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星空》秦齐

1、第 1 章

　　“你看，前面就进入重庆了……”
　　回过头看见丁羽已经睡着了，我便继续开车，没有再打搅他。打开窗户，发现外面正下着小雨，一个硕大而醒目的标语出现在我的前方——“重庆欢迎您！”
　　1月份的重庆不是很冷，清晨的薄雾和绵绵的小雨飘在脸上倒让人觉得很舒服。我总是觉得这样的感觉才是真正的重庆，广东有的时候也会有一点雾和雨，却总少了点什么似的。渐渐的，城市的面貌显现出来，道路的两旁出现了漂亮的房子和一排排整齐的小叶榕，而远处仍依稀可见梯状的田野和高低起伏的小山。
　　不知为何，我竟记起了从前那些坡坡坎坎的小路。黄桷树伸展着茂密的枝叶，形成一条深远的通道。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一缕一缕的射下来，原本青灰的石板上便增添了许多金色的斑点。若是夏日，林间缓缓吹来的风会赶走炎热；即便在冬天，伸出手接一片金色的斑点，也就能感觉到温暖。
　　忽然想到处看看，反正现在还早。
　　我把车子开到朝天门码头，自己走下了来。江边的风很厉害，把原本温柔的小雨点倾斜着摔到地面上。嘉陵江显得很窄，很难想象夏日的它是多么的充满活力。我没有撑伞，独自站在雨中。虽然眼前的江着实没有大海那么广阔，可我就是想看看，仅此而已。我想，要不是丁羽正在熟睡，他也一定会走下车来的，在广州的日子里我们也曾为大海的波澜壮阔而感叹，可还是常常在一起回忆重庆的嘉陵江。
　　雨渐渐变大了，我钻进车里，决定再去一趟沙坪坝。
　　这一路上经过了城市的中心，可是原本熟悉的街道都已经变的很陌生。一座座高楼挺立在路的两旁，从前那些破烂的房子也不见了踪影。我有一丝伤感，想着那些街道和小店留给我的回忆已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得模糊。虽然城市还是这座城市，但它已经不再属于我。本以为会有一种归属感，但现在看来，这里和一个陌生的地方又有什么区别呢？可人却总是喜欢欺骗自己，其实所谓的触景生情不过是一个引子，一个把回忆从心底拼命的往外拉扯的引子罢了。
　　往事也许埋藏得远比我想象的要深，此刻它们似乎正一点一点的从意识的深渊中努力的往外攀爬，那么的无助，那么的绝望，甚至声嘶力竭的呼喊。而我却只是隐约的想起了那些在我生命中出现过的东西，那些残破不堪的东西。我既无法用具体的言语去描述，也不能完全的把它们拼凑起来。我尽力的想抓住些什么，可那些碎片却凌乱的纷飞着，最后也都不见了踪影。
　　……
　　“你说天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星星呢？”女1抬着头眨巴着眼睛问我。
　　“每一颗星星就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那里是他们的归宿。”
　　“是吗……”她停下脚步，抬起头望着星空。
　　“怎么了？”我侧过脸看着女1。
　　“没，只是觉得星星好多……”她提起肩膀，把手放进了外衣口袋里。
　　“生命真的好脆弱……”
　　我没有想到女1会这样说，也不知道怎样接下去。
　　“秦飞，要是有一天你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你会做些什么？”
　　“我吗？”
　　“恩，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或者是什么想见到的人？”
　　“我想我会离开所有的人去流浪。”
　　“一个人？”
　　“一个人。因为我不希望身边的人看着我死去。”
　　女1再一次停下脚步，表情变得很既吃惊，又显得很害怕。我猜想自己也许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便已经开始后悔。早知道就说去要看看以前的朋友，到什么地方大吃一顿之类的。虽然对自己说的奇怪的话已充满了懊悔，却不知道要如何去补救。
　　女1的脸上却渐渐露出了一丝微笑。
　　“到底还是男孩子啊。”
　　“你呢？是你的话会做什么？”我松了一口气，反过来问道。
　　“那……我也去流浪，当个乞丐。”
　　“一个人？”
　　“不，我要找个人陪我。”
　　“……”
　　“我毕竟是女孩子嘛。”
　　我想也没有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那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去。”
　　女1把手从衣袋里取出来，放到我的手上。我们再没有说话，继续漫无目的的走我们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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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觉得头有点晕，耳膜也有些疼，油门上的脚便不自觉的踩了下去。
　　车子沿着路飞快的开着，一所学校的大门一闪而过。我甚至还来不及看清楚，它便消失在我的身后。可是，那一扇老旧的大门的轮廓还是一点一点的在我眼前被勾勒出来。逝去的生活和逝去的人们，你们现在在哪里？是否还在那老旧的铁门后面继续着往日的生活，倾听着快乐的笑声，分享着各自的心情，或是等待着我的呼唤，再一次来到我的身边；亦或是等待着我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