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六穿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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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束多多良的养父死了。
弥拓抿了抿嘴唇，无言的看着那呼吸停止的男人，与无力的跪倒在地，哭的脸上皱巴巴的十束。
十束的养父死的远远比弥拓记忆中的早，毕竟他清楚的记得，他的学长曾经说过，养父死去是在他与尊大哥他们熟识之后的事情。
弥拓不知道这不是因为他的缘故。
原本应该在十束多多良国一那年才死去的男人，竟然在他年仅7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曾经的十束在养父死去时已经拥有了照顾自己的能力，但现在这个才只有7岁的小孩子呢？
学长曾经说过：【那个男人死去的时候，我没有哭，我确实是应该感到很悲伤的，但是我并没有哭，我不知道为什么……养父说的没错，我果然还是个很薄情的人吧，他很早的时候就无奈的对我说，我这人真薄情，对什么都感兴趣，但对什么都不执着，如果我也能有一个让我为之执着的重要的东西就好了……但是呢，弥拓，你知道吗。】十束浅笑着看着他，【那晚在天台发现你的血迹的时候，我几乎就要哭了，就算脸上没有眼泪，实际上这里也已经哭的很厉害了。】
那时候的十束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仰起头吻了吻他的眼角。
可是现在的十束，还是个7岁的小孩子的十束，不仅哭了，还哭的很厉害。
弥拓从背后缓缓的搂住十束，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十束哭的嗓子都哑了，却仍在咬着唇一抽一咽，他死死的抓着养父的胳膊，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难听沙哑的呜呜声不绝，那模样看着就让人心疼。
弥拓静静的搂住脆弱的小孩，说不出你不要难过这种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十束在他的怀里哭的睡着了。
注视着那即使在梦中也仍旧痛苦的睡颜，与眉宇间浓浓的悲伤与疲惫，弥拓无言半响，长长的叹了口气，一声叹息。
无论怎么说，无论对象是谁，死亡始终是一件无法让人觉得愉快的事情。
对于鬼魂状态的不死原弥拓来说，这个世间唯一能碰到的，只有能看见他的人。
他能碰到的只有十束多多良，只有他裸.露在衣服外的部分，就连刚才从背后搂着他，双手触及的部分也是小十束赤.裸的小臂，因为他碰不到十束的衣服，衣服并不属于十束多多良本身。
小十束的眼睛哭肿了，红通通的，第二天起来绝对会很痛很痛。
弥拓用手轻轻碰触了下十束被泪水浸满的眼角，小心翼翼的擦了擦。
他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但现在最想做的却是去拿一条温热的毛巾，替小时的学长捂一捂双眼。
他飘到了厕所，卫生间清澈的镜子里面，完全倒影不出他的身影。
穿透了他透明的身体，一片宁静的虚无。
心中的无力感更重更浓。
他自暴自弃的伸出手，碰了下水龙头，却已是能预见那空茫穿过的结果。
…？
突然，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又向前探了探。
……碰得到。
冰凉的，踏实的，金属的触感。
他，碰得到。
弥拓猛的抬起头，几秒前还一片虚无的镜子，这时却清晰的倒映出了那熟悉的身影。
红色的发，绿色的眸，铁质的金属项链紧紧的贴在他的胸膛，那是属于他看了两辈子的自己的面孔。
意外之喜，欣喜若狂。
来不及计较这突然又有了实体的原因，弥拓满脑子都是不知道这身体能拥有多久，他急忙拿了毛巾用热水浸湿，就匆匆向十束的房间跑去。
他推开了卫生间的门，跑过了小小的客厅，触到了十束房门的门把，又单膝跪在了十束的床边。
他的手始终拿着那条温热的毛巾，他的手触摸到了床沿，然后将那暖和和的毛巾盖上了十束红通通的双眼。
直到这时，弥拓被无措狂喜充满的大脑才渐渐冷静下来。
他无法不多想，他拥有身体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巧的就像是……他用了学长的养父那本应还有好几年的寿命，来换取没有形体的鬼魂得以再次复活。
晃了晃头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弥拓沉下心，静静的坐在小十束的床边，每当毛巾凉了，便再次跑到卫生间重新浸湿，又盖在十束的眼上。
时间滴滴流逝，窗外夜色渐浓，银光清冷，夜风冰凉，乳白的光晕渐渐透进窗内，一室银白，洒在床边。
十束的养父是突然猝死的，弥拓在这期间将那倒在客厅的沉重的尸体收殓好，整了整衣服，擦了擦露在外面的皮肤，然后般到了男人的房间，甚至还盖上了一层薄被。
做完这些，再次坐在十束的床边，弥拓的心中漫起几丝迷茫，是与前几个世界截然不同的迷茫。
这次的迷茫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他还年幼的学长。
如今尚且还没有自立能力的学长，在如此年幼的时候就失去了他的养父，接下来……学长该如何生活？
骨节分明的手，插入了额前的发，指尖动了动，摩擦着头皮，刺激着神经。
弥拓走到窗边，斜着身子靠上了窗沿。
他目光悠远的望着窗外的皎洁明月，大脑放空，思绪远去。
若是他能在这个世界待上几年，并且一直都拥有实体……最好能一直照顾到无色事件之后，他来照顾小时的学长直到他长大成人，自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时间太久，要耗费将近20年的时间。
在黑王的那个世界里已经很明确了，他的世界只有那一个，他的学长也只有那一个，若是为了其他的“十束”而抛弃自己的世界，让自己的“十束”久等，他……
想到这里，弥拓深深的叹了口气。
上面的这些也只是空想，毕竟他何时会突然离去，何时又会变成鬼魂这两点，根本无迹可寻，找不到答案。
若他来照顾小时的学长，不稳定得因素实在是太多太多。
至于没有身份户口这点，却并不会困扰到他。
第二日，小十束醒来的时候，眼睛有些痛，脑袋有些疼，还有些晕晕乎乎，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感觉这么不舒服。
然后不知回忆到了什么，他才猛地瞪大眼，掀起被子就跳下床，向屋外踉踉跄跄的匆匆跑去。
谁知，他一推开卧室门，就听到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他的脚步一顿，心中一动。
家里除了他和养父没有别的人。
十束愣愣的望向厨房的方向，因为房屋的构造问题，他看不清里面的人是谁，但他无疑听到了做饭的声响。
他有些迟疑的迈开脚步，昨天……果然是他做梦了吧，养父怎么可能死了呢。
十束走到了厨房，看到的却是那一头醒目而熟悉的红发。
他呆呆的扶着门沿张了张嘴，一开口嗓子就沙哑的不行，带着浓浓的迟疑：“……拓弥…？”
弥拓闻声回过头，对小十束柔和的笑了笑：“已经醒了吗？再等一下，早饭马上就好。”说着他便先停下了手头的活计，走到一旁给十束倒了杯温水，然后走到仍然没有反应的小孩面前，蹲下了身，注视着十束红肿的双眼。
“先喝些水吧？你的嗓子很痛是不是？”
小十束直直的盯着弥拓，不说话。
弥拓没有移开眼神，同样定定的看着他。
小十束却突然嘴一咬，握紧拳垂下了头，低沉坚定的开口：“……他死了。”
弥拓举着水杯的手一顿：“………恩。”
小十束见状，头埋得更低了，本就沙哑的嗓子又带上了哭腔：“他死了，真的死了，那么突然……突然的，就不在了。”
弥拓把水杯放到一边，上前一步，试探着拍了拍小十束的背。
十束仍然直立立的垂头站在原地，语无伦次的说了起来：“他经常喝酒，还赌，并不是一个合……合格的养父，但他也一直对……”
没说几句，想到昨日那突兀残酷的一幕，他便忍不住的又哭了起来，哽咽声渐起，说起话来也一抽一顿：“…对我很好，即使是发霉的面包，也会带回来一人一半……我……他……还会哭着抱着我说对不起，但、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赌……可他心里一直、一直……直都挂念着我，他……我……明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也在尽他所能的对我好……很好，很好……非常好……”
他突然仰起头来，血丝猩红的眼睛仰头看着弥拓：“那你呢！拓弥你明明是鬼魂！怎么就突然能碰到东西了！你是鬼魂……也、也有一天会突然不在对不对！抛弃我的父母也是！养父也是！你也是！……都是…都是……”
小孩的力道不大，但发狠起来也掐的弥拓的小臂生疼。
岁月与历练果然是不可思议的东西，这时候的十束并不是他所认识的学长，这只是一个小孩子，才7岁的小孩子，还太小，太小。
只有7岁而已，而十束的养父本应是7年之后才会过世。
“多多良……你说的没错。”弥拓柔和下声音，吐出的字词却是现实到没有丝毫的安慰虚假，“我只是鬼魂，我也不知道我哪天就会不见，但我肯定，我绝对会消失，并且那一天或许不会很远。”
闻言，小十束僵着身子沉默了半响，然后猛的挣开弥拓的手，跑到了客厅，昨天养父突然倒下的地方。
昨天那一幕发生的太快，和他讲话的养父突然倒在了地上，在十束回过神急忙去看的时候，却没几秒已经没有了呼吸。
弥拓关了火，跟着十束走到了客厅，轻声道：“我把他放到他的卧室了。”
于是小十束又步伐不稳的跑到了卧室。
养父躺在床上，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小十束拼命的忍着呜咽，乱糟糟的揉着泪流不止的眼角。
他走到床边，跪倒在地，握着养父已经凉透了的大手，放在脸边蹭了蹭，却没有说什么“你再醒来看看我”、“别再睡了好不好”之类的自欺欺人的话。
弥拓这期间一直静静的站在十束身旁，对方只要视线一移就能看得到的地方。
小十束跪了半天，直到膝盖处传来丝丝疼意，才又踉踉跄跄的跑到了客厅的角落，左翻右翻，翻出了一个小盒子。
他把盒子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是零零碎碎的纸币硬币。
他红着眼看着这些钱。
“拓弥…”
“我在。”弥拓一直如影随形的跟在十束身旁。
十束沙哑的说：“举行葬礼的话……哪怕是最简单的也好，至少需要多少钱……”
弥拓顿了顿，也半蹲下身子，属于成年人的宽大厚实的手，有力而温暖的覆盖住十束的手背。
他轻声说：“这些你都不需要担心，我占了你家的房子这么久，请不要在我好不容易有能力付房租的时候，把这点机会都残忍的剥夺。”弥拓没有用恶意搞怪玩笑的语气，而是异常平静认真的说，“多多良，先去好好洗把脸，然后喝点粥好吗？我熬了很久的，还有………我确实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会突然消失，但是在那之前，我一定会一直和你待在一起，我以我的灵魂保证。”
并且，他现在有一个想法。
他不放心十束，不放心现在小时的十束，也不放心将来长大的十束。
十束的养父死去的太早，如今的学长还没有完全自立的能力。
而就算所有的一切仍旧照着原本的轨迹走下去，在学长22岁的那一年……也会死于无色的枪杀。
他现在有一个想法。
他想把十束送到盛目町。
他想让失去了父亲的不死原弥拓，和同样失去了养父的十束多多良住在一起。
在两人都还小的如今。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六穿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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