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水手服的萌汉》泣血的姨妈巾

19、身死

　　事情朝着难办的局势发展，好在学生们的热情有增无减。
　　“那个……有没有人想过要张贴寻人启事啊？”兔子想起前世里的登报寻人，“在城门口贴上他的画像什么的。”
　　或许是她的想法太新奇，让大家一时间都愣住了。
　　“榜文寻人吗？这想法可真是……”太惊悚了点。
　　虽然后半句那位同学没有说出来，但这的确是众人此刻内心的想法，先不说王敏会不会同意他们将本就不多的人文课公共经费全部投入到购买纸张上面，就单纯是百姓能不能看懂榜文上的内容都是个问题。
　　如今距离棘龙王朝的建立不过七十年，正是盛世繁荣的时代，百姓们虽然读书识字的人数较荒年大大增多，但是仍然有相当多的人是不识字的，榜文被官府常年用作缉拿犯人，人们也习惯于忽略榜文的内容只看画像，用榜文去寻找普通百姓，要是闹出误会可怎么办？
　　显然这是个馊主意，净直也从众人的眼神中瞧出不妥来，悻悻地说：“我就是随便说说，看来不是很合适啊，哈哈……”
　　“其实也未必不可行。”一直在周围观察不做声的王敏忽然发话了，“白同学这个想法还是不错的，虽然张贴画像的方法看来不可行，但是我们的确可以把黑娃的样貌画下来，方便以后兵分几路同时调查，叶承寰同学今天一直不发表意见，是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吗？”
　　王敏是去年刚刚升任至龙渊阁的小小四品编修，年纪仅仅三十出头，皇上将他发配至不牵扯朝堂政局却可以每天跟随上朝的龙渊阁，现在又派他来为太子上人文课，这里面的内涵很耐人寻味啊。
　　王敏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所以说人文课里，太子是绝对的主角。
　　从这么多天的表现来看，叶承寰显然是不愿意参与到课程中的，不过王敏的话却让他不得不正视起这节课来，他知道某种角度来说，王敏代表着父亲。
　　还未等他开口，叶恽才却非常反常地抓起桌子上的橘子吃了起来，引得一些学生忍不住侧目。
　　叶承寰就在这吃橘子的吧唧声中淡淡地开口：“梨山县西门外不远处有一个小茶摊，几乎所有从西门进入梨山的行人都会在那个小茶摊喝茶解渴的，如果黑娃是同别人一起来的梨山县，茶摊老板应该会知道，我们可以去问他。”
　　话音刚落，许多学生也对这主意纷纷点头称赞。
　　“好了。”王敏在这时总结道，“那么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画好黑娃，然后去茶摊那里询问了，那么开工吧，如何分配任务你们自行商定。”
　　有了新方向后大家的斗志又被点燃了，不少人自荐作临时的画师为黑娃作画，紧接着新问题又产生了。
　　“那个……画画之前，是不是先让他洗个脸比较好？”
　　不知是谁提出的问题，让大家都意识到目前的当务之急。
　　“我有办法让他洗脸，大家先做准备吧。”叶承寰说完便朝着黑娃的房间走去。
　　与此同时，叶恽才也终于吃完他的第四个橘子，一声招呼后便将购买纸张的任务揽下带着他的书童出门去了。
　　净直总觉得这俩兄弟的感情不是很好，她想到之前被她无意中撞见的叶恽才和程梦的私会，不知道该不该和叶承寰说，她总觉得叶恽才和程梦都是好人。
　　嘛~不过根据上辈子的基友小遥的说法，她看谁都是好人。
　　也不知道叶承寰有什么神功，没一会儿的功夫，黑娃竟真的白净着一张脸下了楼，净直看着他的长相总觉得有些眼熟。
　　最后总算是将黑娃的样貌画了下来，虽然全程黑娃的脸色都很阴郁，但画画的过程还算顺利。
　　从那之后，黑娃就拒绝再与学生们外出协助调查，当然这是后话。
　　大家在陆续画了十几张画像之后，没有多做耽搁，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全员直奔县西门外的茶摊处，幸运的是，很轻松地就见到了茶摊的老板娘。
　　“啊……一个半月前，那是很长时间以前了，我这茶摊每天要接待数十个客人呢，一个半月前奇怪的客人……”茶摊老板娘是个非常漂亮又利落的少妇，她将手往腰间的围兜擦了擦，操着一口地道的梨山方言道，“啊，想起来了，有一伙人，共有五辆马车，我开始看有这么多人来，心里还庆幸又有好生意了，哪成想他们的队伍停在这茶摊边上，然后只下来一个人，不卖茶倒要买开水喝，还要借用我的茶具，一脸倨傲的样子好像嫌弃我的茶一般，你们没见到他那个样子，简直能气死个人，别看我只是一个茶摊小老板，但我也是有骨气的，我当家的在县里那也是生意人，谁都不差他们这几个臭钱……”
　　眼见着老板娘越扯越远，叶恽才及时打断了她，“行，行，大姐，我们知道您富贵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然后呢？”
　　老板娘被他这文绉绉的话砸的有些晕，便接着说道：“于是我便拒绝了他，那人只好回马车请示他主子，然后我就看见那最大的马车侧面的车帘被掀起一个小角，紧接着就从车子中跳出一个半大的毛孩子，抓住我的手就说什么‘美丽的姐姐’……”
　　这行事作风，这开场台词，让净直听着有种不祥的预感，怎么那么熟悉呢……
　　她悄悄挪动脚步，想要藏在叶承寰的身后，可是她那么大的块头，藏当然是藏不住的，反而因为动作太大而招来了老板娘的注视。
　　“啊，就是他！”老板娘突然伸出柯南指冲着净直道，“他就是那个毛孩子的哥哥，我记得的，大块头小白脸公鸭嗓，他的样子真是太好记了！”
　　净直：……==#
　　“噗嗤……”偷笑的声音此起彼伏。
　　净直赶忙展开手里的画像，遮住脸喊道：“老板娘你误会了我们问的是这个人你有没有在一个半月前见过这个孩子当时他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
　　老板娘闻言后走进净直仔细瞧着画像，“这个孩子长的还挺俊的，可是时间太久了，我这茶摊每天要接待很多人……真的记不清了，好像见过他又好像没见过……”
　　众人听到这么个答复都有些丧气，这时叶承寰却不慌不忙地坐下又说：“老板娘，一般来你这茶摊的客人都是喝完茶就直接进城了吧？”
　　“对，对，你们也知道，县西边这一条路特别长，基本上打这条道来的人早就把所带的水喝光了，所以通常都会先来我这茶摊喝茶解渴，稍稍歇歇再进城，而且茶摊的茶总要比城里茶馆的茶要便宜多了，我这一碗才……”
　　叶承寰伸手打断了老板娘关于茶的啰嗦话语，又问：“那有没有人是来喝茶之后没有进城反而原路返回的？”
　　“哎呀，你这么一问我就想起来了，的确有一个女人喝了茶之后反而没有进城，我记得那个时候雪才刚刚化，有一个女人驾着一辆看上去很新的马车，对了她还带着一个孩子，在我这茶摊喝完茶后，那个孩子进了城，那个女人却原路回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已认定那个独自进城的孩子就是黑娃，而那个女人与黑娃的关系一定不简单，很有可能就是黑娃的娘。
　　一位学生忙着追问：“老板娘还记得那个女人的样子吗？她有说她是哪里的人吗？除了她和那个孩子，马车里还有其他人吗？”
　　“样子我记不清了。”老板娘用抹布擦了擦桌子，“我记得从车里下来的好像只有他们俩，那个孩子话很少，总是低着头看上去没什么精神，那个女人听口音像是密郡那边的人……别的我就真不记得了。”
　　尽管老板娘提供的消息不算多，但对于学生们来说却是帮了大忙，大家心里都很兴奋，因为寻找黑娃亲人的范围又进一步缩小了。
　　别了茶摊老板后，众人一路讨论着下一步寻找方案，回到了驿站，大厅内的场景却让他们傻了眼。
　　原本放在桌子上的黑娃画像此时被撕地七零八落散在地上。
　　是谁将这些画像撕碎，不少人心中隐隐已有猜测，但是没有人说出来。
　　二楼天字号的房门依然紧闭着，让净直的内心有些堵。
　　晚饭时，黑娃依旧魂一般地准时飘下了楼，让大家都瞠目的是，他竟然短短一下午就把洗干净的脸弄黑了，绝对是故意的！
　　也许是大家此时已经见怪不怪，并没有人对他的旧造型表示质疑。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驿馆门口路过一男一女带着个孩子，那个孩子看上去比黑娃还要高半头，穿着粉色的绸子裙，大概是看到驿馆里的火腿酥腰馋了，非嚷嚷着要吃火腿。
　　火腿的制作要经过八十几道工序，历时十个月，从来都是宫廷贵族才能吃到的美味，民间虽然也有贩售，但是数量稀少价格昂贵，那孩子的父母均穿着普通的棉布衣服，看样子也不像是富户，那孩子能有幸吃过火腿已经是很幸运了，现在却在驿馆门口吵个不停，让馆内的学生都觉得有些好笑。
　　净直并不清楚这里面的复杂，她只觉得小孩子嘴馋是很正常的事，看那小姑娘吵了半天心里有些看不过去，于是便端着自己的那一份火腿起身，决定分与那孩子吃些。
　　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一声清脆的筷子落地声，紧接着黑娃的身影就从她的身旁掠过飞奔到外面。
　　净直想也未想，扔下手里的盘子便追了出去，屋子里的人相互看了看，却并没有谁跟着出来。
　　“黑娃……快停下来啊……你要跑到哪里啊……”
　　黑娃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跑起来却非常快，再加上他总是挑那又暗又偏的小巷跑，让净直追的甚是辛苦。
　　其实净直并不是怕黑娃会跑丢才追他的，她担心的是更严重的事情，黑娃在驿馆门口看到那粉衫小孩时流露出来的眼神太让她心惊了，相似的眼神她见过太多了，美塔利亚女王，迪曼多，法老90，纳莉尼亚女王，嘉拉西亚……那些黑化了的灵魂。
　　冬的严寒在初春的夜晚仍没有完全褪去，狂奔卷起的冷风好似小刀划在脸上，四周围的人烟越来越稀少，净直顾不得愈发酸疼麻木的双腿，顾不得被风吹得流泪的眼睛，她看到黑娃跑到拱桥上，眼看着就要往河水中跳去，急忙一跃而起扑到他的身上。
　　“黑娃，你要做什么？太危险了！”
　　黑娃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刀，直接刺到了净直的身上，“滚！啊——”
　　他卖力地扎着，直桶了十几刀才一脚踹开地上的净直，继续向前跑去。
　　鲜血源源不断地从净直的身体里涌出来，伤口处尽管并不比上辈子战斗时所受到的打击痛苦，但是她却更深刻地体会到生命在一点点地流失，眼前的世界渐渐变得昏暗，她看到黑娃已跃下拱桥，正向着河水中掉落，却不再有力气阻止这一切了。
　　前世中，她在十四岁遇到黑猫露娜，然后变成了人人都崇拜的英雄，有了公主这样一个闪耀的光环，有了前世今生这样值得每个少女幻想的身世，有了一千年不老不死的躯体，可是，这些都无法让她高兴起来。
　　街边蛋糕店里的五层大蛋糕是那样的诱人；不管考试多么糟糕，只要她一声“妈妈，我想吃柠檬派”，妈妈都会无奈地满足她；她脑子笨，学习不好，体育很糟糕，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优雅可言，甚至连打游戏都玩不过三关，可是在她失意的时候，却总会有朋友来温柔地安慰，在她任性的时候，总会有那么多的人愿意来包容，在她危险的时候，身边从来都不会少了那些英勇的身影。
　　每当死亡即将来临时，这一切的一切都会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让她如此的不舍……
　　其实，她比每一个人都要惧怕死亡，比每一个人都要更留恋这美丽的世界。
　　胸口突然蹦出耀眼的光芒，将黑娃与她全部包裹起来，在黑暗完全来临之前，净直隐约中只看见身体越来越小……
　　“哼，我就知道……”悬在半空中的圣少女语气冰冷，脸上却已浸满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