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沿冬华

21、狐狸（其二）

　　他说什么！？
　　花如命一张嘴吸进去一大口灰尘，呛得她猛咳嗽，此时黍离从天而降，见到她的第一眼时神色微动，扯了旁边的棉被将花如命紧紧裹成粽子。
　　花如命再寻找，平静下来的房间里，哪还有异族王的踪影。黍离轻轻一碰，拷着她的两个铁链应声而落。
　　花如命惊讶道：“上神，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黍离看着她的眼眸深沉，浓得似一团墨，“我先带你走。”便一把将她额头上的缚仙符撕了。
　　花如命感觉到仙力源源不断回体，这种感觉莫名踏实，她抖擞精神下床，却不料脚上无力，膝盖一弯便朝前跪了下去。
　　黍离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胳膊。
　　她抖着腿歉意道：“上神，我被他们绑了几天，双腿一直保持一个姿势，我……”
　　话未说尽，一个天旋地转，她目瞪口呆的望着黍离，脑袋嗡嗡作响。
　　“你，你快放我下来……”
　　黍离反而抱紧了些，“是我来晚了。”
　　花如命紧张得心扑通扑通跳，张口就道：“不是，是我太弱了，警觉性又低，不小心就被绑了，我怎么敢怪上神。”
　　“没有下次了。”黍离道，他不会让花如命再发生这种危险。
　　花如命还信誓旦旦的发起誓来：“我保证，肯定不会有下次了。”她怎么敢劳烦黍离再深入危难之中救她，算起来，黍离都救她好几次了。
　　殊不知她和黍离说的根本就是两个意思。
　　他们刚出被糟蹋完了的房间，行踪马上被异族发现。说实话，就黍离弄出的这动静，想装作没发现都难。
　　蛇眼首当其冲，见到黍离那刻表情一瞬间变得恐怖，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原型若隐若现。
　　后面的异族焦急万分，“这，这是怎么回事？大王的房间怎么塌了，大王呢？”
　　“是你…！是你干的！你把我们大王怎么了！”
　　一群表情狰狞的异族冲着他们嘶吼，这场面花如命有些吃不消。单看蛇眼他们几个，丑陋得能令人感受到天道对他们不公平的事实。
　　她偏过头，听到黍离平淡无波说道，“跑了。”
　　“我不信！大王肯定被他抓走了，长老，他是谁，我们赶紧把他抓起来，不然大王有危险。”
　　花如命心想，这群异族子民，该有多不信任他们王的能力啊……
　　蛇眼咬牙切齿，一字一句清晰道，“他是上古神黍离，兔耳就是被他所杀……”
　　“什么？上古神！”又是慌乱又是愤愤不平，其中有一个被推了出来，“你说，兔耳是不是他杀的？”
　　被推出来的也有一对兔耳，他不安的站着，看了看蛇眼，又害怕极了飞快瞟了黍离一眼，最终无措的望着异族们，喉咙咽了咽，小声说了句，“哥哥的确是他杀的。”但他没说出，兔耳是替蛇眼挡了一招死的。
　　不知是谁吼了一句，“该死的神仙，害我们还不够惨吗！”接话的人此起彼伏，“杀了他！杀了他，为兔耳报仇！”
　　他们都喊红了眼，哪管的了实力悬殊，在他们心里，他们这边这么多人，还怕两个神仙不成？
　　破旧的屋檐上传来女童爽朗的笑声，“你们要报仇可得趁现在了，趁他现在没空腾出手。”
　　黍离抬眼瞪了她一眼。
　　花如命惊喜道，“云雀？你也来了！”
　　“我若不来，黍离怎能这么快找到你。我可是一路被黍离挟持至此……”
　　“你的话太多了。”黍离道。
　　云雀嘻嘻笑着，一会儿看黍离，一会儿看花如命，眼睛古灵精怪的在二者之间徘徊。
　　“真厉害啊，这个时候还能如此镇定，不过你们别忘了，这是我们的地盘，由我们说了算！”
　　蛇眼两颗黄色的眼珠子明灭不清地缩放，竖瞳獠牙看起来更加诡异。
　　“传下去，谁能杀了这几个神仙，我就把他提携为下一任长老。”
　　蛇眼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异族里传开，这句话显然有很大的诱惑力，异族间隐约荡着激动和窃窃私语，已有蠢蠢欲动者用他那贪婪泛光的眼神盯着黍离他们。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只见一道银光率先冲向黍离，砰一声，烟雾滚滚，接二连三的异族冲上去，使出浑身解数只为了一个念头。
　　那就是打败面前这个神仙。
　　但到底是为了长老之位，还是为了报仇，已经不得为知了。
　　云雀一边应付着朝她来的异族攻势，分神看了眼屋下的黍离和花如命，黍离可真是淡定，只用一只手和几百个异族打。真不愧是上古神啊。
　　花如命的表情就不如他们轻松了。她怎么敢安心倚在黍离怀里，成为阻碍黍离的绊脚石。
　　黍离纵然再厉害，这几百个异族也不是吃素的，特别是蛇眼，他手里有染虫，万一他趁乱偷袭黍离，怎么办？
　　花如命挣扎着跳下来，黍离不大愉快的看着她。
　　她也没什么心思去琢磨黍离不高兴的原因，道：“上神，花如命不愿拖您后腿，我更想与你们一起并肩作战。”
　　黍离愣了一瞬，好像笑了一下，花如命没看清，因为他刚好伸过手，轻轻摸了下她的头。
　　花如命脸轰的烧红了。
　　顶着通红的脸颊，她画地为牢，使出生疏的术法，单薄的身躯护一方天地。
　　激战一直持续，所幸和花如命打的都是些修为低下的异族，花如命打得眼都红了，回过头来，已经和黍离隔开老远的距离。
　　抬头望见云雀站在屋顶，轻飘飘的挥一挥袖子，这边扫掉一个，那边扫掉一片，不像在打架，跟玩儿似的。
　　异族明明已经倒下一半，却依旧不屈不挠的往上冲，花如命忽然有些不明白，明明知道不可能赢，为什么还不要命的往上冲，他们究竟是凭着什么样的信念？
　　胳膊突然被人擒住，她根本没想到背后还有异族，而且那异族的力气无比大，擒着她往他那里拉，她看仔细了竟然是方才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异族王，这会儿笑得眉眼温和，“你不是想知道，小狐狸的孩子怎么样了吗？我这就带你去看。”
　　不容花如命拒绝，异族王张开的手掌已近在眼前，她被白光刺眯了眼，再睁开眼，便被眼前情景震了一震。
　　两旁树木正在疾退，她感受到风刮着她的皮毛……
　　嗯？皮毛？
　　她还没想通，一棵大树近在咫尺，眼看就要撞上去了，花如命在心里大喊：停……快停下！
　　这具身体也没有停下奔跑，爪子一钩，视角一转，竟然爬树上去了。
　　有惊无险，吓死花如命了。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但她明白那不是她的心跳，而是宿主的。
　　宿主自爬到树上，便匍匐在树根，身体抖个不停，恐惧蔓延全身，连花如命都感受到了他内心的不安惶恐。
　　由远及近传来稀疏脚步踩草的声音，树下出现一老一少两个人，论穿着打扮，应该是上山打猎的猎人，背上各自背着一篓箭筒，只有年长者手里有弓。
　　他们寻踪迹到树下，很快发现蹲在树根的宿主，骂咧咧了几句。
　　年少者道：“爹，这小畜生往树上去了，这下该咋办？不如我爬上去把他抓下来？”
　　年长者摇头，“不可，这树太高，而且这小畜生爪子利得狠，他要是一发狠冲上来挠你一爪，你掉下来咋办？还是由我将他射下来。”
　　说着搭箭上弦，瞄准花如命。
　　花如命心里不断催促宿主快躲，可宿主怕得不行，四肢都发软了，哪挪得动？
　　咻一箭飞来，花如命胳膊一痛，使不上力，箭头居然抹了麻药，摇晃了几下从树上跌落下去。
　　与此同时年长者催促年少者道，“射中了，快过去捡。”
　　花如命半边脸着地，宿主的眼睛一直干瞪着，绝望的瞪着向他跑来的年轻人。
　　要死了吗？
　　花如命心想，莫非这就是异族王要让他看到的小狐狸孩子的下场？
　　弱肉强食本是自然而然的事，但若设身处地站在宿主这边，不可否认这种遭遇着实令人同情。
　　宿主的眼泪迷糊了她的视线，模糊间她好像看见年少者大叫一声，正在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向后弹开。
　　下一刻她的视线总算清晰了些，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宿主周身围了一圈光，原来是有人救了宿主，阻止了年少者的靠近。
　　一个不属于宿主的声音道，“尔等凡人，不知此处乃仙山？屡次猎杀此处生灵，胆子不小哇。看来不给你们些教训你们不长记性。”
　　年长者一听脸都吓白了，扑通一声跪下，“道长息怒，是小的们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才动了这肮脏念头……”
　　花如命忿忿不平想：骗谁呢，揭不开锅还能穿这么好料子的衣服？脸色能吃的这么红润？
　　“闭嘴，我不想听。还不速速下山？等着我请你们？”
　　“是是是，我们立马下山，不劳道长。”
　　说完屁滚尿流的招呼上他儿子“滚”下山了。
　　宿主身体已经麻了一边，只能躺着看着一双鞋向他走来。鞋的主人蹲下来，道，“小狐狸，既然来了汉阴山，就是我罩的了。下次再见到他们，不必客气。”花如命通过狐狸的眼睛看到那修道之人指缝间夹了张符箓，拂过狐狸的身体，一股暖流传遍全身，身体也不麻不痛了。
　　那人叉着狐狸的两个胳膊让他站直了，然后摸摸狐狸的头，“好了，你安全了，快走吧。”
　　狐狸仰起头，一张眉清目秀的脸映入眼瞳。
　　花如命怔了一下，内心奔跑过数万只马。
　　这这这，这少年怎么长得那么像紫阳真人！

作者有话说

　　大家新年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