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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享受战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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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堆积的不忿在面对这个笑容时,完全消失殆尽,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沢田纲吉无力的垮下肩膀,不得不承认自己真是被妈妈吃定了。
沢田奈奈担心的询问:“纲君,是不是又摔倒了?很疼吗?”
沢田纲吉挠挠脑袋,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尽管带着些软弱,却极尽温柔。他尽力忽视因为这个动作带来的疼痛,在母亲面前展现出自己最幸福的一面。
他说:“啊,不小心被易拉罐绊倒了。不是很痛啦。”
在以前,他就是用“摔倒了”作为掩盖这个事实的借口,虽然借口看上去很烂,但沢田奈奈却从未怀疑过。这让沢田纲吉多多少少有了点负罪感,尽管他的确被绊倒过——不是石子,不是台阶,不是易拉罐,而是他的同学。
那些不屑的、讥诮的、嘲讽的,称呼他为“废柴纲”的同学;那些大笑着、推搡着、狠揍着,极尽所能的欺负他的同学;那些嘲笑的、鄙夷的、蔑视的,用手指着他的同学——
——就像是,能从欺负他这件事上,获得快感一样。
他想试着去憎恶他们,却完全做不到。他软弱的甚至连反抗都不敢,不敢告诉老师,不敢告诉母亲,不敢向别人求助。他曾想过中二的毁灭世界,到头来才发现,值得憎恶的,只是自己而已。
这样无能的自己,真的值得存在吗?
每次回来,都要面对妈妈担忧的神情,被心底涌上的愧疚窒住呼吸,被苦涩填满整个心脏,明明软弱却装作坚强——
这样可笑的自己,为什么要存在呢?
因为自己的软弱,那么温柔的,那么善良的,那么包容的,那么亲切的妈妈,去承担痛苦?承担不属于她的痛苦?
心底被刻意压制的负面情绪再次涌了上来,沢田纲吉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个被人揉捏的玩具,拉扯的酸痛不已,被人挤作一团,毫不怜惜的——
沢田奈奈露出一个“松了一口气”的笑容:“纲君要小心一点啊,快进来包扎伤口吧。”
心中渐渐积蓄起来的负面情绪再次如同被银针戳破了的气球般忽地软成一团,沢田纲吉叹了口气,他认为自己又一次败在了自家妈妈的手中。
——直到多年后,沢田纲吉才知道,这并不是源于奈奈妈妈的笑容,而是因为他溶于血液中的,大空的包容作祟。
沢田奈奈仔仔细细给沢田纲吉绑扎伤口,做到最后,沢田奈奈严肃的蹙起眉,手指疑惑的点在脸颊上,那张与沢田纲吉有百分之九十相像的,沢田纲吉剪薄头发穿上内增高就可以去冒充其身份的脸,显现出浓重的疑惑。
“奇怪,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呢……”
沢田奈奈疑惑低语,半晌才恍然大悟状。她从医药箱中掏出一个OK绷,笑着贴在沢田纲吉的脸上,拍着手掌道:“很可爱呢,纲君!”
沢田纲吉窘迫的低下头。
“糟了!”沢田奈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急急忙忙的跑向厨房,然后传来了她的惊呼,“果然坏掉了!原本还打算做一顿大餐的……”
“妈妈,怎么了吗?”沢田纲吉坐在榻榻米上大声喊道。
沢田奈奈走了出来,她看上去有点沮丧又显得兴高采烈,“是纲君的朋友来找纲君了哦~他说他在屋顶上等你。纲君还从来没带过朋友回来呢。不要每次都让朋友过来嘛,偶尔也要主动点!”
“朋友?”沢田纲吉听得满头雾水,他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朋友。
还有妈妈,你不觉得在屋顶上等什么的很奇怪吗?
沢田奈奈飞快的跑进厨房,丢给沢田纲吉一句话:“纲君快去和朋友玩吧,妈妈还有事要忙。”
沢田纲吉无奈的站起身,他的身体经过长久的受伤已经习惯了这些小伤口,现在除了脸上的淤青,其余的小擦伤已经没什么痛的感觉了。
他犹豫了一下,但想起沢田奈奈说着“纲君还从来没带过朋友回来呢”时,那仿佛汇聚着星星点点的光亮的明亮双眼时,心中不自觉的温柔而又苦涩着,最终还是决定见见这个“朋友”。
可是屋顶那么高,应该需要木梯的吧……
正当他继续思考着去哪借个木梯时,只觉一阵风掠过,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沢田纲吉连忙抬头,那是一个少年,一个和他昨日相处,或者说是单方面相处了不到五分钟,而留给他深刻印象的少年。
只是,他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沢田纲吉看着两人极近的距离,心中因为惊慌而漏了两拍,他慌慌忙忙的往后退了几步,步伐凌乱,最终导致两脚互相碰撞,发生摩擦,然后用实践了证明了伟大的牛顿先生提出的重力相互作用,俗称引力的发现结果是否正确——
“砰——!!”
沢田纲吉摔倒在地,他的脸磕到了桌角,然后又直直的倒向了地面,他觉得脸上一阵剧痛,鼻头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先前的淤青现在更痛了,他甚至觉得他的牙有了点松动——虽然它们仍屹立不倒顽强的坚守在岗位,但他并不为此报以乐观的态度,他认为他的牙齿或许很快就会告老还乡,然后朝他挥挥手跟他说江湖再见……
沢田纲吉挣扎着爬起,他并不知道自己一鼻子血和满脸的淤青在旁人看来是多么的骇人,不知道在少年眼中是多么的愚昧,他只看到少年轻轻浅浅的眸子看着他,然后朝他递出一张湿纸巾。
——或许丝帕的效果会更好一点。
沢田纲吉怔怔的接过湿纸巾,触手一片冰冷,他出神的想着,外表这么冷漠的少年果然体温也是冷的——直到少年的一声冷哼将他的神志唤回,这才发现原来那一片冰冷并不是少年,而是他接过的湿纸巾。
【完成任务[伸出援手],获得积分×200】
少年张开薄唇,苍白的仿若透明的唇张开时,那自然形成的勾人意味也就不见了,只剩下冷淡与漠然——他不开口时,是惑人而危险的;他开口时,是漠然而疏离的。
他说:“我是渊子哲。”
沢田纲吉有些茫然,他喃喃的重复着那个复杂的读音,读了好几遍舌头都差点打结了,却依旧没能成功。他有些自暴自弃,什么都做不好,连名字也不会读,真是无愧于“废柴纲”的称号啊。
少年看上去似乎并不意外,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又说道:“你称呼我Mr.Yuan就可以了。”
尽管沢田纲吉的英语很渣——他所有的科目全都渣——但至少这个他还可以重复得来。不可否认,沢田纲吉松了一口气,若是连名字都不会说,何谈交流一事。
至少,总算知道他的名字了。
沢田纲吉认真的记下之前那个复杂的读音,打算之后多练练,总有天,他能够流畅的读出来。
【攻略目标[沢田纲吉]好感度+5,目前好感度为25】
之后,渊子哲以与家长失散为由,成功入住沢田家。沢田纲吉曾借这个梗吐槽了很久,然后被渊子哲一句“聒噪的愚昧人类”给堵了回去。
通过长期相处,沢田纲吉知道对方并不是像表面上那样飘忽不定,没有一点真实感。他是血腥的,暴力的,狂热的……但往往许多人都看不出来。
沢田纲吉也看不出来,他的眼睛看到的除了对方的淡漠,就只有平静。
沢田纲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渊子哲的真实性格,如若要说的话,恐怕就是“直觉”。
是的,就是“直觉”如此虚无的东西。他依靠“直觉”知道了真相并且坚定不移。
这种可怕的直觉。
这种感觉在渊子哲战斗时尤为强烈。
他战斗时暗红的眸子依旧轻轻浅浅,不起一丝波澜。他的衣角翻飞,他的发丝微微凌乱,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往往沢田纲吉一个晃神,战斗就已经结束。
但对方是享受着战斗着。
沢田纲吉的“直觉”如此告诉他。
尽管他厌恶鲜血,尽管他总是说着愚蠢的人类OR愚蠢的人类幼崽,但不能改变的本质是,他享受着战斗。
每次看见战斗的一丝踪迹,他总是第一时间冲上去,拿着一根看似脆弱的笛和木制的折扇,然而更多时间他只是用自己的拳脚,去攻击敌人。让敌人在自己的拳头下喷出鲜血,然后无力的倒地。或者用那笔直优美的腿将人踢飞得老远。
有时他也会选择用额头撞击敌人,但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且毫无形象可言的攻击手段他很少用到。一般要用到的情况,都是在死亡临近的时候。
渊子哲热爱战斗,不管对方是弱旅还是强大到沢田纲吉只能仰望的人,他都会冲上去,这时候就不免因为年龄的劣势而处于糟糕的境况,渊子哲完全是用生命享受着战斗。
沢田纲吉曾自大的想去阻止,却丝毫没有办法。
【击杀[愚蠢的人类·升级版×1],积分50】
【次级空间击杀人类,触犯《完美攻略系统守则》第26条,给予惩罚,当前积分全部清零】
——生与死的感觉。
渊子哲微微喘息着,喉管就像是爆裂了一样,吸进的每一口空气都艰涩到苦涩,留下一片火辣辣的痛,腹部不断淌着血,他几乎能摸到衣角那里已经干涸的血迹。
刚经历一场畅快淋漓的战斗,少年舒爽的眯起眼,慵懒的样子让人心都漏一拍,饶是看了这副美景快半个月了的沢田纲吉也完全无法抵抗。
渊子哲抬头摸了摸发丝,发梢已经沾满了血珠,然后轻轻的摇晃几下,飘飘扬扬的滴落在雪白的衣上。
沢田纲吉近乎崩溃的哭声呐喊,渊子哲完全没有理会。他呆呆地发愣,却不是惧怕,而是兴奋。
在次级空间能力被削弱的太多,连攻击无效化的蔑视被动技能都无法启动,但正因为如此,许久没有感受到名为“疼痛”的感觉……他近乎变态的兴奋着,为了这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他甚至希望,这种疼痛能够持久一点,让他感受一下愚蠢的人类必要的东西。
渊子哲的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沢田纲吉的呼喊在耳边时远时近,远处似乎传来嘟嘟嘟的类似警报声——
——真是聒噪死了。
他手中的笛忽地掉落咋地,他苍白纤细的身躯无力的靠在沢田纲吉的身上,不复之前强大到盛气凌人的模样。
沢田纲吉浑身一震,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去探他的鼻息——
——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