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错》沫沫

2、中

　　高三的生涯其实真得很短暂，特别是越临近高考，那日子过得真是如流水一般的快速。倒计时牌子上的数字，转眼间就从三位数锐减成两位数直到现在的一位数。距离高考还有三天，而今天是在学校待的最后一天。

　　很凑巧，最后一节课是化学课。
　　大家已经没有了学习的兴致了，桑老师也不介意班里闹哄哄的样子。该做得题，该讲得题，已经都结束了。而考试的注意事项，他也不知道强调了多少遍。同学们不自觉的就分为一小堆一小堆的聚在一起聊天，谁也不提后天的考试，但紧张的气氛，仍弥漫在整个教室里。而桑老师就在离我最近的那帮女生堆里被缠的脱不开身。我装作在看读者，但其实耳朵早已竖起，听着女生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以及不时响起老师的声音。她们正在谈论考完试的计划，想拉着老师一块出去玩。桑老师似乎很为难的样子，但又不知如何是好。我心里暗笑，老师的样子真可爱。话题扯着扯着突然扯到了老师的家庭身上，女生们一副不搞到独家八卦不罢休的架势，趁着老师不敢打击我们这些临考的考生的情绪的机会，坚持不懈的打听老师的另一半情况。老师被逼得没办法，只好无奈的招认，有一个女朋友。我的心突然一痛，早该想到了。
　　是啊，向老师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
　　这样也好，希望他能幸福……
　　“……不过，后来分手了……她现在在念博士……我已经配不上她了……”老师的话断断续续的传来。自己的心突然开始狂跳，自己的心头开始有一种想法在成型，这样做不可以！我阻止着自己的思考，但心不受控制……
　　“在看什么？”温和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我一惊，抬起头，正对上那双透彻的双眼，脸没来由的一红，急忙又把头低下。
　　桑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我前面的座位上了。
　　“随便看看。”我装作闲的无聊的样子，翻了翻纸页，可不能让他发现我在偷听。
　　“准备的怎么样？”
　　我索性合上书，自信满满的说：“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我不希望他担心。果然他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我相信你！”
　　他像想起什么事一般，突然问我：“你有手机吗？”
　　“有……”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问，仍回答了。
　　“给我你的号码~~考完试能帮我干点活吗？你们的档案我还没来的及整理，大概一天就好了，反正你们考完试到成绩发下来这些天也没什么事。帮我一下，好吗？”
　　“当然没问题！”我随手拿起一张废纸写下自己的号码，心里一阵暗喜，考完试仍可以名正言顺的见面了！太好了！
　　“那，考完时，再联络~”桑老师仔细的将纸片夹在笔记本里，看看时间差不多快下课了，正准备站起来，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嗓音。
　　“我也要帮忙！”蔡晴仿佛突然出现桑老师的身后，这家伙，竟然偷听我们的谈话！不过我好像也没有什么资格表示自己的愤慨。
　　“好啊，人多力量大，你和星宇一块来就好了。”桑老师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下来，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脸色已经扭曲到极点了。都来凑什么热闹！！蔡晴向我示威的眨眨眼睛，我瞪了她一眼，别过了头。

　　下课了，所有的班干部都留下简单的打扫教室。蔡晴跑到我的跟前，把我拉出了教室。
　　“什么事？！”刚才的事的气还没销，我不耐烦的问道。
　　“那个……”奇怪的是，一向大大咧咧的蔡晴竟显得有点害羞，我不仅有了一种她要对我告白的错觉，“高考完了，我要向桑老师告白！”
　　就是这事？！我不禁有点想栽倒的感觉。“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吗？”
　　“我想说的是，我决不手下留情的！！”她说完就远远的跑了。
　　留下一脸茫然的我……

　　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
　　不可能吧……
　　我苦笑着摇摇头，向教室走去。她说，她要告白，真令人羡慕。自己也想啊，可是男的对男的说我喜欢你，自己都觉得无法想象……

　　我的考场并不在母校，而是在一个陌生的学校。糟糕的是，从那所学校考的全班只有我一个。也就意味着如果班主任送考的话，肯定不会去那所学校的。因为人太少了嘛，其他的考场我们班都至少有十一二个人。我本来是不抱什么希望在考试的那两天见到什么熟悉的面孔，但是我错了。

　　6月7日那天，当我提前十五分钟走入考点时，第一眼就发现了人群中的他。一时间，我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但他身边簇拥着的邻班同学（他教三个班~）又明确的告诉我这并不是做梦。那个操场并不大，进考场的时间还没到，二百多人黑压压的挤满了整个地方。他就站在靠近中央的位置，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衬衫，是那么的不起眼。但自己仍旧一眼就看到他，这是为什么？
　　我向他走去，他也想有所感应似的向我这个方向望来。视线交汇，互相纠缠……当然这只是我的想象。现实是——他一看到我就向我招手。
　　我一边与相熟的同学打着招呼，一边挤了过去。
　　来到他所在的那一堆人，本来想问他为什么来的话突然间说不出口了，只好冲他傻笑，真傻~
　　他也没说什么，抬起右手，手与手在空中相遇发出清脆的声音。早上起床是那种莫名的不安就随着击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将士即将上战场的兴奋与紧张。看到他，真好……难道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魔力，彻彻底底得将自己改变。
　　考试铃响了。一帮人围成了一个圈，手一个一个搭起，他的手就放在我的手上，心跳得很厉害，突然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一！二！三！加油！！”
　　属于我的战争开始了……

　　足足睡了一天后，我开始等电话。几个哥们说要出去完，我都找借口推托了，生怕答应了他们，就不能帮他了。我发现自己已经是这么的喜欢他了，喜欢到收拾高中的书本卷子时，唯独把有他批改手迹的化学卷子挑出，摊在地上看。他喜欢在卷子上写字，不多，短短一句话，甚至一两个字而已。“不错！”“很好！”“太粗心了！”“回去好好看书！”“基础！”“不应该！”“怎么回事？！”“有进步！”“继续努力！”……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他批改时的样子，心里一阵甜蜜。我已经深深的陷下去了，陷入这没有未来充满错误的爱恋。

　　电话是考完试第三天打来的。第四天一早，就来到学校。只不过才几天没来，莫名的感到一阵怀念。高三教学楼上那满墙的爬山虎仍旧是离开时的样子，也是，才过了不到一个星期而已的时间，也没有时间去变个模样。只是……现在已经毕业……原本挂在嘴边骂个不停的学校，现在已经成为了自己的母校。已经不再拥有他了，不再拥有这个耗费了三年心血的地方，已经没有自己可以回去的避风港。高一高二的学生还在上课，操场上篮球架下，还有逃课的学生，只是已经无法在加入了，无法以学长的身份来抢场子了。短短几天，一切已经过去……
　　真是的……怎么像个女生一样多愁善感起来了……

　　高三教学楼三楼中厅的化学（一）办公室。推开门。看见桑老师正踩着椅子去搬摞在书架顶上的纸箱。听见门响，他回过头，微微一笑。
　　“你来了…………啊！”
　　“嘭当！”箱子调到地上，他倒在我的怀中。明明比我高个半子，但身子却意外的轻。我穿着一件短袖的衬衫，露在外面的皮肤突然变得滚烫。我急忙松开手臂把他扶起，然后远远拉开距离，我怕，我怕我自己……短短的接触，已经让心大乱……
　　“桑老师，你真是太不小心了！！”
　　他整了整衣角，脸有点红，是在为在学生面前出丑而不好意思吧……只是如果原因不是这个，那该多好……
　　“多谢你接住我，刚才脚不小心滑了一下……对了，考的怎么样，这回的题目挺简单的~”
　　“尽力了……应该可以吧。”我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看着他东翻西找得找东西，好像找到了，露出了孩子般的天真笑容。
　　“虽然有点早，你想好考那了吗？”他从纸箱子里拿出我们班的档案袋，小心的打开。
　　“北师大！”完全没经过思索，我脱口而出。他一愣，动作停下了，但随即又继续自己的工作。
　　“那么我们就成了校友了，不过北师大得分可是要得很高的……”他大概不知道吧，我为什么选择那所学校。并不想成为一个老师，但是却想去那所学校看看，看看那个他曾经生活过四年的地方。
　　简单的吩咐了几句，我接过了一半的档案，活很简单但很枯燥。幸好是两个人，可以边闲聊边做，只是我好像忘记了一件很头疼的事。
　　“蔡晴呢？她怎么还没来？”做到快一半时，他突然问我。蔡晴？！我都忘了她也要来。
　　“不知道，桑老师，你通知她了吗？”
　　“你没通知吗？”
　　“我以为你通知了……”
　　“……”
　　两个人瞅着对方的脸愣了半天，然后都笑了。
　　“惨了！蔡晴还不知道要怎么修理我呢！惨啊！”我长吁短叹，今后真得躲她一段时间了，女生生气起来，真是太恐怖了。
　　“你和蔡晴关系挺好的啊~”
　　“是啊，高一交往过一段时间，不过现在是好朋友。”我故意这么说，偷眼看他的反应。
　　“哦~”他只是低着头答应了一声。
　　突然间有点不甘心，继续说道：“不说些什么吗？”
　　“说些什么？”
　　“作为老师应该说的话。什么不要早恋了，影响学习啊，什么的~”
　　“不是已经过去了吗？而且就算我说这些，你也不会听的。再说了，你现在已经毕业了，不用在听老师的唠叨了。”
　　“哪里，桑老师说的话，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要听的。”我一本正经的说着。
　　“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也板起脸说，但没说完就又笑了，“我也不是你的老师了。”
　　“那我们可以当朋友吗？”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虽然明知道当朋友已经不错了，但是为什么听到这两个字，心一阵疼痛。
　　两个人一起做果然比起一个人做要快多了，但就算这样，做完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半。
　　“一起去吃饭吧，我请客！”他将一上午的心血的整理好，然后伸了个懒腰。
　　“有个像你这么能干的学生真好！”
　　这句很平常的话语在我的心中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我对于他仍旧是一个学生而已……不是自己很清楚的吗？不是就这样到了现在的吗？可是以后又有多少能这样见面的机会？就算见面了，他还能认出这个他所喜欢的学生么？已经不是那能天天见面的高三了，甚至留在这个城市的机会都少之又少。自己就这么算了……自己的感情就这样一直埋在自己的心里？！我不甘心！！反正已经错了，不在乎在错一次！总考虑他的想法，但是自己的呢，总是在一再的压抑！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桑老师……”我叫住了正准备开门的他，他回过头满脸疑惑的看着我，“……我……我喜欢你。”
　　我想我真是疯了，竟然像一个同性说出喜欢二字。
　　他似乎感到很奇怪，但是还是笑着回答。“我也喜欢你啊，你是我最喜欢的学生了。”
　　“不是的……我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而是……”我几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反手将他压到门上，踮起脚尖，嘴向他的嘴咬去。
　　大概是吓着了，他一动也不动的任我摆布，舌头顺利的进入他的嘴中，贪婪的吮吸着他的味道。酥麻得触感从舌尖一直传到心里，全身上下都变得如火一般的热情。我要让自己记住这种感觉。就这样一直吻着，直到自己的肺大声的提出抗议。唇离开了，我看见他的脸也同自己的一样滚烫。他大口大口的吸着气，一脸无法相信的表情看着我，身子开始试图挣脱我的双手的束缚。突然间感到一丝后悔，我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
　　“……就是这样的喜欢。桑老师……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道歉……

　　说完了，我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急忙拉开了门，跑了出去……

　　他一句话也没说……一句话……

　　突然觉得，男人之间的接吻，并不如想象中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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