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选“孤”夫》aris

92、梳理历史

　　扶了爷爷坐在上座，奉了茶，我坐在了下首。还未等他他开口，我便问道：“我听永清哥说您要来，可是这次来可有缘故？因为他说您轻易不离广安的。您住哪呢？然我知您肯定不缺府邸，丞相府那姑姑肯定也是盼着您的，不过既然永清住在这，您也就在府上住吧。离丞相府和皇宫都近，我也能陪陪您聊天下棋。你看如何？梵煜有事不在京城，您听说了吧？我还有……”

　　他举手打断了我，捋了捋胡子，“丫头，你一口气问这么多，你让我这上了年纪的人哪记得住呢？”中气十足，两眼精光闪烁，若不是头发和胡须都已花白，才看不出是为花甲的老人。我吐了吐舌头，爷爷继续道：“我今晨刚到，住处暂时还未定。我那京城的房子还在，住着也算方便，在你这挤什么？”

　　我站起身，“爷爷，您这话就不对了，在广安我自己也是有地的，还不是住在您那？再者说，这贤王府本就人少，爷爷您来还不够热闹，哪就挤了？我不依，您得住这。”

　　那双睿智的眼睛笑意盈盈，我就知道他是在逗我，其实早就打算要住在这的。于是张口喊老管家：“何叔，把怡和院好好拾掇拾掇，上好的东西预备出来，打今儿起，老侯爷就住那。”

　　何叔听了，下去去张罗，我和老爷子继续在厅里叙旧。“丫头，我现在要进宫一趟，晚膳暂且不用预备我的，可能之后我还要去看看我的闺女去。”我点头，吩咐给老爷子备轿。

　　陪着老爷子走到大门口，我忽然想起：“您今日到，永清哥可知道？既然您要去探望姑母，要不要让永清哥也陪着您去？”

　　他沉吟了下，“也好，你就让他在宫外等我。我们一道去丞相府。”笑着应了送老爷子上轿。
　　离年节还有段时间，不过何叔已经开始吩咐府中人准备过年要用的各种物品。光是看礼单，我就觉得有些晕眩，不愧是皇家，连年货准备起来也是空前绝后的。光是肉类就不下二十种，飞禽走兽简直都能开个动物园了～我忽然想起上次进宫母后的那些首饰什么的都已经搬了回来，正好有时间去看看打发时间。

　　晚膳时分，他们果然没有回来，我自己一个人草草用了，等着他们回来。前厅报老侯爷回府，我立刻从内府往外走，迎面就见永清扶着裴爷爷走了进来。

　　“爷爷，您从丞相府回来么？”我搀在另外一边，问道。老爷子应了一声，“梵辉这小子坐了皇帝也还是不长进，连些小事都处理不好，真不知道这天下他要怎么治理！”语气中满是批评，不像是玩笑话，我偷偷看了眼永清哥，他却也没有表情，只是淡淡的专注扶着爷爷。

　　我们走到怡和院，进了正房，春草已经候在这了，虽然我很想立刻就跟爷爷聊聊眼下的事，不过劳累了一天，也不好让老人家再跟着操心，于是对爷爷说：“今儿您刚到京城，奔波了一路，也累了，就先歇着罢。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就吩咐春草丫头，她是在我身边呆过的，做事极其稳妥的。您带来的人就住在偏房和后侧小院，环境也都是好的。”

　　爷爷满意的点点头，打发我们走了。出了怡和院，我问永清哥：“爷爷在哪被人惹着了？为何看起来情绪不佳？”永清微微一笑，“反正不是在丞相府。我在宫外和爷爷一起去了姑母那，一家人团聚，爷爷还见了齐远，一直很开心。”那就是说在宫里咯？正在琢磨呢，永清哥拍了拍我，“老想那么多，会老的快的。明天爷爷无事，你有什么相问的，就直接去问爷爷岂不好？”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已经收拾妥当。起床之早，让宝珠都侧目：“小姐，您是吃错药了么？怎么今儿如此劲升，起的这么早？”白了她一眼，“去准备早膳，要让厨子做我那天弄的五谷杂粥，弄些温和的小菜，另外点心和茶也要备下，都送到怡和院去。”

　　上了年纪的人一般早上会起得更早，我到怡和院的时候，守夜的小厮跟我说爷爷已起来多时，早上还打了拳，现正在正房准备用膳。

　　于是我挑帘进去，他老人家在西边小暖阁正看着本书。见我来了，招呼我坐在对面，“丫头你来的真早，还真是心急呢～”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老人家知道我有事，故此一早就在等着我。宝珠和小丫头一样样的把早点摆上桌。我也不遮掩，“本来昨晚就等着爷爷的，可是见您刚到，也不好就扰您的。但是实在是有事要跟您商议，所以我等不及了～”

　　看着他眼前的五谷杂粥，他端详着，“这是什么东西？黑糊糊的～”我把鸡纵菇拌成的小菜推到他老人家面前，解释道：“是黑芝麻，胡桃，花生一起磨了煮的，对身体好。您也尝尝这鸡纵菇的小菜可好～”

　　裴老爷子让下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了我们两人在屋。他拿起银勺子，“说说吧。我看你是连我用完早膳都等不及了，我边吃边听。”于是我就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跟爷爷说了一遍。老爷子静静的听，慢条斯理的享用我的“发明”。

　　等我都说完了，他还在慢慢享用着，脸上浮现非常赞赏的表情。说完了整个过程，我也开始用我的早饭，一碗粥下肚，老爷子擦擦嘴角，“丫头，要不爷爷我怎么舍不得跟你分开呢？你这脑袋瓜里想东西就是跟别个不同，做的东西不仅对身子好，味道也好。”赞赏完，立刻换了一副郑重的表情“昨儿在宫里，我就已经骂过辉儿了，若是煜儿现在也在，我也骂他。哪能让堂堂一位公主就这么被人掳走，至今未归？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明白煜儿这么做的缘故了。莫家小子已经跟你说了那么多，这我倒是没看错，想当初他父亲也是个好样儿的。”

　　立刻把最后一口粥吞了下去，我擦擦嘴，看了看外面，低声问：“爷爷，我先不管别个，这宝天跟我说的，有关梵煜的身世……”

　　老爷子哈哈大笑，“你尽管放心，老朽保证你夫君是货真价实的皇家根苗，是先皇皇后活下来的独子。”最后一点疑虑也都没了，我的心安定了下来。“可是莫家被满门抄斩的缘故，为的不就是这个么？既然这样，为什么还会……”

　　裴老爷子脸上出现了愤恨的表情，“宫里的事，勾心斗角的多了，争储的事更是残酷，煜儿能活下来，多亏了清妃，也多亏了皇后娘娘的机智和隐忍啊～”

　　大半天我听了一部活生生的“金枝欲孽”。先皇有很多子嗣，可是陆陆续续夭折，也有意外，还有一场毒发事件，大部分都已经入土为安。清妃是个很厉害的角色，手腕阴狠毒辣，表面上却又柔媚温顺，更重要的是，懂得借力打力。先皇为了能让众多王子能够成长为出色的人才，并没有在朝中立下明确的太子，这也就是使得各宫各派的争夺尤为激烈，光是皇后娘娘先后夭折了两位王子，妃子之间的争斗也影响了朝堂中各大臣的态度，清妃育有一子三女，两个女儿死于后宫争斗，而第三个女儿，则是被她自己弄死的，栽赃给差点弄死梵辉的丽妃（这让我想起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女皇的光辉事迹，没想到狠心如她能做的事也有人能做到）。

　　当时的大将军莫伦和清妃虽是青梅竹马，莫伦却是耿直的人，并没有成为清妃的坚定力量。可这位娘娘当真用心良苦，风闻她所怀之子正是莫伦的孩子。当然，皇上立正宫娘娘的嫡子作为一国的储君是理所当然的。故此，当皇后身怀梵煜之时，争储也达到了最复杂的时候。清妃与裕妃两位皇贵妃联合起来要整垮皇后，而莫伦因为有把柄在清妃手中，选择了独善其身。皇后娘娘被人诬陷偷梁换柱，更涉及与股肱之臣有染，为了保护梵煜，皇后与两位皇贵妃达成了默契，不争皇位。因此，祸端引到了那个嫔妃的身上，也为了自己的儿子，清妃也除掉了威远将军。后来，皇后把梵煜他送到了南仙岛以远离宫廷争斗。而打小就一直有些痴傻状态，也是他能够活着到南仙岛的最大原因。这也无形中跟清妃达成了默契，后宫的纷争似乎也平静了许多。

　　长达十余年的事情，布满血泪和阴谋，只是在多年之后，这么听爷爷讲起来，是一种完完全全的遥不可及。

　　“那当今……是否？”我遮掩的问道。这也是个很关键的问题。裴老爷子看了我一眼，不言语。答案显而易见，可是我却更心惊肉跳。“那，梵煜不是……”

　　老人家坐直身子，揉揉肩膀，“跟你讲了这么半天，我还真是乏了～”我听了，赶紧走到爷爷身边，帮他揉肩。他闭着眼睛享受着，悠悠的开口：“这些事只能听到，而后绝不能当作你知道。”我郑重的答是，爷爷又继续道：“莫伦是个正直的人，只不过太重情重义反而很容易被人利用，最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我们老哥儿几个也不忍啊……”我也跟着点头，眉毛一动，老爷子张开了眼睛，“丫头，你要知道，一味的善良宽容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身处你这种位置，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的话中又影射着以前的事。我知道爷爷的担忧和警告都是有道理的，但是救下了玉文我不后悔却也是真的。于是笑着：“爷爷，丫头受教了～”

　　轻轻叹气，指了指我，“你啊～对事比谁都精明，可是怎么一对人就不行了呢？说是受教，可是上次还不是顺了你的意思？”赶紧撒娇，“爷爷……”他连忙摆手，“好了好了，我也不管那件事，可是再有什么事，若你再姑息，就是平白让这些人都跟着你操心！”

　　从来没有人敢忤逆老爷子的意思，我算是体会到永清对我说这话的心情了。这件事暂且可以不提，可是公主还没着落呢啊！“爷爷，青沐……”

　　老爷子起身，踱了几步，“丫头，这件事爷爷让你先莫管，好好打点宫里和府上年节的事情，别出了岔子。关系梳理也不是件小事，另外，南林的人还未走，你也盯紧才是。其余的事，就不要多想了！”

　　得，这一句话就是封死了我的念想，是让我干着急。老爷子走出了小暖阁，显然我是没的商量。也许他有他的用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