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国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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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武国，晔京。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青天白日，本该熙熙攘攘的帝都街道却空无一人，干热的风夹杂着铁器碰撞的铿锵，听得人心生凉意。忽然，一棵树上惊鸟飞起，一个人影从叫喊声起的城门处一闪而过，恍惚间，喊声近了，细听，像是厮杀。
裕王府，凤钰悠悠转醒，脸上一片迷茫，不浓不淡的眉微微皱着，狭长的凤眼半眯，目光温润，透着点点星光，薄唇微抿，显然还不甚清醒。片刻，他猛地一睁眼，翻身坐起，脸上朦胧之色全无，眉头紧锁，一双凤目瞬间清明，星光不在，只剩如海一般的深邃，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使他美的不辨男女的脸上多了一分英色，他的唇因激动微微张着，随着他的喘息，显出十分娇艳的红色。
跨出裕王府大门，凤钰纵马直奔皇宫而去，这段时间他一直和叛军打得火热，皇兄突然召他回京，他以为又有变故，回京后却被皇兄留在宫里下了半月的棋，他记挂着战事，明里暗里跟皇兄提了数次，皇兄只说前线有袁将军，不必忧虑，要不是昨夜他听到宫人议论要逃，他都不知道叛军已经打到晔京来了！
昨夜他听了宫人的话，就跑去和皇兄商议，却看见群臣跪在皇帝寝宫内，宣武国刚登登基不久的新帝凤昭，身前放着一个火盆，火中还剩半件烧毁的龙袍，手中拿着宣武国的传国玉玺，见他来，凤昭盯着他看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些他不懂的情绪，他一时间僵在门口，眼睁睁看着那人高高举起双手，朝着地上狠狠一贯......
玉碎的声音让他浑身一个激灵，他看了一眼凤昭，又扫了一眼地上发抖的百官，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
凤昭挥退了百官，他当时说“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宣武气数已尽，这是天意。”
然后，凤昭给了他一杯茶，再然后，就到了现在。
凤钰深吸一口气，绝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一个黑影闪进房来“殿下！叛军已至城下，陛下请您尽快离开！”
凤钰默了一下，回想这半月来凤昭的态度，他要是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他凤钰就是个傻子了。
“皇兄呢？”凤钰问。“陛下...已经出城迎敌了。”侍卫说的有些艰难。
凤钰呼吸一滞，重叹一声“他这是何苦？”
“你先下去吧。”话语中尽是疲惫，凤钰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父皇临去世前半年，那人突然揭竿而起，如今凤昭登基不到半年...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他楚璇玑又不是神仙，若不是父皇和皇兄心中有愧，他楚璇玑算个什么东西！
“皇兄...”凤钰无助的叫出两个字，凤昭是个好哥哥，也是个好皇帝，最起码，在现在这个时候，他没有逃跑，他去了战场，打定主意要让自己，随着这国家一同覆灭。
他该成全凤昭对么？他是大哥，所以他自觉的担负起一切，砸了玉玺，烧了龙袍，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甚至...把侍卫都留下保护自己。他该庆幸有这样一个哥哥么？那么他是不是应该顺着他的意思，乖乖的逃走，带着那唯一的信物，日后苦寻旧部，苦心复国？
“呵呵....”他笑，一把挥掉桌上的东西，任那烛火撒了一地。他眼神决绝，双目通红。
“凤昭！你就这么想做个好哥哥么？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是这么的...大义！”话到此处，凤钰语音有些哽咽，面上有些悲悸。
“这次我就偏不成全你的大义！我们凤氏欠他楚璇玑的，可远远没有这么多！”凤钰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意，“凤昭，你等着，我来了，你给我好好等着。来人！取我的战甲！”
城门外，两军交战，漆红的大门最终还是逃不过分崩离析的命运，叛军沙至城内，映入眼帘的便是空无一人的街道，楚璇玑策马位于最前方，他浓眉如墨，目光如炬，长相一看便是常年习武之人的血气方刚，现下刀刻一般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给人一种肃杀之感。他身后，一白衣男子策马缓缓而来，他半眯着眼，神情悠哉，长相清秀，乍一看去像是个书生，身材却不似寻常书生一般瘦弱，只是比楚璇玑少了几分阳刚，正是楚璇玑身边的军事莫子渔。
“我就说，阿昭肯定会把百姓都遣散出城，他那么心善的一个人，你说你非要打什么打，这下可怎么见面？”
楚璇玑不说话，也不看他，只盯着眼前的道路。莫子渔又要开口，耳朵一动，听到了“哒...哒...”的马蹄声。
他一愣，转头，就看见一男子迎面而来。来人一袭白衣胜雪，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眼睛如春日里还未融化的暖雪，闪亮，晶莹，柔和，晃眼，又似乎带不曾察觉的凌冽，他的唇色如温玉，嘴角微弯，淡淡的笑容，如三月阳光，舒适惬意。
楚璇玑面无表情的看着来人，晔京的百姓皆知，如今的皇帝凤昭是个翩翩君子，生的是一派风流倜傥，性格也温润如玉，当真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莫子渔收了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情，目光在楚璇玑和凤昭二人身上来回一扫，略一沉吟，朝副将挥挥手，示意他带着人马先去安顿歇息，皇帝都在这儿了，不会再打起来了。
莫子渔看着面对面的二人，脑中回忆起了攻打晔京之前和楚璇玑的对话......
“璇玑！这就是你想要的么？！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这是他们应得的！”楚璇玑脸上闪过一丝狠戾。
“那是阿昭和小钰！凤玄已经死了，你这又是何苦？他们兄弟对你并无恶意，更何况...”莫子渔不死心，继续道。
“子渔，当年...我和娘...又是何其无辜呢？怪只怪，他们是他的儿子。”楚璇玑声音淡漠。
那日他和楚璇玑不欢而散，如今走到这般田地，他也顾不了那许多了，他是楚璇玑的军师。
“璇玑，他来了。”莫子渔淡淡道。
楚璇玑静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凤昭先开了口“璇玑，好久不见。”声音温润，让人如沐春风。
后来楚璇玑再回想那次见面，始终想不明白凤昭当时是以什么心情面对他，那都是后话。
此时的楚璇玑像是突然回魂了一般，目光一凛，看了一眼自己四处分散休息的将士，眼神示意凤昭跟上，调转马头，轻夹马腹，战马向城外小跑而去。
三人到了城外不远处的树下，楚璇玑看着凤昭，一脸高深莫测，风昭既没有带兵迎战，也没有弃城而逃，这让他有些意外，而且...他又望了望城门的方向，没看到他想的那个人。
“灭族之仇已报，你之后有何打算？”凤昭看着对面马上的人温和地笑了笑，语气轻轻的，就像兄弟之间的问候。
“凤昭，你这个脾气，实在不适合做皇帝。”楚璇玑看着他，出口的话语冰凉冷硬。
“我知道。”凤昭垂下眼帘，神情忽然有些落寞。“你以前就说过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国殇（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