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爱情故事》如心

8、舞伴

　　晚上八点，岑星和江碧玉随奥莉埃塔去了学校的大礼堂，这个礼堂在周末通常用于学生活动，例如晚宴，舞会。岑星穿一件浅蓝色的格子布裙，脚蹬蓝色绣花鞋，素颜，只打了一些腮红。江碧玉则换上一条碧绿色的波浪裙子，化了湖水绿的眼影和浓烈的妆容。
　　奥莉埃塔穿一条大红色的裙子，十分飘逸，腰间别着一条黑色的宽皮带，英挺俊俏。
　　三个人来到礼堂的时候，舞会已经开始，悦耳的音乐声在室内飘荡，灯光时明时暗。
　　奥莉埃塔领着两人来到礼堂一角，这里聚集着七八个人，都是奥莉埃塔的同学和朋友，有白人有黑人，大部分都是海洋学院的，岑星看到原来认识的杰克和尼尔森，他们举起手，热烈欢迎岑星和江碧玉。
　　“我们一起跳舞吧！”人群中有人建议道。众人都拍手赞成。
　　岑星有点无助地看着奥莉埃塔，她知道江碧玉很会跳舞，所以不担心好友。
　　奥莉埃塔却从人群中拉出一个白人女孩来，对岑星说道，“星辰，我要和尼尔森跳舞，恐怕没法教你了。不过艾琳说她愿意教你跳。”
　　岑星看住艾琳，这个女孩极为纤弱文雅，穿一条纯白的裙子，十分瘦弱，岑星心中有好感，急忙上前拉住艾琳的手，笑着跟她打招呼。
　　艾琳很友好，拉着岑星的手便滑入舞池。岑星用余光看到江碧玉已经和一个白人男孩伊凡欢快地跳起来了。
　　岑星学的是当初奥莉埃塔承诺要教她的塔兰台拉舞，艾琳瘦弱的身子之中竟然蕴藏着巨大的能量，随着音乐连续不断地演奏，艾琳的身体灵活而有韵律地动作，在高潮的地方急速地舞动，气场热烈而欢快。岑星没有舞蹈基础，一上来就学这么激烈的舞蹈，有些吃不消，步子急了脚步就踉跄，几个回合下来，她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艾琳微笑着道，“星辰，你今天初学，就能跳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岑星感激地对艾琳笑笑。她实在有些疲累，退到一旁喝水。艾琳便拉了杰克跳双人舞。岑星看着舞池里面一对对飘逸的身形，江碧玉和伊凡，奥莉埃塔和尼尔森，艾琳和杰克，心中升起小小的渴盼。
　　她躲进暗处。此时灯光照不到她的身上，她感觉安全。
　　这时忽然有一双大手伸向她，岑星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灯光太昏暗，她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隐约之中，能分辨是是一个亚洲男生。
　　这男生暗示岑星把手给他，岑星忽然放松，身子一软，差点倒在男生的怀里。男生轻轻推过她的身体，却接住了她的手。
　　岑星和男生一起滑进舞池，此时的灯光忽然变得非常昏暗，一曲若有似无的钢琴曲在室内环绕，轻柔得好像情人的耳语。男生很会跳舞，在他的引领下，岑星很快学会了这种柔和不激烈的舞步，两个人的脚步出奇地默契一致，岑星看不清他的脸，却有种暖暖的安全感。
　　凑得近了，岑星嗅到一阵熟悉的气味。她心中一动。这瘦削的身影，如影随形的安全感，会不会真的是他？
　　岑星想张口，男生却轻轻捂住了她的嘴。岑星轻轻闭上眼睛。
　　转瞬之间，这一曲便结束了。岑星睁开眼睛，茫然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她不顾一切冲出门去，只见礼堂外面路灯明亮，人来人往，哪里寻得到刚才的舞伴。
　　夜风清冷，岑星忽然感觉有一丝寂寥。她抬头望向天空，满天的星辰之中，找到了北斗七星和小熊星座。看了好一会儿，岑星才缓缓踱步进入礼堂。
　　江碧玉过一会儿也跳累了，便伴着岑星一起离去。
　　晚上两个人挤在岑星的小床上，犹如小时候那样，好像这么多年的时光，都未曾改变。
　　江碧玉仰头看向天花板，絮絮叨叨地说道，“我妈妈让我读这个专业，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敢兴趣，我们学校美术系有几个教授还挺有名气的，想去听他们的课。”
　　岑星默然，她也知道江碧玉一直痴迷于马蒂斯的野兽派画风，而她，喜欢莫奈的淡雅。
　　江碧玉继续道，“星星，也许在美国的几年将会是我们青春最美丽的记忆。”
　　她说着说着竟睡着了，岑星轻轻笑起来，她知道好友一向是这样。岑星自己却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久，脑海中徘徊不去今夜那一曲淡淡的钢琴曲，那一缕轻柔的灯光，和那一个温暖的舞伴。
　　第二天江碧玉便坐火车回去波士顿市区她的学校了，看着江碧玉挥手的片刻，岑星转过身忽然哭了。
　　过完这个周末，岑星去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唐枫的实验室询问情况。她走上二楼的楼梯，迎面就是博士研究生的办公室，她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办公室门口贴着每个研究生的名字和小照，岑星找到唐枫，照片里的他，笑容干净而温暖。
　　这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拉开，岑星没有防备，手足无措看着那人，可开门的人正是唐枫。岑星不自觉，脸竟慢慢变红了。
　　唐枫笑着对岑星说道，“进来吧，我刚才在里面看到你了。”
　　岑星有点尴尬，她想刚才盯着唐枫照片看的窘态会不会全都被他本人看到了。这种心情一直伴随她跟着唐枫的脚步进了实验室。
　　唐枫指着一个巨型的电子仪器对岑星说了什么，岑星却没有听懂，她只觉得自己的耳根都要烧红了。直到唐枫耐心地解释完第二遍，她才对实验室的大致情况有了了解。
　　岑星渐渐听出门道，也产生了一些问题，一一询问唐枫。唐枫每个问题都细致解答，如果岑星没有听明白，唐枫可以不厌其烦地讲三遍。岑星拿出纸笔，像个小学生一样，规规整整地把唐枫的话如同圣经一样记录下来。
　　到了临走的时候，唐枫问岑星，“回去好好想一想，也可以再看看其他的导师和实验室。如果真的想进我们实验室，你再跟我说。”
　　岑星看着唐枫一直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的脸，她点点头，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也许这答案在她今天还没有来之前，就已经确定好了。
　　第二天岑星便着手联系唐枫所在实验室的导师，表明自己想加入实验组的意愿，因为唐枫的推荐，岑星很顺利地便进入了这个导师的实验室，从此成为了唐枫的正式师妹。
　　因为实验室的要求，岑星又修了一门计算机系的课程。课堂上的人她大多数不认识，只除了一个孙展文，是饺子会的时候认识的同学。
　　在弥漫着浓浓咖啡香气的教室里面，中途休息的时候，坐在前排的孙展文竟主动回头冲岑星打了个招呼，岑星亦点头示好。
　　下课的时候，孙展文跟岑星一道步入走廊，他问道，“你认识洛凡？”
　　“是，他是我中学同学。”岑星点点头，看着孙展文，有点讶异，他问这个干什么。
　　孙展文笑笑，“洛凡跟我是大学同学。”
　　岑星吃了一惊。
　　孙展文朝岑星神秘地眨眨眼睛，说道，“洛凡在大学时候就常常说起你呢。”
　　岑星更是吃惊，她问道，“是吗，他都说我什么了呀。”
　　孙展文更加神秘地看着她，笑着说道，“唉，洛凡同学千叮万嘱叫我保密，我不好说给你。不过都是好话。”
　　岑星不再继续问下去，她还要准备助教的事务，急忙赶去指定的地点。
　　罗伊老师的课程需要岑星参与设计一份小测验，岑星连着好几天熬夜赶出了一份测验卷，罗伊却不甚满意，在办公室与岑星提出了改进意见。岑星做好笔记，详细记录，退出罗伊的办公室之后便在图书馆重新设计试题，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黑了。
　　岑星收拾东西，静静离去。推开图书馆的大门，却发现下雨了，她从书包里掏出一把紫色的雨伞。
　　冷风迎面，岑星不由得拉紧了衣服。手里拎着饭盒包和雨伞，她也没有空再扣好扣子。身后一轮明月在静静的蓝色天幕中，十分寂静与美丽。
　　忽地一个高大邋遢的身影从身边窜出，冷不丁跳到岑星身边，悄声说，“年轻的女士，给我一些现金吧”。
　　岑星被吓着了，猛地抬头，只看到对方的满脸凌乱的胡髯，在夜色之中犹如巨大的猛兽一般，岑星只感觉心砰砰地跳，立刻头也不回地跑开了。幸好此刻还不太晚，周围仍有三三两两的学生。
　　岑星一直跑，跑到实验室的时候，依然心跳得很快。
　　她拿出新配好的钥匙打开实验室的门，第一眼就看向唐枫的座位，这个时候唐枫却没有在。岑星还没有自己的座位，就坐在实验室的小会议室里等着，也没有拿出书本来温习。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实验室的门才打开，看到唐枫终于出现在视线里，岑星忽然感觉鼻子酸酸的，她望着唐枫，心头翻涌上的滋味，不知是酸楚，是恐惧，是后怕，还是甜蜜。
　　唐枫这一刻突然看到会议桌旁边的岑星，也是吃了一惊，平时乖巧文静的女孩此时竟鼓着两只金鱼般的双眼呆呆凝视着他，他心中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