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星空》秦齐

5、第五章

　　10月的一天，我接到了一个以前同学打来的电话，说月底天是女1的生日，叫我到时候别忘了去。
　　其实我记得很清楚，这个月的30号是她19岁的生日。
　　19岁，不知道一个人一生有多少个19岁。记得小时候看16岁的花季，觉得那样的生活都离我很遥远，是那么的盼望成长。而现在，女1都已经19岁了。她19了吗？在我的记忆里她还是个16岁的女孩，那个扎着马尾，背粉红色的书包的花季女孩。
　　我努力的在自己的脑子里寻找着遗失的片段，结果却是一片空白，仿佛那些时间已在我不经意的时候悄悄的离开了我。也许还我没有老到发出这样的感叹的年龄，可一种莫明的恐惧的确已经占据了我的心。
　　晚上我没有吃饭，一个人在街上闲逛。从学校走到大坪，又从大坪走到学校……就这样来回的走着，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的车子和花花绿绿的霓虹灯。
　　我心里很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嘲杂的街道让人没有办法平静。而我耳朵里那两个人又开始了他们那永无止尽的争吵。
　　有时，我真恨不得把他们抓来出来，丢到马路上让车子狠狠的压，再冲上去用脚使劲的踩，直到他们再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为止。而我却没有办法做到，只能任凭他们在我的耳朵里继续的争论着那些我永远无法听清的话题，一点一点的把我的脑子炸裂开。说不定我的脑子什么时候真会“砰！”的一声像个西瓜一样的爆开。
　　回到宿舍，小新和浩子正跟叼着香烟跟隔壁的人斗地主，扑克牌被使劲儿的摔在凳子上，发出“啪，啪！”的响声，整个寝室烟雾缭绕的。真佩服他们居然还能看清楚自己的牌。文兵照例在这样的环境下顶着压力认真的写着作业，一副很投入的样子。
　　我无奈的爬上床，拿出以前的日记断断续续的翻了起来。

　　2000年5月xx日 晴

　　今天的训练似乎特别的累，我都有点站不起来了。看见女1从球场旁边路过，我心里一阵乱，转身就把脚扭伤了。结果被教练一顿臭骂，还说我最近训练一点也不用心，所以才会受伤。我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自己去医务室上了点药，便吃饭去了。
　　今天不想去食堂，因为我想喝点酒。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自从被女1拒绝了以后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没有自信。以前训练是我最喜欢的事情，可是现在训练变的很累，很枯燥。我很矛盾，我很想时时刻刻都看到她，而一旦看见她，我又怕不能抑制自己的感情，怕从自己的眼神中流露出来，怕她看见而使她很难过。我知道，她不想伤害任何人。所以我只好逃避，跑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总是主动的找我说话，我却总是离开。我好累……

　　2000年11月xx日 阴

　　今天半期考试的成绩出来了，我几乎门门都不及格。为什么事情不能像我想的那样？我没有片刻的安静，这段时间晚上总是睡不着，躺在床上就开始想她，越想心里越乱，有的时候我仿佛听见两个人在我的耳朵里吵，不停的吵，不停的吵……没办法，只好偷我妈的安眠药来吃。白天上课的时候却没有精神，经常整天整天的睡觉。我猜想我的精神开始不正常了，可是我不能对我的父母说，不能让他们的担心。我要是不快点摆脱女1的话，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既然忘不了她，那我就去恨她？对，只要我开始恨她，我就不会去想她了。对，就这么做。不，那还不够，我要去恨所有的女人，所有的女人！

　　2001年4月xx日 晴

　　我彻底的做到恨她了！今天我们班和他们班打球，女1在旁边给他们班加油，我心里很乱，走过去对她叫道：“滚一边去！”
　　以前我一直连看也不敢看她，今天却似乎没有任何的害怕。我叫得很大声，看来我真的很有勇气了。可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晚自习的时候我又想趴着睡觉来着，但总也睡不着。我今天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我看到她哭的时候其实心里很难受。那我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哎呀，不想了，怎么总是乱糟糟的？

　　2001年5月xx日 小雨

　　今天我跟教练说我不参加训练了。我不想打球了。什么篮球，什么球赛，都给我通通的滚开把！

　　2001年9月xx日 暴雨

　　女1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给我说什么高中她不想恋爱，假的，全是假的，那都是在欺骗我，我却真的相信了。
　　她现在倒好，一天到晚围着那家伙转。我看见心里就火大，什么复习功课，一会儿又要讲解什么题目。要和他好就直接了当的去啊！那家伙不就是成绩好点吗？真是傻B，女人全TMD是傻B。反正现在我不训练了，有的是时间，我倒要看看我是不是就不能拿到好的成绩。

　　2001年10月xx日 阴

　　今天到解放碑去买参考书，在车上看见一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女，在那儿亲亲我我的。TMD，在车上还不老实。那女的倒是挺漂亮，可她肯定有狐臭，要不怎么老发出一股臭味，让我简直难以忍受。那男的倒还真是能忍！一群傻B！
　　而且那样的味道我还经常闻到，难道是什么新的香水？可是的确是那种让人快要窒息的味道，就像是厕所里发了霉的包子一样。
　　女人怎么也这么不爱洗澡啊？真是傻B！

　　2001年11月xx日 晴

　　今天模拟考试的成绩出来了，我正好在那个家伙的前面一名，太爽了！！看着那家伙吃惊的眼神，我就是觉得舒服。不要以为我就是个笨蛋，就知道打篮球，我认起真来可不比任何人差，至少不比那家伙差。
　　别TMD的在女1面前装做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不就是念书吗？其实那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可是比谁都清楚。外表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其实整个宿舍最TM邋遢的就是他。看看他的床边，到处都是裸体波霸的海报，那家伙整个一个变态。偷女生的内衣放在枕头底下，周末和别的女人出去鬼混……
　　真是不明白那家伙有什么好的，女人真是TM傻B，根本没有长眼睛。既然她们喜欢被欺骗就让她们继续的享受吧。我不想告诉她们，也没有必要告诉她们，她们就是喜欢被欺骗的感觉吧。该死的！
　　我就是要这样学下去，我要每次考试都看到那家伙沮丧的表情。我要考上比那家伙更好的大学，让TMD女1知道我比那个狗娘养的要强上一百倍，一千倍！

　　我合上日记，把它丢到抽屉里。
　　那一夜，辗转反侧，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朦胧中看见有人传球给，我却只能很慢很慢的动，任凭另一个人从我的面前把球截下来。而我，就这样不停的追着，喊着……
　　猛的一下子，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看四周，才知道是在做梦。枕头湿了一大片，自己也是满头大汗。
　　其他的人早已经睡着了，我再一次一个人醒来，面对着四面冰冷的墙，等待睡意再一次降临到我的身上，它却迟迟没有到来。我点上一支香烟，吐着烟圈，却怎么也吐不圆。那烟根本不成样子，懒懒散散的在空气中飘着。寝室里很静，能听到香烟燃烧时“嘶嘶”的声音，就像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发出微弱的呻吟。我喜欢在黑暗中思考，在整个世界都进入了黑暗以后才能找到这样的宁静。
　　试图想起女1的样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记得她眼角有一颗痣。那是一颗小小的痣，小得很不容易发现的痔，可我却记得很清楚。至于别的，我真的无从想起。比如痔的方向，是左边还是右边。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我本以为自己对于她的脸是肯定不会忘记的，也就从没有认真的想过，没想到现在却一点也记不起来。想来，就算记起来也那也一定是一张16岁的脸。现在的她又是什么样子呢？将来呢？总不至于已经变得让我认不出了吧？
　　最后我还是决定去看看她，免得什么时候连那颗痣也不记得了。
　　想清楚了以后，便很容易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