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Extra Brid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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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间推门走进办公室，放下了手中的文件，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罕见地蹙紧了眉头。
原本在座位上奋笔疾书的医生雨森和奈抬起头来，朝绿间疑惑地抬了抬眉毛，瞬间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她的眼中又流露出了些悲戚：“情况不好？”
绿间无声地摇了摇头，拉开椅子重重坐下。
方才，绿间等几位医生对重病的小男孩秋山彦进行了晚上手术前最后一次诊断，结果依旧不容乐观。这存活率不到百分之二十的疾病就像是一个黑色的恶魔，匍匐在男孩瘦弱的身躯上，一点点蚕食着他最后的岁月。
“很可能，他熬不过那台手术了。”绿间在心中斟酌了半天措辞，最终开口道。
“真可怜啊，这么小的孩子……”雨森垂下了睫毛，轻轻地叹息道。
他们陷入了微微的沉默。
作为医生也有些时日了，不是没有见证过生死，却依旧会感到刻骨的疼痛与悲伤。
“喂，雨森，”绿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你给久川打个电话。”
年初时，久川馨年迈的外婆在体检时被检出了一颗恶性肿瘤，尽管被及时送到医院，家人也进行了无微不至的照料，但是老人家却还是在前几日撒手人寰。久川馨请了两个星期的长假陪伴在家人左右料理后事，却未想到在医院里，又有一个鲜活的生命即将走向终结。
雨森为难地皱了皱眉头，踌躇着没有动作。绿间知道她的顾虑，久川自己也深陷在失去至亲的悲痛中。然而，他却也知道，如果他没有在秋山彦离去前让他们做最后一次道别，不仅久川馨原谅不了他，他也原谅不了自己。
“我来告诉久川吧。”绿间站起身来，走到雨森身旁，提起了电话。
久川几乎是在接到电话一个小时后便赶到了医院，同行而来的还有火神大我。两个人一袭黑衣，神色肃穆。绿间可以看到久川的眼睛有明显的红肿。
“阿彦现在在哪里？”久川小跑着来到绿间面前，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白色大褂，在这一刻绿间在她的眼底看到了清晰的悲切。他无言地为久川指了指方向，久川松开了手，立刻加快了步子走上前去。
火神与绿间交换了一个眼色后，也踏着大步跟了上去。
火神在久川身边，绿间并不感到意外。之前听雨森说过，因为多日照料病人的劳累与外婆去世的打击，久川在外婆去世的那天昏倒在了医院里。接到消息后，火神立刻赶到了久川身边。他就像一个守护神，寸步不离地保护着久川，与她一同经历着这一场人世的决别。
当久川再次踏进病房时，她惊愕地发现，原本还会狡黠地微笑的男孩此时却已经如枯槁般躺在苍白的病床上，全身插满了冰冷的输液管。
绿间跟着火神进了病房，看见久川跪倒在了病床前，泪水从她红肿的眼中滑落。
“那家伙，很担心这孩子。”火神退后一步，与绿间并肩而立，小声地对绿间说道，眼睛却还凝视着远处的女子，“多谢。”
绿间点点头，内心却并没有因为火神这句难得的道谢而感到丝毫喜悦。
似乎是听见了久川的啜泣声，病床上的孩子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他眯了眯眼，等眼睛适应了光明后，眼前人的轮廓才逐渐清晰。他咧咧嘴，似乎想扬起一个微笑。
“小馨……姐姐！”男孩张开嘴，一字一句，艰难地念道。虽然嗓音沙哑而微弱，但是却能听出这句呼唤中的雀跃。
“嗯，我在。”听到秋山彦的呼喊，久川馨立刻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她朝男孩露出了最灿烂的微笑。
“……有一个愿望，还、没有实现。”秋山彦眨了眨眼睛，朝久川馨艰难地抬起了手。然而身上的输液管却限制了他的动作，久川馨急忙握住了他的手。
“小馨姐姐……新娘……”
男孩急促地吐着这些音节，似乎是预见到了自己的生命已所剩无几。久川馨将笑容加深些，竭力伪装出轻巧的语气：“是啊，阿彦许过愿望，要姐姐和你结婚，对不对？”
秋山彦闭上了眼睛，却扬起了笑容。
“不是、我，是……”男孩又挣开了眼睛，缓慢地转动着眼珠，视线落在了远处的火神身上，“是……叔叔。”
久川馨顺着阿彦的视线往过去，与火神四目相对的时候，她抬起眉毛，露出了些讶异的神情。而绿间却能感到，火神的身子明显地一颤。
“要姐姐……和叔叔结婚，”男孩一字一句，虽说得艰难，却无比清晰，“现在。”
久川朝火神微微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火神却抢先向前踏出了脚步。
“好。”
简短而有力的回答，无论是绿间还是久川，都在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而病床上的男孩，却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这句话我想了很久了。”火神走到久川面前，弯下了腰，让自己与她的视线齐平。无穷多的情绪汇聚成光，在他的眼底流光溢彩，久川馨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八年来的自己，“久川馨，你愿意嫁给火神大我吗？”
火神突如其来的坦白，让久川一瞬间羞红了脸。她的视线慌乱地逃窜，她无意识地加重了手上的动作，捏紧了秋山彦的手。男孩装模作样地哎哟了一声，虽然虚弱，但是却也能看见他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狡黠与欣慰。
绿间没有想到，火神竟从来没有对久川说起过这一点。当久川馨和火神大我的名字并列而立时，他从没有怀疑过这样一个事实——他们本来就在一起。过去，现在，永远。
“我不会让你再独自一个人面对一切了！”
火神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与诚挚。
“悲伤也好，喜悦也好——有我在！”
久川不敢抬眼看火神的眼睛，可是绿间却看到了她脸上所闪动而过的所有表情。欢喜的与感动的，又有些哀伤与动摇的。
“你愿意，嫁给我吗？”
不会让她在一个人面对人世的分别与悲痛，不会让她再一个人望着朝霞与夕阳，不会再让她一个人踏上人生漫长的旅途。
窗外，忽然有一群受了惊的白鸽，扑腾着翅膀朝蔚蓝的天空飞去，在苍白的病房里留下了斑斑驳驳的倒影。绿间只是眨了眨眼，却错过了久川微微颔首的瞬间。
火神忽然想起，第一次遇见那个男孩，秋山彦的那一天，男孩撅起了嘴，一副不甘心的模样：“姐姐说了，虽然她也很喜欢我，但是，她更喜欢站在门口的这个人……”男孩顿了顿，在火神反应过来之前，又讪讪地开口道，“……所以，刚才的愿望作废！我就偷偷告诉你，我的愿望是——等我病好之后，姐姐成为了你的新娘，然后你们一起带我去到处玩。”
看着男孩认真的表情，火神忍不住失笑出声：“喂喂，你这小鬼许愿还真是随便啊！”
“哪里有很随便，我这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如果我的退出能够给姐姐更大的幸福的话。”男孩扬起了脸，一副壮烈就义的认真模样让火神忍不住想笑。
“好，就这么办。”火神忍着笑站直了身子，在朝迎面走来的小护士伸出手前，他回过头，朝男孩微微一笑，“所以你这家伙，一定要给我好起来啊。”
这个片段忽然跃然于火神的脑海中，他松开了怀中的久川，将视线落在了病床上的男孩身上。男孩微微侧过了脸，安详地合着眼，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做一个难得的好梦。
“那家伙，一定没问题的。”火神拍了拍久川的背，宽慰道。
并没有任何的依据，火神只是这么坚定地相信。就像他相信，那抹木漏日色终究会照进他和久川的人生一样。
接下去，他们应该做的，就是陪伴这个小家伙走进手术室，开始一场与命运的较量了。
他会赢，会醒。当这个美好的梦境终告结束时，男孩睁开眼，会看到火神和他一袭白纱的新娘，会看到他所应许的蓝天与星空，海洋与山麓。
“做个好梦。”火神伸手，轻轻地抚了抚男孩的头。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Extra Brid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