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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往事若能随风散去 ...
有几次从黑暗中醒来,她都看见那个人坐在桌边,苦恼执笔的身影被烛光勾勒出纤瘦的轮廓。
十年前的夜色比如今更深,似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视线,那个人随手揉去又只是寥寥写了几笔的信纸,将其喂向桌边的一豆烛火。她回过身,浅褐色的发丝随着动作从肩头无声滑落,面容被岁月模糊,只有嘴角轻扬的笑意在记忆中依然清晰如初:
“抱歉,吵醒你了吗,骸。”
金丝般的火苗舔上信纸,将雪白的思念一点点吞噬成灰。夜间微凉的空气忽然钻入被窝,她还未感到寒冷,身边的空缺已被另一个人的体温重新填满,甚至比之前还要温暖。
“小孩子缺觉的话,以后可会长不高的。”
又是这样严肃到仿佛在开玩笑的语气。
“快睡。”这么说的时候,那个人的语气却极为轻柔,轻轻拍着自己背部的手也像是生怕惊扰了周围安静的夜色,如同抚着幼猫一般极其耐心地控制着力道。
闭上眼,睡意轻易地重新涌了上来。她熟悉刀尖穿过血肉肋骨刺穿心脏时的厚重手感,也曾听过目标人物心口的跳动逐渐沉寂下去直至消失。但隔着衣料,从对方胸口平稳传来的心跳声,却胜过世间一切眠曲。
她阖上眼。那个人小声哼着的歌谣陌生却温柔,虽然没有名字也没有词句,闭眼倾听时却仿佛会看到从天空飘落的雪花。
黑暗如潮水,在意识即将陷入沉睡之际,耳边的歌声小了下去,身侧忽然变得非常安静。
“……骸,”她已记不清这是否是自己虚构出来的声音。
——“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见回组的今井信女睁开眼睛,微弱的晨曦透过窗子的缝隙溢了进来,在浅竹色的榻榻米上印下折痕似的光晕。
披上白底描金的制服,她拉开纸门,佐佐木宅邸的走廊光滑微凉,风雅庭院中的碎石覆着昨夜的晨露。盛满清水的竹筒倾斜下来,敲在石板上泛出一声空灵的脆响。
待信女跨入房间,戴着单边金丝镜片的男人已经坐在桌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发短信,面无表情地手指翻飞。
壁龛中摆放着优雅的插花,角落里的液晶电视正在播报真选组厕纸不翼而飞的的诡异事件,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犯罪嫌疑人有着乌黑的长发,并排放出来的还有一只宇宙企鹅般的生物,两人的脸上都打着迷之马赛克。
“光吃甜甜圈会营养不良的。”
佐佐木异三郎微抬眼帘,望着信女一口一个甜甜圈,腮帮子微微鼓起,从盒子里拿出甜甜圈的动作却并未停止。
“不吃甜甜圈才会营养不良。”信女清冷的声音毫无起伏。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佐佐木收回视线,在手机上按下短信发送键。
——见面的地点就交给阁下如何?\(^o^)/~
几分钟过后,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被荧光照亮的镜片中映出的,是来自鬼兵队的回复:
——歌舞伎町有家夜店的萝莉猫耳娘非常不错,在此诚心推荐。顺带一提,我有白金会员卡可以打折。
“……”沉默片刻,佐佐木异三郎面无表情地盖上手机。就在他要把手机放进外套口袋的那一刻,屏幕忽然又震动起来。翻开手机盖,这次的短信只有一句话:
——花月料亭。
……
信女最后一次见到胧,是将近四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她已经在异三郎的帮助下脱离了天照院奈落,终于有了寻找对方下落的自由和余裕——自从攘夷战争结束,吉田松阳和胧就消失在了世间,也消失在了天道众的视野中。
同为专精暗杀追踪之术的奈落,只要她想,只要对方没有特意回避,就算是天涯海角也总有碰面的一天。
诀窍是留意乌鸦的踪迹。
参天古木消失在视野上方,葱茏的枝叶遮天蔽日,只筛落少许碎光落到覆满松针苔藓的地面上。随着羽翼簌簌的声响,那只墨黑的乌鸦平滑地收拢翅膀,落在古老神社的飞檐上不动了,漆黑的眼珠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从石阶上站起身来的胧。
“骸,”他低沉的声音近乎叹息,身上的杀戮罪业虽重,这几年来却已淡了不少,阴冷的戾气仿佛被磨平了,连寡言的沉默都隐隐多了一丝温和的意味。
如同曾精疲力竭的飞鸟找到了可以栖身的树枝,泣血的啼叫终于不再尖锐刺耳。
“你们慢慢聊。”松阳眨眨眼睛,还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似是连时光都无法触及他的衣角分毫。他和胧都是一副云游四方的行者装束,也许是为了弥补曾经的空白,也许是为了继续那段还未开始就被一场死亡打断的旅途,在这几年间两人一直都未曾停下脚步,也未曾分离。
“我去溪边打点水。”这么说着,松阳转身走向森林深处。
信女看着胧无意识地动了动脚步,似是想要追上去——这个人虔诚到恨不能亲吻每一寸松阳行过的土地。
落满厚尘的神社屋檐上传来细响,那只乌鸦跳了跳,来到檐角边,微歪脑袋,似是想要将她看得更仔细点。
——她记得这只乌鸦。
和室的窗台边有一天早晨忽然多出了新鲜的山间野果,她曾望着那个人露出笑容,小声地跟这只乌鸦嘀咕:“你喜欢吃点心吗?”说着,还相当认真地将本来要当早饭的和果子掰成两半,将稍小的那一块放到窗边。
“放心,没有毒。”顿了顿,那个人又一脸正经地补充,“这是炼金术的原理,叫做等价交换。”
她已经不记得那个人是怎么和这只乌鸦好上的。榻榻米下暗格中的那一堆漫画,也早就在落满灰尘之前就消失不见了,被清理了个干净,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你想要知道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胧的语气更像陈述。
——豢养的乌鸦寿命可长达二十余年。
她想。
比那个人活得还长。
“……鸩的事情,”这个名字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此时从自己口中说出,听起来近乎陌生。
——“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黑暗中,那个人的声音很轻,比山中的夜雾还要轻。就跟雀鸟的羽毛一样,从对方肩上滑落的头发总是如此柔软。
若是语言有重量的话,那个人声音中的笑意也未免过于风轻云淡。
——“如果到了那一天,可以把我的骨灰撒到海中吗?”
要去会津的话还是太远了。后面的声音,她都没听清了。
信女抬起眼帘,直视着站在神社前的胧。
“告诉我关于鸩的事情。”
她想知道,能让那个人怀着说出那句话的觉悟回到组织的,究竟是何种事物。
随着一声轻响,雅间的灯光从敞开的门缝中流淌而出,靠着墙壁闭目养神的信女睁开眼睛,刚好看到肩披卷草纹羽织的男人从房间中走出。
左眼覆着厚厚的绷带,侧影冷峻瘦削的男人仿佛感受到了她的视线,逆光的身形微微一顿,在门边好整以暇地停下了步伐。
离开墙壁站直了,信女往前走了一步。候在走廊另一侧的万齐警惕起来,虽然戴着墨镜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站姿却微妙地改变了。
“……是你吗,”清冷的声音如花雾一般在空气中绽放。
碧瞳一缩,她看到那个男人慵懒冰冷的神情刹那就变了。
杀了鸩的人,救了鹤子的人——
“就是……你吗,”信女的声线陡然冷了下来,如结冰晶。
佐佐木异三郎这时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不动声色地挡住了高杉的视线。
“信女小姐,”他道,还是那副兴致缺缺、仿佛对这个时代的一切感到厌倦的平淡语调,眼神却微深,无声地警告她不要试图触碰野兽的逆鳞。
两方人马无声地僵持了片刻。“……走了,万齐。”低沉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却是高杉冷哼一声,将烟管收回怀中,毫不留恋地朝着反方向离开了。
前一刻还杀意紧绷的走廊又恢复了最初的幽静。佐佐木异三郎掏出手机,习惯性地更新了一下自己在社交软件上的心情,映着屏幕荧光的脸庞神情寡淡,似乎稍微多做一点表情都嫌累,眼皮也始终耷拉着。
“走吧,”他说。
四年前的江户湾,他也曾以相同的神情看着信女将一直贴身带着的御守投入崖下的大海。那一日天高云淡,阳光万顷,墨蓝的海水哗的一声撞在沿岸的石壁上碎成万千白沫,小小的御守眨眼就被卷入海底,消失在了看不见的地方。
他知道那里面装着某个人的骨灰——只是小小的一捧罢了。
信女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崖边,遥望碧空中振翅而过的白鸟,那个灵敏的小身影陡然一低,洁白的翅尖划过海面,带起一阵晶莹的水珠,看起来畅快不已。
踏着那一场战争末尾的初雪,她跟着组织里的其他人找到了山脉中乌鸦的葬场。曾经温暖的胸口已听不到心脏的声音,后来随着熊熊烧起的火光燃尽成灰。
……她已经履行了最初也是最后的约定。
海风吹拂着衣摆,佐佐木异三郎耷拉着眼皮,半晌,才继续开口:
“我知道飞行总站附近有一家和菓子屋的甜甜圈卖得不错。”
小小的身影转过身,朝他走了过来。
——“去飞行总站附近的和菓子屋吧。”
收起手机,佐佐木异三郎如是说道,几乎和信女同时迈开步伐。
*
收到青梅竹马的短信时,早雀刚好差不多要下班了。
难掩期待的心情,她在抹布上擦干净双手,小心翼翼地点开亮起的图标,映入眼帘的却是俊吾充满歉意的一句:今晚有工作,夏日祭不能陪你去了,抱歉。
莹白细腻的瓷碟在厨房的灯光下反射着明亮到刺眼的光,早雀沉默半晌,默不作声地将手机揣回兜里,将手撑在台面上,半晌,抬起头来时已恢复了笑容。
“不好意思,我今晚可以加班吗?”
闻言,厨房的领事以有些奇怪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这才点了点头。
今晚的料亭显得格外冷情,客人寥寥,留下来的员工也没有多少。仿佛世间所有缤纷的光彩和喧嚣都涌入了夏日祭的现场,没有花灯照耀的小巷比往常还要幽静空落。
电视机里实况转播着盛大祭典的热闹,声音明快的播报员提醒出行的市民注意安全,尤其是可疑的长发男子和巨型企鹅生物,说到末尾却又话音一转,表示真选组的警察已加强巡逻,一定会守卫各位市民的安全。
沿着光线幽静的走廊逐一清理房间,当早雀拉开最后一间的纸门时,窗外忽然接连传来悠长的清啸,像是涅槃的凤凰拖着艳丽的尾羽,陡然腾空飞向夜空。
刹那的寂静过后,盛大的光河在夜空中庞然绽放,一时恍若千树花开,璀璨夺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碎光如飞雪洋洋洒洒地在砰然巨响中接连落幕。
漆黑的夜空被万千流光点亮,短暂地洁白如雪。烟火在世人的惊叹声中接连盛放,她看到那个男人就那么靠在窗边,左眼的绷带遮去了大半神情,沉默的身影在黑夜中随着烟火的余影明灭,唯有手中的烟管点着一丝火光。
空气中沉淀着醇厚的酒香,早雀眨眨眼睛,视线一低,就看到了置于高杉周围的空涸酒盏。
璀璨的烟火在夜空中落幕,她还来不及咋舌,就看见坐在窗边的高杉转过头,和室里响起他低沉沙哑的声音:
“你想去夏日祭吗。”
……不,想去的人是你吧喂。
早雀本想这么吐槽,但在抬头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表情之后,忽然就无法出声。
高杉根本就没有在看着她。
烟火大会散场后,熙熙攘攘的人群沿着来时的街道又涌了回来。连绳悬起的灯笼在夜风中轻摆,暖黄的光晕照亮了人们笑容满足的面庞,色彩清丽的浴衣仿佛自成一道夏日独特的风景线。
喧嚣的人声如海浪一般传来,早雀跟在高杉的后面,踉踉跄跄地逆着汹涌的人流而行,在心中默默祈祷巡逻的真选组不要发现她前面的这个危险革命份子。
看在对方醉了酒的份上,她实在放心不下才跟上来的,平常绝对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
走在前面的身影忽然一顿,早雀赶紧刹住步子。烟火大会已经结束,夏日祭也行至尾声,道路两侧的摊贩都已经开始收拾铺子,头上绑着白布条的老板正要取下架上的物品,忽然听见高杉漫不经心地开口:
“……想要吗?”
——喜欢吗?
还未反应过来,早雀发现自己的手中就多了一个小小的风车,迎着夜风缓缓转动。
接下来还有苹果糖、狐狸面具、线香花火、手鞠球、甚至还有袋装的花点金鱼。高杉一路往前走,她就一路捧着东西跟在后面小跑,内心茫然地想着:……这,难不成就是所谓的有钱任性???
肩披羽织逆着人流而行的身影仿佛沉浸在过去的幻影中,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看起来醉得不知今夕人世,却又仿佛从始至终都清醒如一。
人群渐渐散去,夏日祭璀璨的灯火也黯淡下来。会场街道的尽头是隐藏在夜色中的神社,待早雀拨开最后的人群终于追上高杉的步伐时,抬眼看到的就是他站在神社门口的背影。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高杉是在等人。
可是烟火大会已经结束了,又有谁会来呢。
“……请回去吧,高杉先生。”在一片寂静的夜色中响起的,是自己的声音。
捧着夏日祭的手信,早雀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声音却一点点坚定了起来:“请回去吧。”
眼睛黑洞洞的奇怪男人、背着三味线的耳机小哥、性子火爆直率的金发少女——这些她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肯定都在等着眼前之人回去。
站在神社的边缘,高杉没动。
“……夏日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早雀把心一横,闭眼喊道,“还有烟火大会,明年都还会有的!”
“明年还会有的,高杉先生。”
——所以请振作起来。
她也会振作起来。不就是被青梅竹马爽约了吗,一件小事而已。在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是很幸福的人了。
前方传来碎石碾磨的细响,早雀看着高杉转过身,意识到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心中忽然紧张起来。
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在高杉和她擦身而过之际,她听到对方极低的,近乎沙哑地笑了一声:
“不会再有了。”
待对方离开之后,夜色重新合拢。她捧着一堆手信站在原地,周围是已经收掉的小摊,夏日祭喧嚣璀璨的余影,和烟火大会零落的一地冷清。
#过去的小剧场#
鹤子曾跟骸说过,若是想听八卦的话,就去找胧
为什么?
因为那个男人掌握着所有人的黑历史
如果兴致上来了,他说不定能面无表情地跟你八卦上三天三夜呢【严肃】
p.s.我最喜欢的其实是那只乌鸦【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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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往事若能随风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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