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选“孤”夫》aris

123、最后一面

　　眼看着只一两日，宝天就已经是气若游丝，就是华佗在世也无回天之力了，可是青沐还是没有消息，真是让我急死了。

　　用过晚膳，何叔跑进来，“夫人，夫人，宝珠丫头回来了！”我正半卧着翻让人看了头大的古文医术，可惜我不是现代的医生，否则现在就不会这么无措了。听了何叔的话，立刻坐起来，下了地。“人在哪呢？”

　　“从南侧门进来的，直接拉进侧院了。”何叔上气不接下气的跟我说，我奇怪，大不了回来的时候从角门进也就完了，为什么要从侧门进，而且不下马车？见我有疑惑的样子，何叔又喘了口气，“听说，听说车上满是血，宝珠丫头说什么也要直接进来，但是进您这院子是大不敬的，所以进了侧院的。”

　　血?这又是怎么回事？这么说来，不是宝珠出事？我赶紧往外冲，春草在后面大叫，“夫人，夫人，大氅，大氅！”我接过白狐的外氅，就往外跑，春草又大叫：“夫人，夫人，您的鞋~”她跑过来，把我的鞋拿了过来，套在脚上就往偏院跑，何叔又喊：“快给夫人打灯，别摔着，你们好好跟着！”

　　天上微微飘雪，地上有些湿，打在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化成冰水就更凉了，大家一路狼狈的跑到偏院，那辆马车被半拆开，里面的褥子上满是血迹，混上雪水化成一片片的，我听屋里的人大呼小叫，赶紧跑进上房，看见大家都围在窗旁，“云少爷，您快看看，这孩子到底如何？公主这也快不行了！”

　　一听声音，“宝珠！”我喊道。

　　人群里有人大声应着，“小姐，是我！我把青沐公主带回来了，可是她，还有孩子……”大家都给我让开路，看见床上是满脸汗水，半红半白的青沐，旁边少云手里捧了个孩子，身上的血还没有擦干，可是丝毫没有声音。“云弟，这是怎么回事？”

　　少云有些为难，“舞姐姐，这，这生育之事，我，我~~”我回头问宝珠：“御医呢？怎么叫云少爷过来？他又不是产婆，又不是大夫，怎么懂这些？！”宝珠叫几个丫鬟端来热水，边答道：“小姐，御医现不在府里，已经派人去请了，我这边不找云少爷找谁啊？”

　　我皱眉，从少云手里接过那个丝毫没有生命迹象的小生命，看见青沐身下还在滴血，叫他：“哎呀，云弟，你没见公主还在流血不止？你就当是普通的来治，先止血，保住脉象平稳！”没有经过这种事的少云立刻查看青沐。我看了看手里的孩子，血糊糊的，这孩子，爹是那样，这娘又是这样，真是不好命，晃晃他，使劲在他的屁股上掐了一把，没有反应，又狠下心使劲朝他的屁股打了下去，“啊~~啊~~啊~~”婴儿有力的哭声响彻整个屋子。大家都松了口气。

　　转头对着宝珠，“来，让守在这的丫鬟们洗洗这孩子，我们身上都湿，孩子弱，禁不住的。”宝珠忙不迭的把孩子交给几个小丫鬟仔细清洗，我回头看青沐。问少云：“如何？”少云点点头，“血已经止住了，公主的脉象有些紊乱，先让人小心给她换了身上这身，我给她吃了丹丸，等御医来了再说。”

　　我点头，吩咐春草，“公主也是金贵之身，仔细伺候，若是有差池，谁都赔不起！”

　　屋里乱做了一团，这时候有人进来，我转身看去，竟然是一身绿袍的徐长风。“长风，你来干什么？”

　　他皱眉，“小侯爷去了宫里，皇上吩咐我来看看的，这怎么了？”梵煜？我惊喜，“那你没有带御医来？”那双细长的眼睛瞥了瞥混乱的人堆，“来了，在莫宝天那边。”迟疑了一下，“快让他过来，这边两个人更要紧些。”

　　不一会儿，御医赶了过来，给青沐看了看，只是说劳累过度，体虚，平日里没有好好照料再加上有些难产的缘故才昏迷的。“您就在这好生看着，我带着孩子归置在东厢房，这人多，怕孩子有什么闪失。”

　　御医点头称是，徐长风看了我一眼，却不想走。我也不管他，径直去料理刚出生的小生命。这人，人家对他有意的时候不理，这个时候反倒跑过来，人家男人还命悬一线，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小娃儿洗干净了，带着些微的小绒毛，皱皱巴巴的像个小猴子，此刻睡的很安宁。“小伙子，你要保佑你爹娘平安无事才好~”我扶了扶他。

　　“小姐，小姐~”宝珠的嗓子从正房就喊出来了，真是我的好贴身丫鬟，“什么事？”宝珠笑着：“公主醒了！”

　　感谢老天，我对着春草：“你们看好这小少爷，我去看看公主。”春草应着，我就跑了过去，青沐那张小脸已经瘦成了瓜子脸，也没有了红润，张张嘴，“三嫂~”我的眼眶就酸了，“乖，你们的孩子已经平安无事了，现在睡的正甜呢~”她安心的点点头，“三嫂，宝天……”再次点点头，“他受了点伤，在宫里养着呢~你们先养好了，现在很乱，不方便的。”她点点头，再次闭上了眼睛。

　　起身看见徐长风，他没表情的看着我，“你该跟她讲真话的。”

　　摸了摸身上湿了又干的衣服，我回头看看那张惨败消瘦的脸，低声道：“你说什么呢？看看那是刚从鬼门关转回来的，若是她知道了一心求死，那孩子怎么办？”

　　他的表情有些古怪，“青沐她变坚强了，她不会的，反倒是你给了她希望，才让她难承受吧？”

　　心里一阵烦乱，叫过外面的之远，“请徐大人回宫复命去！”之远看了徐长风一眼，然后恭敬的向他施礼：“徐大人，请！”

　　长长的眼睛瞟了我一眼，拿起披风，掀了门帘出去了。真是乱~我心里觉得累。只愿这一家三口还有重聚的一天。之远送了徐长风回来，看见我，“夫人，您先回着歇着吧~~在这半天了，您也没闲着，说到底，您也是折腾了好久了~”

　　“西厢房那边不是空着么？我就在那歇着罢~”我实在也是有些撑不住了，之远没回话，有些迟疑的看了看侯着青沐的何叔，“管家大叔……”他叫道，何叔回身：“什么事？”之远指了指西边，“夫人要在西厢房歇着~”

　　何叔急忙颠过来，“夫人，这是祖上的规矩，正室不能睡西。更何况您是要当……”我有些头大，“那我就在随便躺躺罢，不麻烦了~”一群丫头又开始搬东拿西，我真的烦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我都不讲究，你们还讲究什么？”她们才各自去忙各自的。

　　边上吵吵闹闹的，其实也休息不好，天蒙蒙亮，就分外吵起来，彻底坐起来，“什么事？”

　　少云的药童慌慌张张的正说着，宝珠眼睛睁大，“你说谁？”一晚上大家都在为青沐忙，竟忘了跟宝珠说宝天的事，看宝珠立刻向外冲的样子，我立刻睡意全无，拉着宝珠和小药童到了外屋，“小点声，别吵到公主。”宝珠满脸都是泪，“小姐，我哥他回来了？我哥他回来了？可是为什么小药童说我哥要死了？”心疼的拉着她，“宝珠，这里太多事了，我先跟你说，青沐公主算是你未过门的嫂子，那孩子，就是你侄子。御医守了你哥几天几夜，估计现在是熬不住了，我想该是让青沐和你都见他最后一面吧？你们一家人……”

　　宝珠有些站不住要坐在地上，被我拦住，“宝珠！你哥如此，公主如此，孩子还小，你是唯一一个能做主的，不能倒啊！”她连声都不出的哭，让我心里更担心，“就将你哥搬来吧~”

　　多年从未见过宝天的她看着我，“小姐，我哥他都这样了……”我晃晃她，“丫头你听我说，公主和你哥现在都不能动，可是公主还无碍，而且你哥非常疼她，我想这也是他能做的。不是我偏袒什么皇家，我跟你说，动公主，你侄子是孤儿，动你哥，他还有个娘！”

　　宝珠已经有些哭的抽搐了，跟药童说：“请云少爷把我哥搬来。”

　　担架搬到了青沐的床旁，宝珠握着一只宝天的手，泣不成声，宝天张开嘴，勉强笑笑：“妹妹，别哭~”青沐也睁开眼睛，挣扎着起来，“宝天，宝天~”宝天看看另一旁的青沐，“沐儿，你要好好的活着，只要你好好活着就好。”青沐从床上滚了下来，紧握了宝天的另一只手，“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是儿子~”

　　宝天点头，看看我：“小姐……”我擦擦眼泪，“你说。”

　　“你一直待我们如家人，妹妹的亲事我放心让小姐来操办，公主，公主也是你的小姑，也托付给你，让她找个好驸马……”两边的女人都泣不成声，这时候春草抱来了小孩，“宝天，这是你儿子。”我的眼泪也一直那流，宝天吃力的碰了碰他的脸，“沐儿，答应我，一定要为自己找个好归宿，然后让儿子成材啊~”青沐已然是个泪人，他又对着我，“小姐，都是你在帮我们，也没能为你做什么，来世让宝天我再做牛做马吧……”

　　我的眼泪翻涌而出，就在一片哭声中，宝天笑着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