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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生花(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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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信我,我并不想害你。”
项识鹤温柔绻语,眉眼在黑暗中却依旧是冰冷毫无表情。他量黑暗中曲言孚看不到他表情,粗糙的手顺着身体的弧度一路游移到曲言孚的脸上,抚摸到对面的人温顺的闭上的眼帘,心里却是愈发苦涩。
只凭一句话,曲言孚便信他。他被不知真假的消息弄得头晕目眩,也就懒得思量这人反反复复的行为,只想着汲取着他的温暖在这黑暗中得以温存片刻。曲言孚从来都是单纯的人,他心里的悸动在三年前就一直未变,带着支离破碎的心执拗的喜欢着项识鹤,并且从一而终。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如此小心翼翼对待这样扭曲的情,他们呲之以鼻,却又希望那个被好好疼惜在手心的人是自己。
曲言孚做这飞蛾扑火的人,心甘情愿的燃烧着自己照亮项识鹤的道路。他单纯但不傻,可依旧是义无反顾。
项识鹤话还未出口,冰冷的唇舌就贴在了他厚实的唇瓣上,只是普通的毫无情欲的摩擦,相贴不过一息,曲言孚就退离开。
“是不是我师姐来了?”曲言孚小声开口,刚刚一时冲动就吻了项识鹤让他尴尬不已。他自然记得项识鹤是不喜欢自己的。
营帐里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曲言孚眨了眨眼睛想着是不是有老鼠跑进他们营帐里。
“你信我。”项识鹤又是一声,低低的沙哑的带着诱惑的温柔调子,他赤/裸着的身体紧紧拥抱住曲言孚,在他颈边轻笑出声。
曲言孚不知所措,对方温热的身体对他而言是无法抵抗的诱惑,他甚至幻想着项识鹤裸/露着饱满的胸肌和腹肌的身体,饥渴止不住的油然而生。项识鹤又轻笑了一声,身后原本附着在他宽厚背上的手慢慢移到了结实的臀部,他听到曲言孚猛然急促的呼吸声,不由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时的天空蓝的耀眼,就像曲言孚那双美丽的眼睛。
“识鹤,识鹤.....”
曲言孚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只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项识鹤的名字。
项识鹤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曲言孚,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三年前的一切。
“识鹤.....”
“识鹤.....你在听吗?”得不到回应,曲言孚委屈的又问了句。
“在。”项识鹤叹息一声,嘴唇摩擦着曲言孚的颈项。
曲言孚被弄痒了,轻轻笑了几声,然后抚摸着项识鹤的后背,只温柔抚弄不夹杂着情/欲,满满留下来的都是温柔和深情。
“你在赎罪吗?为了三年前的事在赎罪吗?”曲言孚掐弄着项识鹤的胸肌,雄厚饱满的肌肉手感十足,他像是玩弄上瘾了,将脸都贴了过去,却问出了一句让项识鹤全身僵硬的话。
曲言孚想,有时候项识鹤也挺好猜的。
“我不需要,”曲言孚闷闷的继续说,反正项识鹤听不听他都要讲,也许有一天他们都会死在这残酷的战场之下,还不如趁现在讲清楚,“既然你不愿意将三年前的真相告诉我,那我就不问不听不讲,对我来说你比一切都重要。”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执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不到,哪怕所有混合的感情成了如今的我,那我也愿意一直永远跟在你身后。曲言孚早在决定来中原时,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今看来,也许一切都还不算糟。起码他还拥有着这个人,并且不会让他逃脱。
项识鹤没想到曲言孚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这样说对他而言轻松许多,可欠着这样一份深厚的感情,他只怕是死也不会瞑目。
“我会一直在,陪你赢了这场战争。”曲言孚坚定不移的话在黑暗中宛如赴死而去的将士,沉沉的砸在了项识鹤的心里。
“......我没想到三年不见,你官话倒是越来越顺。”项识鹤沉默片刻,噗嗤一笑,调侃了一句。
“我可是有每天都找汉人说官话的。”曲言孚也不愿意继续之前的话题,得意满满的回答。
他在黑暗中都能想到曲言孚那张脸上肯定又露出了明亮美丽的笑容。
“我说实话吧,”项识鹤顿了顿,才又继续开口,“你师姐归了叛军,听说她也知道了用蛊控制尸体战斗的方法,想来今日战场那些冲锋兵就是死尸吧。”
曲言孚“嗯”了声,继而又说道:“所以,识鹤也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拿同伴的尸体做成傀儡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哥舒将军想来也不会同意的。”项识鹤迟疑的回道,他心里也在动摇,如果继续下去,那么奔溃的一定是他们这边。不知疼痛恐惧为何物的傀儡和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类,怎么想他们都会败在这样的怪物之手。
“战争从来没有正确与错误之分,当我们进行这场战争时只有胜负只有成王败寇,所有的反思只有战争结束之后他们才会思考,如今他们更希望的是拿下胜利。”
项识鹤一怔,随即肆意的玩弄着曲言孚的头发,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我还会被你教训。”
曲言孚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好了,你该饿了吧,我等下去给你拿些吃的。”项识鹤心情缓解了下,站起来只着了一件里衣就出去了。
曲言孚原本安安静静的等着,忽然听到一阵悠扬的笛声,原本手腕上安静呆着的两条蛇都僵硬了身体,直勾勾的挂着。曲言孚神色一变,抓了笛子就跑了出去。顺着笛声他一路轻功飞到一个山坡前,明亮到刺眼的月亮下有个人影背对着他,手中的笛子怪异而惊怖。
那人转过身来,依旧是一张无面的脸孔,不可思议的却是一看到那张脸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在笑,笑的诡谲而渗人。
“师姐.....”每当师姐戴着那张面具的时候,曲言孚总是内心自然的散发出恐惧,就觉得这张脸或许才是师姐真正的面容。他没有上前,轻声开了口。
“你怎么来了潼关?之前不是在洛阳?”
曲言孚不敢看那张脸,低着头看站着的土地,“识鹤退到了潼关,我寻了过来。”
“我以为你知道了真相会离开这里。”女子将笛子别在腰间,慢条斯理的朝曲言孚走过来。
曲言孚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结果是......你怕了我吗?”女子停下脚步,顿了顿才幽幽开口。
“为什么你要替叛军做那些傀儡?”曲言孚感到难过,以前的师姐不是这个样子的,眼前的这个既让他觉得陌生又害怕。
“我才不是给那些叛军做,”女子不满的提高了音量,她走到曲言孚面前,一字一句说道,“你为了项识鹤要与我为敌是吗?”
曲言孚并不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而问,“那师姐是站哪一边的?”
“我一直是你这边的啊。”
“我这边,师姐你知道我是向着项识鹤的。”
“我只向着你。”女子转过身,走上了坡,“言孚,你要信我,我不会害你。”
曲言孚怔怔看着女子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师姐,你是真的向着我吗?”曲言孚一把将手中的蛊捏碎,顿时难闻恶心的味道扑面袭来,那肥胖还不断扭动的虫子还没挣扎几下,就被两条蛇分食而吃。
曲言孚又站了一会儿,随即才缓慢的走回了项识鹤的营帐。
项识鹤正一脸焦躁的等在门口,看到厌厌走回来的曲言孚,强迫自己冷静心里说了好几遍才平静了一张面孔。
“你以后离开的时候写张纸条也行,不要老是让我担忧。”一把将曲言孚拉进营帐里,项识鹤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指责他。
“抱歉让你担心了。”曲言孚任由项识鹤拉着坐下来,手中被塞了一碗满满都是饭菜的碗和筷子,勉强的笑了起来。
项识鹤挑眉,不过他什么都没有问,而是坐了下来和他一起用食。
“吃完了就去睡吧,现在也晚了。”项识鹤吃得快,一碗饭下肚,看见曲言孚碗中没有动几下,又是忍不住挑眉。
曲言孚扒了几口饭,想要放下来的时候却被项识鹤狠狠瞪着,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
“你是自己吃完还是要我喂?”
项识鹤的话让曲言孚红了整张脸,他张了张口还是什么没说的乖乖吃下了那一大碗饭菜。
艰难的吃完,曲言孚忍着恶心,乖乖的坐着,一动不动的看着项识鹤收拾碗筷走了出去。胃里难受的很,曲言孚从三年前就不知饥饿是什么,很少吃饭就连喝水都基本没有。他等了许久也没见项识鹤回来,干脆拿了一张纸写了句话就走出营帐。已经很晚了,营地里只有巡逻的将士在,曲言孚干脆沿着白日的战场走过去,踏着月光慢慢走过去。他不自觉的摸了摸肚子,拍了拍胸口才不至于吐出去。
“好奇怪......”曲言孚一面接着月光识路,一面暗自诧异自己的身体状况。按道理来说他什么病都没染,怎么就觉得全身难受呢。
不知不觉走到两军交战的地方,尸横遍野,弥漫的气味让人难受,曲言孚侧过脸瞧叛军派来的前锋,那些被蛊虫所控制的尸体早就腐烂,甚至有虫子在那些身体里爬行。这样的尸体,就是连乌鸦也嫌弃。
就在曲言孚打算离开的时候,一个纤瘦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曲言孚的存在,径直翻着叛军的尸体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两条小蛇发出“嘶嘶嘶嘶”的声音。
那个人听到声音转过了脸,曲言孚看得清楚,竟然是叶雪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