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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压岁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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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屋换了摔得湿乱的衣服后,整理一番,看着时辰觉得也该去清心阁吃年饭领压岁钱了。
出门看到屋后一大片盛开的玉兰花,雪白雪白的花朵芳香阵阵。
虽然是去掌门师父那儿吃年饭,大过年的怎么着也不能空着手去,我挑了几枝半开半合,花态极好的玉兰,合枝折下,在屋里腾了个花瓶,捧着一瓶子花去了清心阁。
师伯师叔们都在,还多了一个未曾见过的白衣粉紫纹衣服的年轻女子,年岁略轻于师父,模样也是非常好看的,我估摸着这就是除我之外,太清门中另一雌性弟子,我的月清师叔。早就知月清师叔下山一年了,竟不知这年饭她还是要回来吃的。
我捧着花瓶一一行礼,到月清师叔那里,我适时的顿了顿。
掌门师父立即为我介绍道,“清音,这是月清师叔。”
“弟子清音,见过月清师叔。”
月清师叔点点头,转头对我掌门师父道,“这就是你收的徒儿?”
掌门师父淡淡一笑,道是。
月清师叔看了我两眼,没再说啥。
阳清师叔咪咪笑的看着我捧的花瓶,抓了一把灰白的胡子,笑道,“丫头眼光不错,这花挑得好啊。”
我笑,嘿嘿两声,“徒儿看师父房里太过于简洁,又见这玉兰开得煞是好看,这才自作主张的折了几枝,送与师父当新年礼物。”
“果真还是女徒儿贴心,我那些个弟子竟没有一个有这点雅致情趣,这么懂事,这徒儿没白收,捧着也累,拿去放进你掌门师父的房里吧。”乾清师伯点点头,算是赞许。
我看掌门师父没异议,捧着花就放到了师父的屋子里。
再回来时,清心阁里主位上又多了一人。
我瘪瘪嘴,这满屋子的人中,竟然就他一个人是一袭白衣,雪白雪白!这些日子没在明里上忤逆顶撞他,看来是对的!
屋里饭菜已经上桌,其他师兄们都在外院凑桌子,师父让我跟他一起吃,只有我一个晚辈儿在这中院,年饭虽然很丰富,我却吃得浑不自在。
五师公老人家上位独坐,掌门左乾清师伯右,而师父的再左边却不是阳清师叔,而是月清师叔。
这序中生乱的座位,我也不晓得是怎么排的,反正排来排去,我都是对着上座的那一个,这样面对面一坐,于是我就更没有胃口了,压根就不提那些须发灰白的师伯师叔们一口一个师叔的叫来叫去,我这小心肝受到的打击别说有多大了。旷古迄今的惨绝人寰,勉强能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本以为年饭吃了就完了,没想到还有个守岁。
品着香茗,嗑着瓜子,围着炉火坐了一圈儿,东聊西扯也不知道在说些啥。
反正我只是嗑着瓜子给他们的话题打节拍,偶尔朝炉子靠上座的地方扔上几个瓜子皮儿,一阵轻烟升起,我再恰当至极的挥一挥衣袖,不带回半点轻烟。
五师公老人家倒也没察觉,无事人般的品着茶,我索性连着嗑了一把瓜子皮儿,趁其他师伯师叔们聊得正欢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到炉子里。
好大一阵青烟升腾起来,我正偷着乐,要去挥挥衣袖,却见那浓烈的烟在中途着魔般的拐了个弯儿,霎时直奔向我。
我惊得嘴巴长得极大,被熏呛了个严严实实,眼泪哗啦啦直流。
抹着泪瞥到五师公朝我挑了挑秀气的眉头,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中计了。这厮不是没发现,只是等着用我的大招来反攻而已,这个大招,熏得我一大把辛酸泪啊,止都止不住!
掌门师父看见我抹泪,掏了一块帕子递过来,我默默接过胡乱擦泪。
“这大过年的,丫头哭得这么伤心,莫不是想家了?”阳清师叔道。
一屋子眼光齐刷刷打在我身上,我索性埋首帕子中,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你们呐,在山上太久,都忘了这过年的习俗了,来小清音,别哭了,师公可没忘记你的压岁钱!”
众人恍然大悟,我低头掩面,恨不得立即变成老鼠,在地板打个洞,钻了下去。
正是托了我五师公的福,第二年起,我每年都收到了每个师伯师叔的压岁钱!直至我下山止,一份不少,从未间断!
掌门师父给的我压岁钱倒是很特别,他将他珍藏的太清剑法口诀书送予了我,书页有些发黄,却整洁依旧,很多口诀处还有标注,从墨迹看来应该是前不久才写上去的。
我一个感动又一个激动,毫无形象,四仰八叉的扑在了师父的怀里。
年后又五日不用练剑,我却自大年初一起就开始依口诀练剑。我一直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到达何处,刮风下雪,唯有这份坚持,始终如一。
------------春柳条条草青青,碧潭烟烟花盈盈--------------
自年三十送花去后,每天早晨练完剑后,我都会去给花瓶换上新花,就地采摘,不分品种。三月的山间野花多不胜数,我就放过那些开得正好的桃粉梨白,挑些清秀的野花,也是别有一番意趣的。这日练完剑后,我在山上又摘了些不知名的野花儿,准备去给师父换花儿。
掌门师父在前院陪五师公老人家下棋,我打了个招呼,便哼着小曲儿将花送到师父的屋子里去。
出来见两人还在,我便操着手,摸着下巴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冲得好!”
“断得妙!”
“占地!”
“反夹!”
“镇!”
“高挂高挂!”
在我兴奋的声音中,五师公挑了挑眉,道,“小清音,难道你不知道观棋不语真君子这个道理?”
眼看一局将平,我瘪瘪嘴,挑挑眉笑着回道,“五师公,难道你不知不才徒孙儿乃真女子么?”
师父笑了笑,缓缓落下最后一子。
我绕到师父身后,“嘿嘿,师父,累了吧,徒儿给你捶捶。”说罢就轻轻的给按摩起来。
哥哥说,我这按摩的手法简直是一绝活儿,每次他下棋,总会让我按上一按。
师父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放松了肩膀,任我捣鼓着。
五师公捡起棋子,一局新棋再徐徐铺开来。
连下五局,依旧持平。
下完棋,五师公起身,我也准备回屋,哪料五师公那厮却开口道,“小清音,我院子里的兰花开了,前些日子我就看里面生了不少杂草,你闲来也无事,去给师公整理整理罢。”
嘿,你个五师公!敢情使唤人上瘾了吧!我闲来无事就要任你差遣么?这些日子你丫差遣的还少了么?
自那日给他打扫屋子后,后又时不时的给他磨磨剑,擦擦琴,再后来兰筑大到屋顶修葺,小到家具摆设,哪样不是出自我手!就差给他洗衣做饭,洗脸束发了!堂堂掌门师父都没这么压榨我,他算哪根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我师父呢!
奈何辈分低微如我,只能十分不甘愿的哦了一声,认命的回去换了衣服。
兰筑两侧的篱笆里都种满了素心兰,春来,修长的兰叶中不知不觉间已经吐露出白花朵朵,亭亭迎风,清香隐隐。
我埋首躬身于兰圃,直至下午,才把兰圃中杂草给清理干净,捶着发酸的腰,疲累的踱进兰筑。
这一看可来气了,五师公那厮竟然在竹椅上安然小睡!抬眼看到窗边案上新墨未干,我踮着脚尖走过去,提笔沾了些墨汁,再静悄悄的踱回来。
弯腰屏气,正要挥毫泼墨一番,五师公那厮却陡然睁开眼来。
我敏捷麻利的收回右手放到身后,左手指了指五师公那清雅绝伦的脸,道,“五师公别动,有蚊子!”
说罢就要一巴掌拍了过去。
“小清音可知,太清门中以下犯上之人可是要被逐出师门的。”
那一巴掌在离他一张淡然至极的脸一指处堪堪停住,我悻悻然的收回手,嘿嘿笑了一声,“那五师公还是自己拍吧。”
不着声色的把笔放回案上,抬头望见窗外月牙湖悠悠碧水上竟然轻烟袅袅,湖边修竹环绕,清湖上木桥横陈,微风带来兰香阵阵,我深吸一口气,如此绝佳的景致,白瞎便宜了五师公这厮!
“小清音可知,有些东西是羡慕不来的。”
我扯着嘴角,“这么好的景致,五师公您老人家该亲自打理才是,毕竟赏景虽好,殊不知,造景更是别有一番趣味。”
“我就喜欢虽好,别有的那番趣味,就破例赏给小清音你了。”
如此贴心的五师公,我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