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衡非

23、第二十三章

　　叶苇本来以为黄泽正这一次是跑不掉了，连家庄刺杀案、买卖官妓案，怎么说也能把他拉下水吧，可没想到，这两件事都没那么容易。

　　寒夏姑娘带来的消息很有用，但是黄泽正这阵子警觉得很，沐盟的人跟了他几日也没有什么进展。约莫着黄泽正也是担心连家庄的案子会烧到他，凡事小心翼翼，沐盟抓不到他的把柄，可他也没胆子去处理寒夏的事情。

　　买卖官妓的事就这么僵持着，而连家庄的案子，也不如叶苇所想。

　　“要动封敏的眼睛，果然没那么容易。”

　　楚江动用了所有人把相府和京都府衙相关人员盯了好几天，终于找到了陆长远。陆长远并不在京都府衙，而是在黄泽正的府上。既然陆长远不是被关押在衙门，也就不能证明京都府衙是受连家庄之托抓了路长远，更没有办法说明黄泽正是连家庄的同谋。

　　除非陆长远亲自指证，否则根本不能把黄泽正与连家庄连结起来。
　　楚江想要劝陆长远出面，但是陆长远完全不听楚江的任何话，楚江也没办法强制带他回沐盟。

　　“看来陆长远还是对少主怀恨在心。”
　　“恐怕不只是这样。”以叶苇对陆长远的了解，他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住进官员的府邸。“陆长远那天是听到的，连枫想要通过京都府衙把杀我的罪责嫁祸到他的身上，在这样的情况下，陆长远怎么会愿意住在黄泽正的府上？”

　　“这么说起来，确实有问题。”
　　“我要见皇上一面。”
　　连家庄的案子如果就这么定案，也未免太便宜了。

　　“有事让我帮忙？”封芸刚刚从衙门回来，就得到长书的回禀，说沐少主在等他。

　　叶苇在京城这么久，从来都是封芸去楚宅找她，沐少主可从来没有登过门。
　　叶苇毫无羞愧之心，“想个办法，带我进宫。”

　　叶苇是沐盟少主，也为朝廷办了一件重要的差事，可就算这样，叶苇也无官无爵，没办法求见皇帝陛下的。连家庄的案子这两天就会定案，她必须和皇上合计一下，这不，正好有封芸可以用。

　　“进宫？”封芸面露难色，“你要进宫做什么？”
　　“找皇上啊！”叶苇理所当然地扬眉。

　　“叶苇！”封芸无奈地拧起眉头，“这宫里可不是我长平侯府，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我怎么能带你进宫？！再说了，我一般进宫也只是去皇后宫里，根本见不到皇上的。”
　　叶苇不满地咬了一下嘴唇：“你不愿意？”

　　“不是！”但凡叶苇所求，封芸怎么可能不愿意，“只是宫禁森严，要是被发现，你会有危险的！我知道，皇上和你们家有渊源，可是……”

　　沐盟在明面上只是江湖帮派，沐盟少主也只是江湖人士。沐荫侯是叶苇的祖父没错，可是沐荫侯只有一个孙女，根本不会有一个沐盟少主的孙子！一旦被人发现，叶苇如今只能以沐盟少主的身份问罪。

　　“要不我去请见皇上，让他抽个空出宫来见你？”
　　叶苇果断摇头，“不行，我有急事，必须当面跟他商量。”拖上几日，黄花菜都凉了，一旦盖棺定论，就不可能再追责了。

　　“但是一旦被发现，这就是死罪！”封芸怎么能够让叶苇冒这个险。
　　“只要不被发现不就行了？”叶苇勾着眼角问封芸：“你不相信我？”
　　“我……”
　　叶苇勾着眼角扁着嘴看他的样子直戳戳地击中封芸的心，让他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于是，无可奈何的封芸只能带着扮作小丫鬟的叶苇一起入宫。沐少主这个目标实在是太大了，必须做出意想不到的乔装打扮，换回女装倒是正好掩人耳目。

　　叶苇一路跟着封芸从拱宸门入宫，穿过迎阳门进了后宫。
　　封芸虽然是长平侯，也没办法不经传召进入禁中，更何况还带着一名女子，完全不可能进到皇上常待的文德殿。好在封芸到后宫见皇后是皇上特地允准的，甚至不用皇后宣召就能直接入宫，所以封芸选择了带叶苇进了后宫。

　　“叶苇，我是外臣，不能在内宫过夜，而皇上只有晚上才会回福宁殿。你要是想见皇上，就需要在宫里过夜，明天一早我会再进宫，到时候带你出来。”
　　封芸这样的计划风险很大，可是除了这样，他没有其他办法。

　　“没问题。”叶苇完全不在意，“你不是给我弄了一件宫女的衣服嘛，不会有人发现的。”
　　“那你小心。”封芸总不能安心，临走还是再三叮嘱：“如果真的出事，你就说是我府上的丫鬟，来给皇后宫里送东西的，不小心迷了路。这样最多关上一天，明天我就来领你。”

　　“好好好……”叶苇觉得封芸真是婆婆妈妈，她又不是三岁小孩了，交代一遍还不够，还需要不停地唠唠叨叨。“我闭着眼睛都会背了，周妈妈！”
　　封芸只能闭嘴，赶着宫城落钥之前出宫去了。

　　叶苇穿的是皇后宫里的宫女服，大大小小的杂役宫人见了也都不敢多嘴，任由她摸索着向福宁宫晃悠。

　　福宁宫有人守备，叶苇远远看见了就不再往前走，就想着寻一个地方坐着等。

　　没想到，旁边的假山后面竟然已经有了几个小宫女。
　　“喂，你怎么站在那儿！那儿太明显了，快到这边来！”
　　叶苇左看右看，发现那几个小宫女真的是在叫她。

　　“我？”叶苇指指自己。
　　“除了你还能有谁？！”其中一个小宫女似乎见不得叶苇这木讷的样子，冲出来一把拽过叶苇，将她拖到了假山的后面。
　　“你也是来瞧皇上的？”小宫女压着声音问叶苇。
　　叶苇迟钝地点点头。这是什么情况，来找皇帝的宫女怎么多？

　　“我怎么没见过你啊，你不是我们这一批入宫的宫女吗？”小宫女打量了叶苇一番，疑惑地问。
　　“额，我是今天刚进来的……”叶苇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怪不得没见过你，我叫念尘，不对，姑姑说我名字冲撞了陛下，改叫念墨了。你叫什么？”小宫女显然还不习惯自己的新名字。
　　“我？额，我叫……亦朱。”一时间，叶苇赶紧胡诌了一个名字。

　　“亦朱，你今天刚进宫就知道来这里看皇上，挺机灵啊！”念墨挤眉弄眼地笑叶苇。
　　“你们不也很机灵？”见人说人话什么的也算是叶苇的必备技能了，套话最是管用。
　　果然，被叶苇这么一捧，念墨几个叽叽喳喳地说起了她们为什么挤在这里。

　　原来，这几个宫女听说当今圣上神姿高徹容眸气清，忍不住想来看看皇上到底什么样子。万一能有幸被皇上瞧中，说不定还能随身侍候，到时候还可能被封赏做主子呢。

　　这些小宫女在进宫第一天就被管教姑姑训诫过，不要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更不能做出僭越冲撞的事情。可是，这些丫头们还都在爱幻想的年纪，总有一颗期待奇迹的心。这不，和前辈宫女请教了哪里可以看到皇上之后，便接连几日都来这里守候。

　　“那你们可曾见到过皇上？”
　　叶苇一问这个，几个小宫女飞扬的神色立刻黯淡了不少。“听说皇上为政勤勉，每每回到寝宫都很晚了，我们又要赶在姑姑清点人数之前回去，前几天都没能等到。”
　　叶苇默默叹息，不是吧，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她还没吃晚饭呢。

　　“这些个小蹄子，居然又躲在这儿，是想勾引皇上吗？”一个漫不经心地嘲笑声从身后传来，“也不拿个镜子照一照，就你们这些身份低微的丫头，也想要一步登天！”
　　“糟了，是柔仪殿的寒露姑姑。”小宫女们立刻变成了受了惊的鹌鹑，紧紧地缩着脖子挤在一块儿。“姑姑，我们错了。”

　　“哼，我可是跟你们姑姑说过了，让你们都安分些，你们是没听见吗？是不把我柔仪殿放在眼里吗？”寒露说话跟她的名字一样，寒冷刺骨，一下子就让这几个小宫女哆嗦了起来，赶紧跪了下去。
　　“我们不敢，求姑姑责罚！”越是解释越是会得到严苛的责罚，还是快些认错，说不定还能讨个饶。

　　寒露趾高气昂，这群宫女就是心存不轨的小蹄子，非教训一顿不可，不过还算有点眼色，知道示弱求饶。寒露心中稍稍升起了一丝得意，正想要发话，却发现叶苇还在一旁站着，不卑不亢。

　　“你是不服吗？居然敢这么看着我？”寒露不悦地收紧了声音。
　　“请问我们有什么错？犯了哪一条宫规，需要求饶？”叶苇轻笑着问。

　　“哈，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寒露自觉是柔仪殿韩贵妃的人，平日地位就比同级的宫女还要高上两级，哪个小宫女敢这么反驳她。不对，这个宫女的衣服……“你是皇后的人！”
　　叶苇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原来是皇后宫里的，怪不得不把我放在眼里。不过我收拾不了你，收拾这几个小宫女还是没问题的。掌嘴二十！自己打！否则我让你们姑姑亲自来打！”寒露立即就把气撒到了旁边几个小宫女的身上。

　　“别听她的，她又不是你们的管教姑姑，管不着你们。”叶苇拦住了念墨就要往自己脸上招呼的手。

　　“亦朱……”念墨为难地看着她，亦朱是皇后宫里的吗，为什么刚刚要骗她，这会儿亦朱能护着她，但不能一直护着她，寒露姑姑势力那么大，她一个小宫女总归逃不掉的。

　　寒露得意洋洋，看吧，看她们敢不敢违抗我！
　　叶苇心里堵着气，愤愤地嚷道：“皇上！这么看戏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