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盼薄情人》莫耳朵

1、一世初识

　　寒松林深处有个小小的道观，道观里只有一个老道士和一个小道士。
　　小道士是老道士捡回来的，老道士早早就跟小道士说过，柏琴，你根骨奇佳，是要修大道的人。
　　小道士不懂，问如何修道，老道士却说他自己修了多年也不得要领，教不了，只能小道士自己琢磨。
　　于是小道士就真的自己琢磨，琢磨了几百年……
　　这日晴暖正好，寒松林里的森寒的雾气都消散开了，曾经的小道士已经是青年模样的俊道士啦。
　　“老道，你家小徒弟的修为可赶上你啦！”
　　“那是自然，柏琴生来就是修道的料！”
　　老道士和他的朋友无事就喜欢拿俊道士扯话，说来说去也总是那几句，说俊道士是个好的，几百年眼看着就能大成了。
　　“小徒弟，你在这寒松林修生养性倒是好，可天道最难是人情，你这身修为是够了，感情上，却是白纸一般呢。”老道士的好友这么说着。
　　老道士见过无数修道者毁在情字上，这么些年给俊道士做了不少铺垫，但总不放心让他独自游历，多年的心思被老友说破，他又希望俊道士能早日修成，又不希望他去尝试那禁忌般的劫数。
　　俊道士倒是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隔天就收拾了东西，不声不响出了寒松林。
　　人间正是盛世享乐时。
　　垫了青石板的大街熙熙攘攘的，左右两边都是些门面小摊，摆着布匹，瓷具，脂粉，还有面店，饭馆，好不热闹！
　　俊道士虽然隐世求道，却也不是不知世事的迂腐人儿，这会儿就找了个茶铺子坐着听来往客人的市井消息了。
　　“兄弟拼个桌啊！”
　　一个穿着灰旧道袍的小哥大喇喇坐到了俊道士旁边，脸上笑得灿烂，嘴里也不歇：“老爷子，要一大碗清茶！”
　　那小哥招呼完茶馆的老板就一副自来熟的语气跟俊道士搭话：“兄弟好面生，不是本地人吧！长得这么俊，我要是见过一定记着你！”
　　“你是本地的？”俊道士温温润润地开口。
　　“不是！嘿嘿……我是云游的大师，来这镇里都两个月了，来来往往的人差不多都见了个遍，你这模样的，别说是我，那些花花绿绿的姑娘见了肯定念念不忘，准会捏着八字来找我算姻缘！”言罢，小哥仿佛有些得意，两边嘴角翘得弯弯的。
　　“你是修道的？”俊道士有些迷惑，这人根骨也一般，修为也没多深的样子，难不成自己看走了眼？
　　“自然！我可是卦术大师啊！”
　　“失礼，那道友的修为必定是十分高深，不知如何称呼大师？”俊道士只当是自己的修为不如人才看不出这人的道行，虽然有三分疑惑，但自己出来总要与人有交集才能继续参悟，这时也只能姑且信了他。
　　“我叫顾盼，你呢？”
　　“牙柏琴。”
　　“薄情？这可不是个好寓意……竟然还有姓牙的么！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呢。”顾盼乐呵呵地解说着牙柏琴的名字，一会儿说自己云游的时候听过的奇怪的姓名，一会儿又叨叨这茶馆老爷子不会做生意，茶叶放得太少。
　　牙柏琴也不插嘴，静静地听顾盼眉飞色舞的演说。
　　“柏琴，你要学人情？那可不是好学的……”
　　牙柏琴神色自在地回答：“只是我道法已入瓶颈，这情，我总是要试着过的。”
　　“有些人情，是要拖一辈子的啊……你可要小心”
　　“顾盼道友，我们修道者的寿数是比常人长许多的，几个百年我还是可以承受的。”
　　顾盼被他的话噎了一下，顾盼可不是真正修道的，他不过是个街头给人算卦测风水的小骗子罢了。
　　“那你也得小心！这人情，尤其是女人的人情最是欠不得！她们保不齐会生生世世只认你，纠缠你！”顾盼故作严肃地唬着牙柏琴。
　　“……我知道了。”牙柏琴联想到了老道士常说的男女情爱，只觉得顾盼真的是有心得体会的，对他的话也信了九成九。
　　“不知道友有什么法子可以助我修行吗？”
　　“这个嘛……”顾盼只顾自己说的爽快，现在嘬了口茶，又挠挠脑袋，半响才说：“要不你跟着我，我带你去其他城镇走走，或许能帮到你。”反正这两个月钱也攒了些，就当是找个伴一起玩玩了。
　　“甚好，多谢。”
　　于是顾盼大师就带着牙柏琴小道士一起，山山水水，城城镇镇的游玩了大半年。
　　顾盼嘴很勤，总是能绘声绘色地讲出多年累积的趣事奇事。牙柏琴则多是倾听，他偶尔也会提及寒松林和老道士，还有老道士的那个好友，但是他总是在修炼，能讲的东西实在很少，而且他觉得看顾盼说话很有意思，他的表情总是很丰富，说得激动了整张脸都会红起来，从耳朵和两颊，蔓延到眼角额际。
　　相处久了，牙柏琴渐渐也知道了顾盼的“底子”，但是他不在意，女人不好招惹，那他就跟这个有趣的顾盼大师学人情好了，顾盼可比那些女人可靠多了。
　　大半年下来，顾盼的银子也有短缺的时候，但牙柏琴不让他重抄旧“业”，骗人总是不好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不想顾盼陷入什么麻烦里。
　　但顾盼是谁啊，从七八岁就开始自力更生的他总不能坐吃等死，令人无语的诡辩，层出不穷的心思，顾盼总有办法让牙柏琴跟着自己做出他嘴里不可为的事：偷人家田里的番薯，蹭陌生人家的喜宴，顾盼甚至成功让牙柏琴帮自己给富绅测过字。
　　但世事无常，人有旦夕。
　　顾盼无意中生食了野外毒果，等牙柏琴发觉已经为时已晚。
　　那时顾盼嘴肿得老高，一张笑靥烂漫的脸也因毒素蔓延变得发紫扭曲。
　　“唔唔……嗤嗤……”顾盼说得不清不楚，但牙柏琴还是听懂了，顾盼说，没想到我快死了竟然还挺开心，其实我不是真的道士哦，能认识你真是我上辈子的福气，嘿嘿……
　　牙柏琴抱着没气了的顾盼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有点迷惘，胸口也有点涨涨的，是难过吗？牙柏琴面对这样陌生的感受有些无措，把顾盼好好的埋葬了之后就回了寒松林。

作者有话说

　　新文开坑【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