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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   03

      从那之后,我忍不住会去关注镜音铃,她每天晚上回来以后我已经习惯会接杯热水给她,听到她说“谢谢”的时候我会不正常地感到别扭。

      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三月最后一个星期的星期一,镜音铃比平时更有精神地去工作。她打了个电话兴头十足地对我说,要麻烦我自己在外面买便当解决晚饭问题,因为她最近都有点忙。

      拿到薪水然后辞职走人。镜音铃在电话里表示她盼望的一天的终于要来了,那语调兴奋得仿佛她是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告诉我的,虽然我知道她肯定不可能会这样。

      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我没有任何不快。

      我在楼下超市买便当的时候又一次看到了镜音铃的朋友——初音未来。

      由于上次在餐厅见到过的缘故,我买东西付钱的时候我们都会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不懂这两个女人的之间的友情是怎么样的,她们平常从来不联系,初音也不会问我关于镜音铃的情况,只是偶尔在镜音铃回家路过超市的时候她会给镜音铃自己做好的便当……说起来,有一次无意间在付钱的时候说出了镜音铃曾经把初音做的便当给我的事情,当时初音脸上职业性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什么表情都没有,死气沉沉地盯着我,害得我拿了东西放下钱就从超市跑了出去。

      那天晚上镜音铃接到了初音的电话,她像安抚小孩一样地和初音通完电话,镜音铃答应作为道歉要赔给初音的居然是周末陪她去买早饭。

      对奇怪的女人的世界理解不能。她们的友谊在我看来好奇怪。

      还没到四月,学校里关于夏季体育祭的筹备就开始了。撑着下巴歪头望着窗外的天空听老师念着各种运动项目和注意事项,我并没有想要参加的打算。

      运动项目参赛的报名表在班级里传过了好几次,运动项目几乎都被报满了,除了印有“男子1500M”的地方还没有人签上名字,“女子1200M”的地方也没有人签,在临近要把报名表交给学校的那几天,老师指定了人去参加了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去参加的这两项运动。

      听到有我的名字时我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去,即使老师说跑不动走过去也好。

      四月初体育考试总是只能勉强及格的我被自愿参加了跑一千五百米,四月初顶着浓重黑眼圈的镜音铃拿着她的薪水躺在沙发上高兴得红了眼眶。

      她重新找了份工作,每天晚上去书店当店员,薪水比原来低得多但她还是很高兴。

      有时候我会想,也许酸橘子换个地方栽种会变得甜一点。

      我把要参加一千五的事情对镜音铃说了,镜音铃当即表示她会去看我比赛,这让本来想真的走过去的我产生要好好去拿个名次的冲动,但我的体育真的……至少我对跑步不是那么在行,要拿好名次是很困难的。

      所以想要拿到好名次就只能靠练习了。

      我破天荒地找体育老师问了很多关于跑步的注意事项,上学放学都选择了跑着去跑着来,晚上也会绕着公寓楼跑上几圈。

      如果没有镜音铃每天对我说“小子你加油”,我肯定就坚持不了这种伤神的事。

      每次跑到教室或从学校跑回来都会喘得半死不活,嘴里一股血腥味,有时候跑到没力气还只能咬着牙跑,心里其实只想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不愿意再爬起来。

      为了自己不半途而废,我还请镜音铃空闲的时候来监督下我。她有时候会陪着我一起练,我只有一个想法:镜音铃上辈子一定是个男人。

      在我的潜意识里觉得男生好像体力就是比女生好,不管是小学、国中还是高中,有关田径或者跳高跳远这些运动男生要达到的标准都要比女生高,比如这次男生有一千五百米赛跑而女生只有一千二百米赛跑。

      但镜音铃用她的行动抽了我两耳光。

      镜音铃陪着我,在我跑到半死不活只能拖着两条腿走路时她一脸看上去还可以再跑个几千米的模样。她真可恶,这样让我身为男性的面子放在哪。每次想证明应该是我体力比较好的想法都落空了,还是只能远远落后她一大截。

      好不甘心,真的很可恶啊!

      ……不过,可喜的是抱怨的同时我似乎有了一些长进,一个星期过后我明显感觉到自己没有以前跑起来那么累了。

      有同学好心提醒我应该先慢跑锻炼体力而不是一开始就用想争个第一的速度去跑,等我反应过来并想开始实行时,我已经能够在及格时间里还算不怎么费力地跑完一千五百米,镜音铃时常打量着我,用充满肯定和赞许的语气说:“小子,你不错嘛。”

      “这是当然的吧。”感到高兴的时候也不会忘记厚着脸皮夸下自己,得到镜音铃的肯定我还是很高兴的……我在高兴什么?

      就这样一直到体育祭来到那天,我对自己的表现算是放心。坐在划好的班级看台大口喝着表面附有一层冰凌的运动饮料,看运动场上各种热闹的场景,我的心情不可抑制地激动,恨不能上去好好表现一番给镜音铃看,好向她夸耀其实我真的很厉害。

      为期两天的体育祭,我临时顶替别人去参加了一次短跑和接力赛。所有的田径项目都集中在一天。我顶替同学的短跑竟然还拿了个第三,班级接力赛跑有了个第二,似乎就差我一千五百米赛跑赢个好名次回来。

      我跑一千五百米赛跑的时候离前两场跑步比赛刚结束没多久,镜音铃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和一双鞋底看上去很软的白色凉鞋站在场地旁边的草地上戴着一顶白色的宽檐遮阳帽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她是不是真的除了黑白灰这三种颜色就没有其他颜色的衣服了?上场时我脑子里装的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直到裁判的发令枪响过无意识地迈开腿,几秒后明白自己在比赛了,开始尽力把注意力放在比赛这件事上。

      四百米一圈的标准跑道在我的眼睛里变得很长,红棕色的塑胶跑道在阳光的暴晒下有点难闻的味道,可能是我的错觉。

      周围满是给各个参赛的人加油的声音,我听到同班同学站在跑道外冲我大喊加油,感激地抬起头一眼看到的不是同学而是脸埋在帽檐投下的阴影里的镜音铃。

      虽然我也不指望镜音铃会帮我加油,但还是希望会听到她喊一声加油,哪怕是带有我讨厌听见的“小子”这种称呼。

      我第三次跑过起点时还处于靠前的位置,以为前三名怎么也能拿一个,我后面的人却突然加速,一个一个超过了我。努力想缩小差距追回优势,身体却十分不给面子地越来越没力气。

      是因为我去跑了短跑的原因……?暗暗喊着不妙,眼看前面的人和我差距越来越大。完全顾不上周围还存在些什么,咬着牙死命追上去,镜音铃混在人群里的一声加油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我听到她在喊:“加油啊!你快死了吗!”

      为别人加个油都可以这么不可一世,镜音铃是十足的白痴。

      用最后一点力气努力赶上几个人,我还是没办法扳回更多的优势,只好机械性地迈开腿,眼睛盯着我前面的人一个一个跑过终点,然后是我自己。

      学校广播依次报出的名次里我是第六名这种东西提不提都是一个样,我大口大口地喘气,无力地垂着手绕体育场的边缘走向镜音铃。镜音铃的表情出乎我意料地很开心的模样,开心得好像快要给我一个拥抱。

      她递给我一瓶里面有一半是冰的饮用水,掏出柔软白色的方帕动作一点也不柔软地擦掉了那些顺着我的脸往下滑的汗珠。

      “……我、我自己来。”我的提议声小得几乎听不见,事实上镜音铃也没有听见。在她的动作持续几秒后我的脸变得火烧火撩。她的脸离我很近,睫毛好像都快扫到我的鼻尖。

      “脸怎么这么红?”她发现我的窘状,把方帕收回包里,作势要把手覆上我的额头,我急忙慌张地躲开了。

      “没、没什么!”用装水的瓶子紧贴着脸来消去一些热量,我用余光瞥了眼镜音铃,她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把抬起来的手慢慢收回去,我脸上的温度仿佛又窜高了,赶快把视线转向了地面,心跳得很厉害。

      我好像……有那么不止一点的……喜欢镜音铃。

      这想法使得冰水也没办法阻止温度的上窜了。

      *

      我开始变得没办法不在意镜音铃,或者说,我开始发现我没办法不在意镜音铃的心情。和她在一起我感觉越来越奇怪,常常被她瞥一眼就会有点慌乱。

      有天同学推荐了一家冰饮店,心里七上八下的我放学去买了杯名字叫什么我不怎么记得的橘子茶,想带给镜音铃。

      提着装满茶的橘黄色杯子,我推开门走进公寓里准备换鞋时我在鞋柜边上看见了镜音铃留的字条。她不管干什么工作都时常很忙,我对她写的“抱歉没办法做晚饭”这类话已经见怪不怪,不过这次除了往常她老是写的抱歉以外还出现了一句新的——买了香蕉布丁放在冰箱里。

      急忙跑到冰箱那里拉开冰箱门看,装在透明塑料杯子的香蕉布丁被封好了放在一堆蔬菜中间,杯身上沾了一点水。我把香蕉布丁拿出来,把未插吸管的橘子茶放到原来摆放布丁的位置,感觉很高兴。拿着布丁看了半天都不想放开,直到杯身温度被我的手捂成了常温才去拿了勺子。

      忍不住想呼喊味道出奇得好,刚开始还想留着不吃的东西转眼间就被我吃掉了。满足地坐在沙发上把空杯扔进垃圾桶,盖着夏季黄昏的阳光我产生了困意,后来我靠着沙发背不知不觉睡着了,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并且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身上的衣服没换,盖了床很软香味很好闻的,不属于我的薄被。

      下床看了时间发现是凌晨四点,打开房门就看到客厅里亮着灯,镜音铃半个身子伏在茶几上写东西。

      “你醒了啊。”她看到我以后直起身子来对我说。

      “……你还没睡啊。”我走进客厅去看她在写的东西,她懒洋洋地拿起茶几上那张纸递给我看,解释着:“导师布置的论文。”

      “……哦。”我的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还给镜音铃,发现自己好像打扰到她了。她好像察觉了我的想法,十分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快写完了,还有最后一点。”

      “这样啊……”我抓了下头发,权衡轻重后坐到了离镜音铃不算近也不算远的地方,在靠后的地方看镜音铃又伏回茶几上的背影。

      注视着镜音铃的背影我感到脸很热,尤其当镜音铃站起身转过头来告诉我:“完成。”的时候,看见她的短裙裙摆在我眼前晃悠,脸上仿佛蹿起了一把火。

      “我去睡了。”我赶快站起来往房间走,腿不小心撞歪了茶几。

      停下步子返回去调整被我撞歪的茶几,我忽然间闻见镜音铃身上有那床薄被上的香味,火蹿得更高,我几乎是逃回自己房间里去的。

      倒在床上催促自己赶快睡觉却根本就睡不着,我一直在想我睡着时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根本就可以确定是镜音铃把我弄回我房间的但还是停止不了自己的猜测,我拉开窗帘借着窗外昏暗的光看那床薄被,淡绿为底的被套上印着淡黄色的花的图案。忍不住把那床薄被裹成一团抱住,凑上去嗅那种好闻的气味,脑海里满是镜音铃的背影。

      不、不对,我在干什么啊?!

      赶快把被子丢在床的一侧,拉过自己的被子盯着地板发呆。很快就感到自己的被子太厚了盖着很热,犹豫一会儿后我试图说服自己还是用那床薄被比较好。

      可是……盖着镜音铃的被子我完全睡不着!

      *

      我把那床被子还给镜音铃的时候被她拒绝了,理由是虽然洗过但是那是没人用过的新的薄被,刚好留给我熬过夏天用。她用毫不在乎的表情看着我说:“就算是夏天到了也不能在沙发上睡觉,还是会生病。”还加了一句“啧小子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沉。”

      也就是说我是被镜音铃背回卧室的……想象不出来已经一米七五、六十多千克的我是怎么被目测一米六五都没有的镜音铃背回去的……这个可怕的怪力女人。

      还有被她背回卧室也太丢脸了,每次一想起来我就会不由自主地用手狠狠敲几下头,这样的我就像是一个完全被镜音铃照顾的小鬼头,可我分明已经高中了。

      这样让为我好几次想对镜音铃告白都失败了,被她这么照顾耻辱到没办法厚着脸皮去说“我喜欢你”这种话,明明我也可以照顾镜音铃而不是被照顾的……吧?

      住着她的房子吃她做的菜还说出这种话……我真是太可笑了。我想首先还是得证明我可以照顾镜音铃。但是观察几周以后我发现这个女人根本就是用电池的机器人——

      周一到周五不过三点不睡觉并且六点就起床,困到三分钟可以打七个哈欠的地步还能强瞪着眼睛去干手上的活。

      我亲眼看见她坐在门口换鞋结果没一分钟就侧卧在门口睡着了没三分钟又浑身一颤,从地上爬起来匆匆理几下头发换了鞋就“啪”地甩上门快速走了。

      她有时穿的增高鞋鞋底与地面相碰的声音和高跟鞋那种“咚咚咚”的声响很像,透过隔音不好的墙壁我可以听见镜音铃一穿跟比较高的鞋子就会崴到脚,“咚咚咚”的声音戛然而止就代表她肯定是又崴了脚。

      我每次都想笑,镜音铃挺笨的。

      周末出门看她穿着增高鞋我都会用手在我胳膊的地方比划着镜音铃的身高,这个时候淡然模样的镜音铃就会一下涨红了脸撇着嘴低下头去,再猛地抬起头憋屈地瞪我一眼,像被惹急了的兔子。

      被我比划上几次以后她买了测身高的表贴在墙上,隔几天就会去量一次,出现疑似长高一毫米的现象她都会问:“你觉得我有没有变高了。”那种肯定的语气在说“我就是长高了。”

      以前居然没发现镜音铃有这么,恩,幼稚的一面。嘿……其实挺可爱的不是嘛,不过不想告诉她。

      青色的橘子很酸也许是因为橘子还没成熟,成熟了可能它的味道是甜的。

      04

      初秋的时候镜音铃那种找死的生活方式把她压垮了。我一点也不奇怪,但还是被吓了一跳。

      半夜我起来喝水的时候看到镜音铃半个身子趴在茶几上睡着了,笔还在她手里,她的胳膊下面压着她的作业。

      不知道她发烧的我还暗自得意了一会儿,觉得这下终于可以证明其实我也可以照顾镜音铃。当我伸手去把她托起来以后她身体的热量透过衣服传过来我才发觉她的体温高得不正常。

      去翻了体温计塞进她嘴里,示数是三十八度五。

      怎么也叫不醒镜音铃,我只好把烧得迷迷糊糊的她背回她房间。我第一次进她房间,惨白的灯光底下可以看见里面除了一张床和一张书桌以外堆满了她的课本和书,墙上贴着五颜六色的便利贴,记满了密密麻麻的日程。

      给镜音铃的额头贴退热贴的同时默默骂了句“你活该”,莫名其妙地生气,骂得不过瘾又伸出手去戳了她发烫的脸,结果镜音铃醒了。她睁开眼睛没几秒,她的眼泪就大滴大滴地掉在了枕巾上,不过她本人好像完全没自己再哭这个意识。

      “你……感觉怎么样?”我因为她的眼泪愣住了,戳她脸的手也忘了收回来。

      她的声音沙哑得我根本听不出来她在讲什么,还勉强地给了我一个难看得要死的笑。

      “白痴。”我憋闷地瞪着她,看她很快就睡了过去,眼泪把她的睫毛打湿了纠缠在一起,我又戳了戳她的脸,决定一整晚都守着她算了。

      我第一次照顾别人,在家里家人生病的时候他们都不要我照顾,反而是我生病的时候老妈总是守在我旁边。终于开始照顾别人我的心情没那么着急反而有点兴奋。

      一夜都兴奋得没睡着,却在天刚亮没多久的时候睡着了,我可能也就睡了五分钟左右。从我闭上眼睛到睁开,躺在床上的镜音铃非但没好转的迹象,反而整张脸惨白,完全意识不清地开始呓语。重新给她量了体温发现温度直逼四十,我很慌乱,在镜音铃耳边大喊她的名字她也一点反应都没有,脑子里唯一给出的解决方法就是背着镜音铃去医院。

      踉踉跄跄背着她到楼下,好像自己在做梦一样,我根本没有想过会有我背着不省人事的镜音铃去医院的一天。

      等我以为自己清醒了一些,镜音铃已经在病床上躺着等护士来给她输液了。挂号、诊断这些过程在我脑子里没留下什么痕迹,我拉了把椅子放在床头边上,坐在椅子上盯着镜音铃满是汗的脸,一听到护士走进病房的脚步声我的屁股上有弹簧被触发一样,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局促搓着自己的手背看着那个看起来很资历很浅的护士。

      果然,护士给镜音铃打了三针都没成功,镜音铃没什么反应,但我看着都觉得疼。第四针护士选择了镜音铃的手腕,我目瞪口呆地望着针慢慢没入镜音铃的皮肤下,几乎是针刚打进去就立刻回了一大段血在输液管里,那穿着护士服的女人急忙让我在她拔出针以后帮忙按住镜音铃手腕上的针眼。

      镜音铃突然像个小孩一样哭了,她这一哭把我和那个女人都吓了一跳。背她来打针是个错误的决定,我的脑子里出现了这样的想法,她哭得不大声可看上去很可怜,嘴里含糊不清地抱怨着疼,我也不确定她能不能听见,赶忙学着我妈哄小孩的样子让镜音铃靠着我的肩对她说再试一次然后我们就回家。镜音铃没听见,还是在呜呜地哭,那个给她打针的女人急得也快哭,最后还是找了个资历老的护士才成功。这过程真是揪心得可以,还有我一看那老护士给镜音铃那针的位置就觉得更揪心,都快到手掌上去了,肯定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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