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爱情故事》如心

26、往事不可追

　　夏天悠然来临，岑星不觉蝉鸣，每日依然在实验室里用功至深夜。
　　来美国整一年的日子，岑星如常打开邮箱，她看见那一行中文字，愣在了屏幕前。“岑星，我要来美国了，在密歇根州读博士，不知道那里离你那儿远吗？有几小时的车程呢？”
　　岑星缓缓移动鼠标，终于看清了落款的那三个字，章自强。
　　这一刹那，回忆犹如潮水般涌上岑星的心头，她想，他终于还是来了，一年的时间，两个人都没有任何联系，但他仍然是来了。
　　岑星还记得进大学报到的第一天，她拖着两个行李箱在操场上找自己所在的院系，日头太大，岑星晒得满脸通红，汗流不止，一个男生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同学你好，你是电子机械系的新生吗？”男生面容质朴，热情温和。
　　“是啊是啊，我正在找系里的报到处呢。学长怎么称呼呢？”岑星松了一口气，放下自己的行李。
　　男生笑起来，“我不是学长，我也是新生，只不过来得早，在这边帮帮忙。我叫章自强。”
　　岑星到今日仍记得章自强一见面时的微笑，那温和的笑容将她连日来的奔波劳顿和离家千里读大学的紧张不安打消得无影无踪。
　　如果说每个人的大学往事里都有个淡淡的人影，那么对于岑星，这个影子便是章自强了。
　　每年的学期结尾，学校都会公布学期成绩和名次。而从大一开始，一直到大四结束，长期占据榜单第一名位置的就是章自强。校园最美的梧桐大道张贴着他的各种荣誉和事迹，岑星抱着书从他的相片前慢慢走过。她想，他是记得她，还是不记得她呢，除了报道那一天的相遇，岑星并无很多机会见到他。
　　直到那一年的校级篮球比赛，岑星和室友一起为本班男生加油，而对阵方的主力队员章自强一个措手不及，竟把球掷向观众，篮球不偏不倚砸到了岑星。
　　章自强陪着岑星去了医务室，所幸没有大碍，但岑星总觉得耳畔不时嗡嗡作响。那一个月，她上楼梯都会晕眩。章自强每天背着她去上课，下课时又把她背回宿舍。岑星仍然记得章自强总爱穿一身校服，最引岑星注意的，是他脚上穿的鞋子，永远是一双黑色的布鞋。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岑星看着脚下的阶梯一级级抬高，终于升到平地了，才会问一句，“你累不累？我说了我可以自己走的。”
　　章自强擦擦满头的汗，笑说，“不累，你没事就好。”
　　新年夜，系里组织了一个联欢晚会，岑星竟然被全场男生集体要求唱一首歌，只好硬着头皮上去唱。谁想到一首歌还没唱完，大家已经是满堂喝彩。更是有个男生送了束鲜花上来，岑星红着脸笑着谢谢他。灯光昏暗，岑星分辨不出他的面容。
　　可谁知这时有另外坐在台下的男生说话了，“章自强，抱一个啊。”
　　岑星立刻看向已经走下台的送花的男生，他却已经走远了。那熟悉的气息，也许岑星心中早已猜到。
　　后来岑星的成绩渐渐咬住了章自强，领奖学金的场合，两人渐渐熟识。常常在图书馆遇见，如果是饭点了，章自强会招呼岑星，“岑星，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岑星一贯地摇头。
　　章自强也只有笑笑，然后自己去吃饭。
　　拒绝的次数一多起来，岑星便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也并没有因此而答应他。有时两人会在图书馆闭馆时候一起回去。那时往往已经快要十一点了，夜色深浓，岑星背着书包，手里还抱着一大堆书，章自强便会帮着拿一点。那一段路，两人似乎也没说什么话，就到了。先到岑星的宿舍门口，章自强把岑星的东西递给她，向她挥挥手，岑星，再见。便走了。
　　岑星看着他的背影，那认真的脚步，认真的姿态，和那认真的布鞋。淡淡的月光打在他的背影上，好似一个光环。
　　岑星一直到要出国的前一天，才把消息告诉章自强。章自强当时已经保研了，读本校本专业的研究生。岑星在图书馆找到他，他当时正在查阅一本资料，听岑星说完一句话，他手里的书本纷纷掉落。
　　但是章自强什么也没说，他俯下身去，先把掉落的书本捡起来。
　　岑星失望地转身离去，这时候章自强在岑星身后说道，“去了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像现在这样辛苦了。”
　　岑星的回忆在这句话中戛然而止，她不记得在这一年中，有多少次艰辛的时刻，她都是念叨着这句话来鼓励自己。
　　而如今，章自强竟然没跟她说一声，也来了美国读书。岑星在地图上查着，从波士顿到密歇根，有十四个小时的车程，即使美国地广宽阔，十四个小时，也算是很远的距离了。
　　“恐怕只有坐飞机？”岑星喃喃自语。
　　这时候奥莉埃塔在岑星房门口轻敲，“星辰，我和尼尔森帮你看到一处好地方，公寓很受好评，你要不要去看看？”
　　岑星点头说好，便坐上奥莉埃塔的车子去看房子。
　　这是一处环境很清幽的公寓小区，不算很靠近校区，但也是治安很良好的，而且价格合理。岑星心中盘算，她已经准备这个夏天买车考驾照，那么距离远近，已经不是问题了。
　　艾琳就住在其中一户，岑星和奥莉埃塔走到艾琳住的公寓，正准备进去看看，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栋里走了出来。
　　“师兄！”岑星一直不知道唐枫住在这里。
　　“岑星，你来这里做什么？”唐枫盯着岑星，有些诧异。
　　“我来看房子，我现在住的公寓夏天结束就到期了。这是我现在的室友奥莉埃塔，她陪我一起来看房子的。”
　　唐枫停下脚步，先跟奥莉埃塔打过招呼，便跟岑星说道，“这个小区环境很不错，住着也很舒服，可是你还没没车呀，交通不太方便的。”
　　“我正想着趁着夏天买车练车的。”
　　“嗯，买个车确实会方便很多的。我教你开车吧，你什么时候要买车，我也可以帮你一起去看看。”
　　“谢谢师兄！我准备先自己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车子，等看好了再请你一起去试车好吗？”
　　唐枫点头说好，又道，“你要跟着你室友去看房子吗？也可以来我家看看呢。”
　　岑星正要谢过唐枫的好意，奥莉埃塔一脸沮丧从楼上下来，“星辰，真是过意不去，我忘记了今天艾琳跟杰克出去郊游了，家里没人呢，恐怕只有改天来看房子了。”
　　“不要紧，我看我师兄住的房子那里，也是一样的。谢谢你，奥莉埃塔。”
　　听了岑星的话，奥莉埃塔便先走了，唐枫领着岑星进了自家的房门。
　　一进家门，真是别有洞天，洁白的墙壁四面打通，墙上挂着几幅油画，阳台上的纱帘被风吹起，岑星看到一个立着的三脚架摆在角落。她着了迷一般向那个三脚架走过去，走近了发现，那竟是一具天文望远镜。
　　“师兄你每天都观星？”
　　“哈哈，我又不是诸葛亮，要夜观星象。说实话，我已经好久没用这个望远镜了，估计要看的话，还需要调节一下焦距。”
　　岑星自顾自地摆弄着望远镜，似乎完全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你要不要看看厨房，卫生间和房间？”唐枫提醒师妹。
　　“好呀。”
　　岑星把唐枫的房间看了个遍。简单的卧室，简单的家具，岑星正欲退出，她看见了厨房角落里的一箱泡面。难怪不得他那么瘦，岑星心想。
　　看完了房子，唐枫把岑星送回公寓宿舍。“你要是觉得房子还不错，就得赶快决定了，这边空位子不多，我可以先帮你选选中意的位置。”
　　“我觉得很好。”岑星不假思索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