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你会发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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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０
原本被一个人注视还是一千个人对喻君陶来说基本上毫无分别，他从降生那一刻开始，就一直是身边人们的关注焦点，他早已习惯了不去注意身边任何人的举动，所有的人都告诉他，他只要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就行。
他就是这样活了二十年。
但是现在，他却这样自然地注意到了陈赫南在看他，那是一双分外深沉的眼睛，是平静的，又有些茫然、漫不经心，似乎是在看他，却又像只是刚好注视着他的方向，透过他看向其他地方而已。
被注视的感觉不是好，也不是不好，到底如何，喻君陶也说不清楚。一整盘炒青口贝被他干掉了大半，他又开始吃其他的菜，在看着他的男人足足十分钟没有挪开视线的时候，他注意到了男人透着微醺的脸，终于恍然大悟：“南哥你醉了？”
“没有。”陈赫南如此答。
“哦，醉了。”喻君陶表情促狭地靠到很近的位置，仔细研究陈赫南的表情：“只有喝醉的人才会否认，真想不到啊，你的酒量居然这么小。难道你从来不喝酒，这也太无趣了吧。”
“我没醉。”陈赫南笑，伸手揉揉喻君陶一头蓬松柔软的头毛：“发发呆而已，你看，我说话条理很清晰。别光吃肉，多吃点蔬菜对身体好。”
“说话条理清晰不能代表没有醉啊……”喻君陶嘀咕，按在头上的大手温温暖暖，他条件反射地想起了清晨被对方揽在怀里揉额头的模糊记忆。
那时候，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都透着难言的味道，是什么呢……是温柔。
是让人暖洋洋的温柔。
而且回想起来，那样的印象其实和这几天里他所看见的陈赫南截然不同，大叔明明是个不很热情、不很说话的人，容他住在这里而已，在家的时候多半也在书房里阅读看文件，并不怎么理会他在客厅里干什么。
所以那一点点记忆果然像做梦一样，其实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吗？
喻君陶又开始觉得浑身都不妥当了，缩缩头避开陈赫南的手，埋头吃菜，很快喝掉了一整瓶啤酒，菜也扫掉了大半，撑得胃涨。
陈赫南收回手，也没有再说什么，将剩下的菜吃光，干掉了第三瓶冰啤酒，然后问：“饱了吧，这就回去？”
“嗯，回去。饱得有点走不动了都。”喻君陶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揉肚子。
陈赫南勾勾嘴角，叫来海叔埋了单，两人便漫步回家。
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夜风越发清凉，无云的天空稀稀拉拉悬着几颗小星。
陈赫南仰头去看天空，眼角余光看着喻君陶懒洋洋地挪着步子，还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跟树懒似的，不由微笑。
吃饱了就犯困，怎么能这样可爱。
“很困了？”
“有点困。”喻君陶又打了个呵欠，揉揉眼角的生理性泪花。
“那走的快一点，就可以早点回家睡觉了。”陈赫南贪婪地看过去一眼，在少年抬起头之前重新把视线转到另一边。
“嗯……”喻君陶懒洋洋地应声。
两人都沉默下来，但步子都依然慢腾腾的，有种难言的默契。
喻君陶记忆力很好，只走一遍就记住了路，稍稍一算就知道，按照这种速度，两人居然还要走十分钟才能到家。
不过他也没有改变现状的意思，晚风清凉，酒足饭饱，这一刻其实很惬意。
身边的男人果然没有喝醉，步子迈的很稳，他似乎在看路边的植物，表情依然很严肃，总让人感觉，他能这样过上一百年不变。
忽然有问问题的冲动，喻君陶也就开口了：“南哥，你老家不在这里的吧？”
“嗯，不在。”陈赫南侧头看他，微微一笑：“老家是湖北，大学在北京，后来就安顿在这里了。”
喻君陶立刻就得瑟起来：“有眼光啊，我们这里除了夏天太热，下雨太多之外真没什么不好的了，吃喝玩乐都是多多哒棒棒哒。”
“嗯。”陈赫南点头：“这里很好。”这里还有你。
“这么说你和华哥的公司是你们白手起家打拼出来的？厉害。”
“做进出口的小公司罢了。”少年的眼眸比路边的灯光更闪耀，陈赫南用力捏住手心。
“用不着这么谦虚嘛，创业不容易，换作是我也不敢说能在十年内撑起一家公司。不，其实应该说，其实我长这么大，做得最好的就是吃喝玩乐这件事了。我是二世祖。”喻君陶非常坦然地说，笑容灿烂而且肆意。
“二世祖？”陈赫南失笑，这个粤语里才有的词老实形象得很。“二世祖你还算不上，Z大是你自己考的吧？我知道你很聪明，想做点什么还不容易。”
“诶，你怎么知道是我自己考的？我的GPA确实不低，一直没有掉出专业前十呢。难道我的智慧已经达到了满而外溢、异像自生的程度？”喻君陶诧异地摸摸自己的脸：“我还以为大家都只能看到我的品味有多么高大上呢。”
陈赫南大笑：“没错，我怀疑你的内功已经练到满级了，整个人都像能发光一样你造吗。”
“过誉过誉。”喻君陶笑眯眯地点头，心里却模模糊糊的想，为什么大叔的话听起来这么像某种特定时候用的话。
不过少爷陶不是会纠结于细处的人，很快又说道：“我去啊，我第一次看到大叔你笑得跟得了羊癫疯一样。所以其实你之前不笑，都是因为你太矜持了吗？”
陈赫南无语，清咳一声斥道：“胡言乱语。”
“大叔，我有时候觉得你跟妹子一样。”喻君陶特别认真的说。
“为什么？”陈赫南默默地磨着牙，他觉得陶仔说出来的话一定是他不太想听的，但又舍不得不接话。
“你的情绪比妹子还要多变有没有。”少爷陶摸着下巴思考：“我总觉得你每次出门和回家的情绪都不一样。”他蹦到陈赫南跟前，两只眼睛凑上去观察陈赫南的表情：“我总觉得你会在瞬间变得心情不好，这种技能一般人都学不会啊。”
“……”果然是他完全不想听到的话。陈赫南叹息，难道他能说，他每一次心情瞬间低落，都是因为眼前的喻君陶吗？
不过，少爷陶的观察力居然这么好，连他有一点点不开心都能看出来，那么，或早或晚，一定会看出他的心思吧。
还是说，其实现在已经明白了？
少年的眼神清亮纯净，陈赫南否定了这个可能，按照喻君陶的个性，如果知道了这样的事，大概立刻就会给他一个“是”或者“否”吧，而且还会是一个连转弯的余地都没有的答案。
所以还是保持现在这样吧。
路灯的光不怎么明亮，喻君陶凑得很近，两人的鼻尖相隔还不到一寸。陈赫南眼神沉沉地看着眼前的人，忍不住在心里斟酌，如果他放弃自制，把人揽进怀里，下面会发生什么？
喻君陶在叽里咕噜地说着：“这么说，大叔你的性格可能比较适合当小零嘛，比较需要人哄啊。不过大叔你长得好像太有男人味了一点，这样站在小零堆里岂不是鹤立鸡群，画风不合格啊……”
“都说些什么呢，赶紧回家。”陈赫南好气又好笑，捏住喻君陶的下巴让他不能再说话，把人轻轻推到一边，径直往前走。
“诶……”过于亲昵而自然的举动让喻君陶呆了片刻，跟上去问：“南哥你生气了？”
“没有。”
“我也觉得你不会生气，老实说你可能是我见过脾气最好的人。老是当好人，不会老是被人欺负吗？”
“怎么会被人欺负？帮人也不是一昧要帮的，量力而为就好。只要为人处事有原则有底线，是非曲直分明，来往之间认识你的人自然都会知道你的人品，不会轻易冒犯。”
陈赫南说：“至于那些敢欺负你的人，自然是要狠狠反击回去的。”
“大家话都是这么说……”喻君陶皱眉想了片刻说：“但你和我的处事风格完全不一样啊。如果有人敢让我不高兴，我一定会让他比我更不高兴。”
陈赫南看他一眼，眼里笑意浓浓。少爷陶虽然确实被宠得很厉害，做什么都不太考虑别人的想法，但是心思很正很纯粹，对人或许很防备，但是绝对没有起过一丝坏心。
“确实不一样，”他道：“普通小事，只要不是涉及根本利益问题，不是让我非常难受的话，我都倾向于容忍它。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出来在社会上也算混了不少年头了，吃过亏，跌倒过，但也得很多人拉过一把，才有现在的日子。能跟陶仔你一样活得特别自在开心的人其实是很少的。我的脾气其实算不上好，但很多时候让别人过得快乐一点点其实也不花很多力气，所以就顺手做了而已。”
喻君陶呆呆地盯着他片刻，发现陈赫南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认真无比。
他吁了口气：“好嘛，大叔你的觉悟果然高啊。好人不长命，坏蛋活千年。我觉得大叔你还是不要当这么好的人比较好，要是早死就太可惜了。”
陈赫南一愣，下一脚就迈不开去了，他轻声问：“陶仔也觉得我活得长长的才好是吧？”
“当然啊。”喻君陶在心里嘀咕，大叔人是好，但是也还是这么莫名其妙。
“好。”陈赫南眼神温柔：“回家吧。”
路灯昏黄的光把两人的背影拉成了长长的线。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你会发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