒药,你也别嫌贵,能摆在这儿的都是好东西。你想想你要是野外遇到个仇家,关键保命的时候手里有那么一把唐门暗器,对手还敢冲上来找死?”
自然是不敢的,普通的唐门暗器都要心里垫垫自己的武功,更别提带有唐门或者五毒剧毒的暗器,不管是冰魄毒还是观音泪,都让人吃不了兜着走。
杨宁拿不定注意,就听到耳边传来冷夏霜的声音。
“什么乱七八糟的,淘大叔你可别骗人了,你这孔雀翎上可没有唐门的标记,谁知道你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万一人家仇敌正巧是唐门的呢?别到时候因为买了你的假货而丢了性命。”
冷夏霜性子倔,听到金香玉叫她晚上别出门,可奈何院子里好些日子不回,到处都是灰尘,大晚上的再打扫实在麻烦,何况她和杨宁并不打算久住,只要探到消息便回天策。外头夜市开的正闹腾,她心烦浮躁便走了出来,一路上大大小小店铺和商人没几个不熟悉的,走到一处暗器铺,才发现自己竟然把两个大男人给忘在了客栈。
幸好她走出来瞧瞧,不然就拉不下正要掏钱的陶寒亭了。
“我说妹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咱,这东西可是真的,是柳公子从唐门偷回来的。你瞧瞧这羽翎,当真是孔雀身上拔下来的。”陶大叔可不卖账,只是话锋一转,问:“你金姨难道没叫你乖乖呆在家里别出来吗?”
“干嘛?难不成有人要杀我?”冷夏霜扫了眼摊位,看到几支模样精巧的簪子,有的中间空心放了鸠毒,有的则是可以发出十枚毒针。她只是掂量了下,就从荷包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陶大叔看都不看接了塞进自己裤袋里,回答道:“嘿,你这小娃娃难道不知道自从上次你和唐门的那个小崽子闹过昆仑派以后,昆仑派弟子但凡在外的,都是接到必杀令的。而且龙门靠近昆仑,这次黑市,昆仑派也派了内门弟子下山摆摊赚银子。”
陶寒亭和杨宁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看向她,惹的小姑娘翻了个大白眼。
“哼,要打便打,那里来的那么多废话。昆仑派那群王八蛋羔子,只知道欺负我,怎么从来不见他们去砸唐绝影那个混蛋的酒楼?”
唐绝影的酒楼那是日进千金,昆仑派若是真的要寻仇,自然可以派人去砸店,毕竟那酒楼的柱子都是包金镶玉的,怎么一砸下来单单店面的损失就够他受了。
陶大叔听了也只是憨厚一笑,摆摆手道:“唐家那臭小子毕竟成天在蜀中地方混,而你不同,天策府离昆仑山并不算多远,找你就等于找到那小子。”
只要把冷夏霜给办了,还不愁唐绝影上门寻仇?
小姑娘听了更是气愤,可想来想去总觉得那里不对。
“我们走。”
两个男人在边上也只能苦笑。
“诶,小伙子你们这孔雀翎还要不要啊?”
“大叔你还是自己留着挖耳屎吧。”
陶寒亭走慢一步,拿出五十两银票放在摊位上,顺走了两包未带毒的孔雀翎。却没有追他们而去,反而顺着人流继续看别的武器兵书等东西。
杨宁匆匆跟上,心里虽然好奇,可碍于小姑娘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强问。
冷夏霜走着走着,见他都没有问自己,转头瞪向他,“你怎么也不好奇?”
杨宁眨巴眨巴眼睛,“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
人家都说道这个份上了,她要是不说反而令人心生疑问,何况与昆仑派交手那也是因为昆仑派的弟子强强民宅。“也不是什么大事,那时候我们初入江湖,见昆仑派在昆仑山脚下强强民宅做地盘,就气不过把里面那些弟子打成重伤。当时年少气盛,手里也不见得有几分掌握,枪法一出便是全力,不会留个几成功力。”
说完,还一副“你懂的”的眼神看他。
“所以昆仑派就此恨上你们了?”杨宁被看了有些心突突的跳,奈何姑娘只是一脸无辜,也没有半点别的意思。
冷夏霜点点头,撇撇嘴说:“后来与高剑他们一起闯荡江湖,去了好些个门派秘境后,才明白自己手里的枪法是要人命的,有些人虽然是坏人却也不是大恶人,下手太狠也不是一个侠客所为。”
说到这里,杨宁见她难堪,不知不觉就把手伸了出来。可伸出的那双手还没有碰到姑娘半根汗毛,冷夏霜就忽然转身往前走。
他盯着自己的手,刚才那一抹受伤的表情一定是眼花,没错,必然是眼花。
冷夏霜所住的院子是二进出的,以前是冷夏霜和冷天峰将军两人。
现在是三人,只能委屈两个大男人挤在一间房间了。
“今天还不算晚,你去挑些水来,我们随便打扫一下。”冷夏霜从柴房里找了些干净的抹布和桶放在杨宁面前,又吩咐道,“如果看到陶寒亭的话,叫他去金姨那里拿些防蚊虫的药。”
毕竟太久没有人住了,谁知道角落里会不会有只大蜈蚣突然爬出来咬人。
杨宁本心憨厚老实,说的好听一点那叫忠犬属性,说的委婉一点那就是木头人指哪儿打哪儿。
于是他连想都不想,脱了马甲劲装,留下一件单薄的青色中衣,开始干活。
期间陶寒亭从外面摸回来,也被他支去龙门客栈拿药。像他们这样从小在天策府里生活的汉子,样样都自己亲力亲为,这些打扫卫生,铺床抖灰之事也不算陌生,做起事来麻利的很。
陶寒亭拿了药回来时,杨宁已经连院子也扫好桌角板凳除去厨房和柴房没有清理,整个小院焕然一新,根本看不出好久不住人的迹象。
“想不到杨兄弟还有这项技能。”陶寒亭打趣道。
冷夏霜这时也从屋子里出来,她指了指院子后面的净房,说:“我把洗澡水弄好了,你们先洗吧,刚才那么一忙活我都饿了。”
陶寒亭听了,立马拎起左手的食盒,说:“金老板知道你没吃饭,特地叫我带给你的,还嘱咐我们明早记得去商会蹭早饭,她已经派人通知你回来了。”他右手则拿着一些药丸子和干净的毯子。
冷夏霜点点头,走过去接了盒子,见杨宁还站在那里,且因为一番动作汗流浃背,竟把他中衣都弄湿了,劝说道:“你快去洗澡吧,水凉了不好。现在虽然是大热天,不过毕竟是关外,再过一会儿天色就凉了。”
八月关外的夜晚,是会冷死人的。
杨宁听话地把东西放下,原本想说什么,到最后却什么都不说,回房拿了干净的衣服去洗澡了。
陶寒亭则把毯子等东西放好,走出来陪冷夏霜在院子里慢慢吃东西。
“你不该怎么苛刻于杨兄弟。”
冷夏霜看向他,大而圆润的眼珠子在夜晚说不出来的漂亮,可眼底却是一片茫然。“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对他。”
“我早知道你和唐绝影以前关系不比寻常,可我今天听金老板的意思,让我劝劝你忘了那不知好歹的臭小子。”陶寒亭顿了顿,见她埋头吃着菜包子,就着花酿酒,继续道:“我与你们同路多日,虽不认识唐家公子,却还算看的清杨兄弟对你的感情。他不是个花花心肠的人,感情上更是一始有终。这些日子里,他更是没有正眼瞧过半个姑娘,满眼睛都只有你。”
“哼,那是他没见过武林里漂亮的。天策出来的军爷,一个个都是木头脑袋。”冷夏霜狡辩,在她看来,眼里只有长枪和训练的杨宁自然不明白花花世界里的诱惑。
“找丈夫,难道不是找这样忠于对方的吗?”陶寒亭反问道,“别等失去了才知痛苦。”
可陶寒亭认识唐绝影,非但认识,还与他交过手。遇到杨宁前,他便觉得像冷夏霜这样的直爽姑娘,更适合同样憨厚老实对心上人一心一意的。而不是像唐绝影那样,事故人情太看重,甚至可以为了目的而让心上人铤而走险。
冷夏霜抬眼看他,似乎是陷入对往事的回忆,这位白玉书生此时说话的模样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哀。
她是知道些关于陶寒亭的传说,那时候她也不算大,在龙门客栈里听金香玉和商会的人嗑瓜子聊天。
说其妻夜袭南天别院,欲取宋南天的人头,结果寡不敌众,其妻身陷贼手,最后不甘受辱而自尽。陶寒亭拼死逃出后,向其授业恩师梁师道求助。
梁师道却因惧怕宋南天财雄势大,不肯出手相助,更劝他暂时忍让。陶寒亭心中不忿,求江湖侠士取回宋南天之子宋笑声的人头,更图谋刺杀宋南天,可惜事败被擒,被宋南天送往长安武德营大牢斩首,幸得同在牢中的侠盗“长风万里”卫栖梧相助,趁乱逃脱,更得到卫栖梧从“蓝魔手”荆卫墓中盗出的《殁蝶刀谱》残篇。其后陶寒亭苦练武功,终获大成,便前往宋家将一干人等全部杀害,惊动了官府,官府当即派人缉拿陶寒亭。
至此,陶寒亭才去了恶人谷,也只有恶人谷才能保全他被官府捉拿的实力。
两人心中有事,也不再说话,直到杨宁洗完澡,头发上的水滴滴答答地往胳膊膀子掉,冷夏霜则看不下去,当下叫道:“快去把头发绞干了,滴滴答答的被风吹了会有偏头痛。”
等说完了,才发现自己是不是管太多了,心里怪别扭的,站起来闷闷地憋出四个字:“我不洗了。”
杨宁愣愣地看着陶寒亭,不清楚这小姑奶奶又怎么了。
刚才还关心他一句,让他心里甜甜的。怎么下一句竟然就是她不洗澡了,还转头就回房了。
“可我刚帮你把洗澡水换好了……”
陶寒亭则微微一笑,打趣道:“你一个大男人,赤坂着上身,人家姑娘家家的,自然也躲。”就算是夫妻,也不带这样的。“既然你都换好水了,那我也不客气了,先写过杨兄弟了。”
杨宁是习惯了军中生活的,一时之间没回过神,等他意识到自己上身赤膊的时候,脸嗖的一下滚烫滚烫。
完了,好像又做错事了。
但下意识的,他又想到冷夏霜红着连离开的样子。
似乎……
也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