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公主要建国》卿未眠

51、第51章 风起

　　七月，昌安传来消息，扶兼派军十三万，西讨凉国张天刺，任命的将领是勾苌、毛升、梁希、姚常等。

　　容湘一接到传信，便召集堡内的段忠、池晁、牧荣淳、周氏，将此事告知了他们。

　　扫过一脸肃然的众人，她眼含慎重道：“等扶兼大军一到凉国，那边一开战，我们就动手。”

　　众人神色认真，拱手应是。

　　“凤凰，你即刻赶往豫州南境，汝南那里有人接应你，战事一起，务必守住南线，一旦景军异动，不必管别的，直攻鉴康便是。”容湘第一个看向牧荣淳，眼神明明白白告诉他：这是最低目标。

　　“是，阿姐！”牧荣淳定定看着她，拱手领命。

　　“当然，我的期许是，以常江为界，与景国隔江而望，你可明白？”

　　她无意把他养成温室中的娇花，前几年是看着他年幼、心理问题严重才百般护着，如今已教他修炼，哪怕只是个炼气三层的小菜鸟，也与普通人迥然不同了，她相信他可以做到。

　　池晁暗自吸气，这位一出手就狠呐，如今豫州、徐州南边的地域，其实都属景国辖地，她不止派人防备景国朝廷，甚至还想侵吞这部分疆域，把边界线划到鉴康旁边？

　　“阿姐，我明白。”牧荣淳并无异色地应了，从她教他修炼时，他就知道，不会再被她当做稚弱少年护在身后，只是没想到，她如此干脆就派他去打仗了。

　　看来……面对假阿姐的方法得变一变，一味地装柔弱、博怜惜已经不大好使了！

　　“段忠，与其他坞堡保持联络，务必保证粮饷充足。”容湘对他没有多交代，这部分早已商讨了很多遍，存粮种类、数量、运送路线、运送人员等都做了细致的规划，就连各种情况的预案都准备了好几份，若这样还出岔子，那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潜伏庆国这么多年，早被揪出来杀了。

　　段忠拱手应了，深知这部分责任重大，哪怕公主安排得十分细致周全，他也会拿出十二万分的谨慎去做。

　　“景兴，初步估计，西、南、北会三线开战，你之前拟定的战略部署我已经传信给当地将领，开战后各方消息会及时反馈汇总于此，请妥善调度各军，务必以小的代价换取大的成果。”容湘向着池晁躬身一礼，“全军将士性命尽托于君，君需慎之慎之！”

　　“主公重任相托，臣必竭尽所能！”池晁神色郑重拜倒，心间颤了颤。

　　容湘最后看向周氏，见对方严正以待等着吩咐，莞尔一笑：“至于嫂子，安心留在堡中吧！”

　　周氏抬头看她，投以疑问之色：“主公，为何？”

　　从这段日子相处以来看，这位不是个将女子视为弱质女流之辈啊，只要有能力，她都会用的！

　　容湘看了眼池晁，笑道：“嫂子有孕在身，如今最要紧的是养胎啊，若实在无聊得很，那就继续整理那些卷册吧，不过每日至多三个时辰，不许累着了！”

　　“啊？”周氏一脸讶异，下意识摸了摸腹部，很有些懵的样子，“我……有喜了？”

　　池晁亦愕然看她，眼神一时恍惚不已，竟真的有孕了？

　　段忠和牧荣淳已拱手向他们道喜，他们都没有怀疑此事真假，毕竟在场之人皆知，容湘的医术十分精湛，这等事不会弄错的。

　　“我会前往墉城，若昌安发兵，可协助赵归应敌。”容湘见大家情绪平静了，才这般说道。

　　众人对她的安排没有异议，什么不能以身犯险、应坐镇后方这等话，没一个人说出口，一则，他们很清楚容湘高绝的武力值，二则，乱世中想要称雄一方、收服人心，莫过于战场上树立威信，这是最快也最有效的办法。

　　即便容湘是个女子，只要有了威信，也会有人臣服。

　　大体做了安排，容湘便动身去了墉城。

　　当然，她并未明着现身，而是悄然潜入赵归住处，与他商讨吃下这洛水城守军的行事细节。

　　建元十二年八月，西北张天赐部属迎击扶兼十三万大军，几乎相错几天，洛水城庆军驻地墉城内，巨鹿公扶睿在校场例行观看士兵操练时，被人一箭穿喉，当场被刺身亡。

　　众目睽睽之下，谁也没料到会突生这等变故，扶睿手下亲兵及在场的迪族将士又怒又恨，目眦尽裂地拿了武器就顺着那支箭来的方向追寻而去，势要找出凶手杀之报仇。

　　而其他将士见此犹疑不决，面面相觑之际皆有些茫然，主帅被刺身亡，他们理应一起搜寻凶手，但……比起已经追出去的那些扶睿部属和迪族将士，余下的人显然没有那么强烈的仇恨感，且，这其中还有赵归的人，不着痕迹拦住了那些想要跟着追击的人，其他人一看大家没动，便下意识也不动了。

　　此时，容湘一身庆军士兵服饰，悄然到了赵归帐内。

　　赵归回头看她，低声问道：“出去那些人？”

　　“放心，不会回来了。”容湘小声回道。

　　赵归顿时安心了，安安稳稳坐在帐内，仿佛对外面的一切一无所知。

　　至于校场上，有个小队长跳出来，喊着让众位将军出来主事，又有其他的小队长提出异议，表示应该等追击的人回来，看抓没抓到凶手，再将消息上报昌安，等待朝廷派新的将领前来。

　　很快有人表示担忧，这巨鹿公被刺身亡，军中总得有人出面理事，总不能就让他的尸首这么放着，且军务繁重，主帅空缺得耽误多少事，最要紧的军粮、器械等，驻守防线部署等，都等不及昌安新派的将领来处理啊。

　　几千人马就在校场上争论起来，有小队长提出处理方法，可中层将领不同意，又有中层将领提出意见，小队长们又不愿，双方都站在各自的立场争论，意图谋求对己方更有利的局面。

　　这可把底层的士兵们急坏了，他们不懂这些人说的那些，只是听着听着，觉得巨鹿公一死他们的军粮、军服、武器等都可能出问题，万一又要打仗，那岂不是让他们白送死？

　　涉及性命，这些底层士兵就闹起来了，再有人混在其中，喊了赵归的名字出来，好嘛，所有人顿时就想起来了，这不是有个现成的人主事？论品级，赵归仅次于巨鹿公，论功劳和威望，在场大部分人都是服他的，再者，自去年起，他们的军粮就是赵归将军一次次拉回来的。

　　这下好了，在几个中层将领和一部分小队长的带领下，众人浩浩荡荡到了赵归帐前，求着喊着让他出来。

　　赵归提着刀从帐子里冲出来，警惕地扫过在场诸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厉声喝道：“尔等想要造反？”

　　容湘没有出去，从帐子缝隙看到他这样，顿时无语一瞬。

　　这位……还有些戏精天赋？她怎么没发现这大老粗这么会呢？

　　众人吓了一跳，好多人脸都白了，赶忙跪下来以示清白，特别是领头的那些中层将领和小队长们，个个白着脸慌乱退后，他们这模样，立时就勾起了众人的记忆，战场上的赵归可是个杀神来着，他们纷纷朝后疾退，生怕被他误伤了。

　　帐子里的容湘：“……”原来不止赵归是戏精，他收服的这些人也是，瞧那小脸吓得，跟见了阎王一样！要不是他们眼中暗自闪烁着兴奋激动，她还就信了！

　　大家一通七嘴八舌的解释，外加诅咒发誓，赵归才将信将疑放下了刀，但仍保持着警惕：“将军被刺身亡？尔等未曾诳我？”

　　众人连称不敢，还指着校场那边，说他尽可前去验证他们所言真假。

　　赵归就这么防备着众人，小心朝校场那边挪动。

　　一盏茶后，等他看到了扶睿的尸体，还上前仔细查验了真伪，跟仵作一样确定死因、认定凶器，特地将那支箭给众人展示一番后，才强忍着悲痛，在众人一劝、二劝、三劝下，“勉强”答应暂代主帅之责。

　　至此，赵归全面接收了这队洛水城守军，至于追击刺杀扶睿凶手的那队人，当然是有去无回，被容湘命人伏击而亡，尸体很快被赵归派人“搜寻”到，好生收敛入葬了。

　　赵归收服的人，在短短几日内，被调派了位置，借由他们，他很快掌控了全军，这时，经由容湘首肯，他开始给这支部队鸟枪换炮，盔甲、武器一律换新，伙食改为一日三餐，每天必有一顿肉食，操练方法也换了新的。

　　这练兵之法，自容湘去年交给他后，经他试验挑出了有效的那些汇总成册，先将他收服的这些人操练起来，如今只是由这些人带领着推广全军，进展自然稳步有序。

　　同一时间，在容湘划定范围的这条边境线上，有多处守军一如赵归这里，悄无声息完成了兵权交接、军备更新。

　　和洛水城守军一样，到这时，哪怕是底层士兵都明白过来，他们如今要效命的对象已不再是庆国了，先前发生的事，所谓主帅被刺身亡、主事将领变更等，显然是有预谋的，甚至主使者就是如今他们新换的将军。

　　然……这个年代本就是乱世，底层士兵们今儿姓迪，明儿姓锵，后儿可能会姓司，于他们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并非权贵豪强的他们，本就飘零无依，姓谁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给口饭吃，给身衣穿，苟安于世便算好的了。

　　更别说，他们如今的将军，不仅让他们人人穿上了保命的盔甲，还能一天吃三顿饭，吃饱穿暖的他们，愿意跟着这样把他们当成人的将军，至于什么忠诚不忠诚，能吃饱穿暖才是忠诚！

　　好多底层士兵吃着饭都能流泪，是啊，他们如今吃的是正正经经的食物，而不是……同类的肉，能吃正常食物，谁又愿意吃同类呢？谁不想当个人，非要去当畜生？

　　所以，出乎容湘等人的意料，这场兵权更迭、军队易主竟进行得平静而迅捷，事后即便有人明白过来，也没有跳出来反抗的，甚至连个异常的声音都没有，他们本还防备着扫除不稳定的因素，谁知白担心了。

　　“公主，各处没有异动其实并不奇怪，”收到各地成功接收军队的消息时，赵归对表露惊奇的容湘这般道。

　　“嗯？怎么说？”她投以疑问之色。

　　赵归笑了笑未答，而是道：“公主这下可安心了！”

　　她哪能明白，从畜生当回人有多难得，不是所有人都甘愿当畜生的，若有机会，谁能舍得放弃呢？作为亲身经历者，他最能明白那种滋味了。

　　“是啊，一切平稳就好。”容湘见他没有多说，也不深究，只神色凝重考虑起下一步，“希望操练进度能赶得上，我们虽设法封锁消息，但扶兼不是傻子，很快还是会知道的，届时……就是恶战了！”

　　“公主，我等已期待许久，此战必胜！”赵归神色坚毅笃定。

　　他们这些人啊，十几年忍耐，只为今朝，又怎会愿意输？

　　“我与尔等并肩而战！”容湘望着他，眼神包容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