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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莘滹和安，认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有的时候，莘滹回想起过往的一些生活，甚至发觉，至高无上的父亲大人在脑中的印象越来越淡、越来越不清晰，反而是和安、和繁咎等人一起的日子越发显眼起来。
她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失望。
这也算是一种讲不清楚的情感，她并不会为了和这些人相识而后悔，却也依旧怀抱着作为血神的荣光。
是的，他们是“神”。他们自称为神，把自己看作神。
要说为什么——人类的生命有始也有终，而血神却可以凭借自己的身体素质活到很久很久，几百岁却还是抱有童颜的血神有很多，比方说杀戮姬。
大部分血神经常对人类感到不屑，和这个有很大关系。“哼，连基本的体验生命的时间都如此之短，还指望在比我们少几百年的时间里练就什么高于我们的本领？”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但是莘滹第一次见到安，却产生了“能和这个人好好相处”的感觉。现在想来，那可不是什么好的感觉。至少多年以后的莘滹会有点滴无奈，若是当初没有与这些人产生这样的羁绊，那么过往的日子，会不会大有不同？
这都是后话了。
而那个时候安只有四岁，记忆中，小姑娘站在她不应该站着的地方之中，神情淡漠。脑后梳着两根小辫子，短短的，是与表情极其违和的可爱发型。
那个时候莘滹年龄早已过百，她就这样立在安的面前，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镰刀上还沾着血。
安说：“谢谢。”
谢谢你，把这些家伙带去了名为地狱的地方。他们活该。
莘滹杀了人只是意料之中的意外，真正的意外是被人道了谢。
而她们也就这样相识了。
很多年后，十四岁的安通过了MVJ的入学测试，离开了教团，也离开了莘滹。
再之后的两年，她们再次相遇，并且关系依旧良好。
孽缘，莘滹拿这个词评价她们之间的关系，真是再好不过。不会有比这个词更合适的了。相信安也是这么想的。
如今，安还是喜欢梳着那样可爱的发型，而其言行却与这份可爱完全不符：“喂，说真的，半神徽章好歹是半神徽章，看在上面还没有烙名字、我如此走运的份上，你也应该说点劲爆的内容了吧，血神还搞什么小情小爱，况且你们算是伪兄妹，我之前刚撕过一本结局走兄妹线的小说，亲爱的莘滹，你可别踩我雷点噢。”
“哟哟哟，你说我看到了什么？人类的小丫头在凶恶的血神面前毫无形象地暴露癖好诶！”
“去你的！没事我可真走啦。”说着说着，便真的毫不犹豫地走了。
而脸上失去了调笑表情的莘滹没有拦住转身就走的安，她自言自语一般，漠然开口：“开始了。”
“……”
“已经拦不住了。这边的姐姐们可是很没有耐心的。不过呢，她们也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
“繁咎已经很久不去那里了吧，这就是事实。”
“……”
“啊对了，有两个傻瓜这两天盯这里盯得挺紧的。一个是比你还蠢的人类丫头。另一个嘛，啊，是叶知吧。”
“……”
“啊啊，以上是小说梗概。我觉得我要是去写这种东西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的少女重新转过身来，微微一笑：“嗯。再见。”
莘滹点了点头，“再见。”
就是说还有可以相见的机会。而且不会很久远。
少年倚靠着坚实的墙壁，淡淡地笑着，眸子里透着一种知晓了什么的清晰情绪。在他身上裹着略显宽大的袍子，胸口的位置上有一枚好看的徽章。
巨大的齿轮；象征半神的单眼，瞳孔中刻印着教团的标志；时而因“能力”开启而舞动的半神旗帜上，有着这样一个名字——“叶知”。
躲在暗处的繁咎自然是早已发现少年的身影。他吞吞口水，满脑子只有这一个念头：“这家伙，至于吗？！”
说真的，随随便便从总部过来，真的可以吗？
——半神的领袖，叶知。同时也是被称为“史上最强命师”的不得了的人物，拥有二十七种能力，其中十二种与命师的“媒介”相连。
——教团，在叁羚和MVJ之间处于尴尬却也是和谐的中立角色。
教团一直以来进行着与叁羚以及MVJ的光明正大的交易，教团向着双方派去一定数量的圣徒，同时从双方势力中收取一部分利益和人力。所以教团的内部成员中也是存在着血神的。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信仰与种族无关。
也因此，教团的宗旨很简单，心怀信仰，并且是将这个信仰放在生命的第一位。于是教团中有“半神”这一阶级，作为对那些与“神明”能力齐平的人物的表彰。
至于叶知，那可是教团里不得不说的一类大人物。这和他本人的能力、兴趣以及性格都有关系。
繁咎叹了一口气。
就知道那个王大海不靠谱！明明是告诉他帮忙掩护一下的……本来这两天往叁羚跑只是为了围观一下逝星祭，谁知道这一围观还出了问题。原本他所属的小组都被派到MVJ去了，只是自己和叁羚的人有点交情，教团高层才无视了他脱离组织的行为。现在可好，他因为这事儿根本不能去MVJ，估计是安那个小丫头把这情况上报了。得！这周围怎么没一个好东西呢？
叶知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看来这次是铁定跑不掉了。
繁咎又叹了一口气，思索着是不是该写检讨书了。
“检讨书？我又不罚这种东西。”身后有笑声响起，繁咎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诶？以前好像听说……叶知的二十七种能力不包含读心啊……
身着长袍的少年——叶知笑得自然平淡，“繁咎，你当初的实践课老师是谁？怎么连命师的几大能力都不知道，呼——我都多久没听过‘读心’这个词了，您老，是生活在一千年前的吧。”
“哈，哈，哈，哈。”面无表情，“因为我当初根本就没有上过实践课啊。我是属于旧教团的研究科的啊。”
这一千年间，终究是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比如叁羚的内部问题，教团的新旧分支，MVJ高级院校的学生帮派……不论是人类还是血神，只要被称为“生物”，就必定会有思想以及行为正确与否的碰撞。
所以总是无法太平。
“……等等，既然你不是来查我的，那你来玩什么啊？”繁咎托着下巴，不能理解。
叶知挑眉，道：“谁说我不是来查你的？我只是说了不会罚你写检讨书吧。”所谓不全是真话，也不全是假话，大概就是这个feel。
“欸？”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麻烦繁咎帮我解决一件事，否则的话，死吧！”简单粗暴地撂下这么一句话。
叶知就是这样。
不如说这就是繁咎眼里的叶知。从来没有上级下级的相处模式，而是以最友善却也是最直接的方式对待所有人。繁咎却对这样的叶知感到害怕。
叶知无疑是强大的，否则他不可能坐在现在的这个位子上。只是没有人见过叶知生气发飙，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应对他。被称为“史上最强”的身为命师的他，基本是立于顶端的角色，和繁咎根本不是同一个水平的人。
如果他生气的话，随便动动手指，自己就得远离人世了吧。
“……喂，小气鬼，你不至于吧，我不就想让你帮我搞定白火火嘛，你怎么这个表情？”叶知的话把繁咎的思绪从很远的地方拉了回来。
繁咎对“白火火”这个名字耳熟得很，一时半会儿就是想不起来这到底是个谁。他纠结了很久，才被惊得吓一跳，“白火火？！那个神道奏师白火火？！叶知大爷！我去！你怎么招惹人家了？”
奏师，脑子极好的一类人。他们通过脑中的知识与智慧发动能力、开拓空间，甚至于改变事情的走向。奏师分成好几种，比较常见的是锁链奏师，机械奏师，治愈奏师等等……所谓神道奏师，是一种极为稀有的职业，目前世界上只有八个人真正能被称为“神道奏师”。
少女白火火是其中之一。
叶知少见地露出了尴尬难堪的表情，他吞吞吐吐地答道：“还不是……因为……娅里娅……”
“啥？你能说清楚点么？”
“啊啊啊总之说来话长！这些你都不需要知道！我只是要你做一件事：我本来打赌输了要给白火火一个半神徽章的，你说这事儿怪不怪，我还没送去烙名字呢，半神徽章就被娅里娅弄丢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也应该见过白火火这么一两面，她的脾气也应该听说了所以！找个借口！把她从总部弄走！……这丫头现在是死缠着我，我的话她根本就一句也不听嘛……”说着，他叹了口气。
繁咎嘴角抽了抽，感觉这剧本似乎不太对。
他的确是见过白火火几次，但都是擦肩而过，没有什么交集。少女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她总是表情严肃，步伐沉稳，全身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煞气……对，他想起来了，他每次遇见白火火的同时，总是会瞄见远远躲在暗处的叶知，那货的脸上就差写个“不要看见我不要看见我”。
……白火火缠着叶知？
怎么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
叶知压根儿没打算给繁咎这个思考的机会，他笑着道：“加油咯，繁咎。再见。”
“再见”就是说还有见面的机会吧？还是没有比较好吧。繁咎认真地想着。
长袍，长袍，以及长袍。
站在莘滹面前的是叶知，王大海，白月。
“……不对啊，王大海你不是圣骑士嘛，在三个人里面装什么半神……”莘滹在对方不满的注视下戳了戳那个标在胸前的徽章——背景是和半神徽章一样巨大的齿轮，不过并没有那只巨大的单眼，却是刻画着简易的剑型图案，剑身上是教团的标志，因为发动能力而闪现的白光中印出了“王大海”三个字。……确确实实的骑士徽章。
还真是奇了怪了，逝星祭这段时间里，教团里的人来了不少嘛。
虽然自己对安是说了这样那样的事情，但是不代表莘滹就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更不代表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意料之中的那样。
比如说王大海会出现就是意料之外。
莘滹伸回手，打了个哈欠，“那什么，叶知，我发现你最近盯着叁羚各种勤奋嘛，怎么了？教团打算投靠叁羚了？”言下之意就是除非你们都打算成为叁羚的一份子，否则就不要来随意打探情况，尤其是做这种暗中监视一类的行为。
王大海夸张地倒吸了一口气，说道：“‘投靠’……这小丫头会不会说话啊，什么‘投靠’……”叶知接着说：“本大爷是出于兴趣爱好才来看看你们的日常的好不好！”
“你要说你来看望你心爱的繁咎我都信，这是什么扯淡的理由。……还有，真的说年龄的话，我比你大，大了差不多几百岁吧。”这倒也是事实。
叶知垂下眼睑，看了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双马尾姑娘。即便是纯血种的血神，在他面前，也只是一个小人物罢了。叶知对自己的实力和能力都心知肚明，只要他想做，就没有人能够阻止他。
“嘎吱——嘎吱——”木板与铁链相触，发出刺耳的尖声。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儿站在秋千上，她看上去很轻盈，没有人会怀疑秋千是否会在她的蹂躏下变坏。
“呐，圣贤……”习惯性地开口，她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自嘲地冷哼了一声。
异愿圣贤，并不在自己的身边。
明明是与自己为一体的人。
脖子上挂着明橙色十字架的女人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她的脚前，数百只蜘蛛铺出道路，她的肌肤就这样和着蜘蛛的身躯，一“步”一“步”前进。
“杀戮姬……大人……姐姐……大人……我……我……来报告……”她嘶哑着喉咙，空洞的眼神指向秋千上的女孩儿。“异愿……愿……圣贤……暂时……不知道……去向……请您……”
残酷地打断：“哼，这种事情，我会比你知道得晚吗？”小女孩的一切都是冷漠的。她的瞳孔中闪着冷冽的光芒，木板似乎因为她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气而冻结了起来。
“对……对不起……杀戮姬……大人……”女人用一种扭曲的姿势握住了十字架，一只蜘蛛从她的后脑勺爬出来，在她的耳边停下。同一时间，数十只蜘蛛从她的皮肤中透出来，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她的耳边。
“啊……啊……原来……是这样……”她与蜘蛛细语，后又吞吞吐吐道，“杀戮姬大人……请您……使用我吧……”
叁羚的一切都是忠诚的。
小女孩看着眼前扭曲的女人，由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女人。
“呵，蜘蛛精灵这点倒是做得不错呢，把我亲爱的妹妹做成了很漂亮的艺术品。”
女人的脸羞红一片。
“可是啊。”小女孩淡淡地继续道，“艺术品……不就是只能看看的东西么？暗姬，你要是想要讨好我，与其来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好好享受逝星祭，我可以取消你的禁令，今天的’食物’随意享用。”
暗姬并没有表现出喜悦，反而，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大人……人……人……您……是要……要……抛弃我……么……”
叁羚的一切都是基于信任，否则，面前的人随时都可以捅你一刀，或将所有罪恶的帽子戴在你的头上。
越是至高无上的人，就越是正确。
女孩儿轻轻地从秋千上跳下来，她抚着暗姬的长发，道：“不……我亲爱的妹妹，是时候，解除我们头顶的‘冠’了。”她的话语温柔，脸上仍是毫无表情，“我们——我、你、圣贤，不应自诩为王……我们，是神啊。”
逝星祭第一天，在这片人类世界无法触碰的土地上，汇聚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他们来自于不同的个体，却在不久后纷纷通向同一个方向。
在一片寂寥的漆黑之中，有谁披上了斗篷，举起了武器，向着反方向的MVJ高级院校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