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HP]望尽天涯路》卖花哥的银朱

94、西弗瑞往事（四）

　　白芷觉得，她展开信的手在颤抖。
　　纸上所书，与其说是通讯信件，不如说是一个药方。
　　毒蛇牙粉　6克
　　水仙根粉末 12克
　　艾草浸液 16ml
　　坏血草 3株
　　独活草 4株
　　火龙心 5颗
　　……
　　长串珍贵药材并一系列极复杂的操作流程，这款魔药虽没写名字，亦没说明药效，但单从成分，白芷就已能大致推出它的功效。
　　水仙根粉末并艾草浸液，是生死水的主要药材。
　　坏血草并独活草，是迷乱剂的重要成分。
　　火龙心，更是强劲致幻物……
　　良久，她才将视线从薄薄的信纸上移开，抬头看向对面的骆风。“师兄看过这封信吗？”
　　骆风眉梢微挑，以示疑问。
　　白芷遂将手中信件递与他。
　　后者接过信去，目光方落到纸上，脸上便呈现出一股恍然之意。
　　“师兄知道这药方？”白芷问。先前师兄面上的茫然并不作假，显然是从未看过这封信的，但他此时又一脸恍然，唯一的可能，便是知道这信里的药方了。
　　果然，骆风缓缓点头。
　　“请师兄解惑。”白芷面容郑重。
　　骆风长叹一声，抬眸向她，不答反问。“师妹以为，我这一手调配西式魔药的本事是如何来的？”
　　白芷不语。
　　骆风本就不期望回答，允自继续道：“昔年，师叔无故失踪，几乎是一夜间踪迹全无，欧洲站点的侠友们数月不休，日日苦寻，仍是毫无进展。在此期间，谷内也非毫无作为。一日，药王师父突将杏林弟子尽数召回，当众展示药方一副。”
　　他话语微顿，而后才道：“药王师父展示的，便是师叔信上所书药方。我本杏林弟子，自然也应师父之召，返回谷中。当日，师父并未提及这药方从何而来，只向众师兄妹问罢多年江湖行走所悟心得，之后便亲点了五人闭关修行，研习西式魔药。”
　　“师兄便在这五人之列？”
　　“不错。”骆风点头，面上无半分胜过他人的喜色，反而平静非常。
　　他继续道：“当时众位同门只知谷中前辈无故失踪，恐怕凶多吉少，药王师父择此时闭关，必是与此事有关，是以皆各尽其力，只求能有所帮助……除此之外，倒无任何风声提到这药方原是出自师叔之手。”
　　师兄说起师门如何为西弗瑞之事尽心竭力，白芷心头不由一暖。“多谢谷中众位师兄妹了。”
　　骆风沉眸凝视了她半响，倒是笑了。“本是自家人，何来谢字。”
　　白芷也是一笑，不再就此多言，转而问道：“师兄可曾弄清信上所书是何魔药？”
　　因为医疗社团的缘故，白芷自认于西方魔药也小有研究。魔药界中，但凡用到珍惜药材、熬制时间超过一天的高级魔药，不说亲自调配，她至少也背得出药剂材料与制作步骤。但这份信中的魔药，她却是从未见过。
　　骆风将手中信件交还白芷，道：“此药怕是师叔原创。我随药王师父闭关修行，期间纵览西方魔药著作，并未见有书收录这一药方，且并未见任何用过此药后独有的病症记录。”
　　骆风这话，明显是表明，谷中曾按药方熬制过这种魔药，所以才知道这种魔药的功效。
　　“这服魔药的药效是——”
　　“强力致幻。”骆风解释说，“服用者会陷入此生最痛苦的回忆中，无法自拔。若是长期处于这种状态，痛苦到无法忍受，大脑便会下意识逃避，停止思考，放逐自己。”
　　白芷一怔，下意识开口，喃喃道：“阴尸。”
　　骆风也是一怔，随即解释道：“谷中原也有此猜测，还曾特遣弟子前往五仙教商讨，又请了熟悉西方魔法的欧洲站侠友回去，对比当时纵横欧洲的阴尸大军。但师叔所书药方，或可致人灵魂迷失，与阴尸、尸人别无二致，却无法操控服药者。
　　且师叔亲创此药，自是知道如何自解的，所以，师叔之事，即便是事关阴尸，也不会是这个原因。”
　　白芷默然不语，半响，才问：“此药可解？”
　　“自然。”骆风点头，“天下无药不可解。”
　　见白芷仍盯着自己，骆风反倒生出些无奈，叹道：“师妹莫不是忘了本派离经心法？”
　　白芷眨眨眼，恍然。
　　清风垂露与利针，两技在手，昔日的西弗瑞夫妇绝对不会被自己研制出的魔药放倒。
　　“只是这样一来，这封寄回谷内的药方又是何意？”既然失踪之事无关致幻魔药，蝉衣离家前又为什么要寄出这样一封信，白白分散大家注意力？并且这封信中，除去一副药方，再无任何嘱咐。
　　白芷又将信封倒了倒，里面再没有其他纸张。
　　“我若能回答师妹这个问题，如今欧洲站中，师叔的事便可算结案了。”骆风无奈摇头。
　　像是也觉得自己这一问挺搞笑般，白芷牵了牵嘴角。
　　“师兄曾说，站中有79到81年间的记录？”
　　“确有。”骆风点过头，面色却有些为难，“三年间资料细碎，站中旧友为师叔之事也曾多次翻阅，只是非此间之人，于此间之事，难免不够敏锐。站中最后的结论是，师叔之事，必与布莱克有关。不过，站中人多次跟踪探查布莱克族人，却无一所获。”
　　白芷抿唇不语。
　　骆风则继续道：“我本有意将站中资料说与你听，奈何时间仓促，匆匆几眼也未能记下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师兄辛苦了。”白芷牵了牵嘴角，谢过后又接着发问，“师兄，我何时有资格接触站中事务。”
　　“此番回谷自有校考，若得赏识，再出谷时，师妹便可入欧洲站与江湖侠友共事。”
　　白芷不无遗憾地长叹一声。
　　若是离翻阅站中资料还差个十年八年的资历，她也就认了，结果就差这么几天，真是……活人要被尿憋死。
　　她思索片刻，仍是不甘，便问：“师兄，站中可有蝉衣·西弗瑞的个人资料？”
　　“自是有的。”骆风回答，又解释说，“大凡江湖世界外出行走历练之人，各地站点皆有生平资料记录，你我也不例外。”
　　“唔——”白芷应了声，马上又问，“师兄昨夜可曾翻阅这份资料？”
　　骆风挑眉，显得有些意外。“师叔的生平记录，药王师父闭关时曾领着谷中同门多次核查，并无不妥之处。”
　　“……”白芷扶额，气馁地抿着唇。
　　骆风淡淡扫了她一眼。“师妹何必急于一时。斯人已逝，师妹便是寻到师叔下落，也已无法挽回。”
　　他正说着，沙拉便送来了新泡的清茶。
　　骆风于是端起茶杯，呷了口。“至于家族荣誉一说，想来师妹现下正进行之事，若是得偿所愿，也不逊于为西弗瑞寻回上代继承人，还逝者安息。”
　　白芷只是抿唇一笑，低头摆弄起手指，并不正面回答骆风的话。
　　骆风见此，也不着急，允自敛下眸，品茶。
　　良久，似是终于想通了白芷最近这段时间急躁不安的态度，他搁了茶杯，面容平静却郑重地看向自家师妹：“若是生死之事，师妹大可不必忧心。谷中遣我来此，便是照看师妹安全的。况，即便师妹信不过我，也该相信江湖世界在欧洲经营多年的站点。”
　　白芷摇头，“非是信不过师兄，”她面上挂起一种微苦的笑容，“实是——万花医术活死人、肉白骨，却也只是于江湖世界中人而言。”
　　骆风身形一怔，震惊地望着她。
　　而白芷似是全然不觉，仍是继续道：“我本打算，将西弗瑞上代继承人遗体送还老夫人之时，另附上我的江湖世界名额。不知如今寻不回遗体，只这份名额，可否换得老夫人原谅我这不孝后人。”
　　江湖中人不老不死，跳出生死轮回，而人数却能一直维持平衡，全因严苛的准入制度。一人一坑，只有有人自愿让出名额时，新鲜血液才能注入其中……白芷进入江湖世界，便是蝉衣让出的名额，所以，师兄才言道，如今便是寻到蝉衣，也已于事无补。
　　因为，她已非江湖中人，缝针、心弦鼓、涅槃……种种江湖绝技于她再无作用。
　　不知为何，白芷觉得，她说完这番话后，骆风眼底竟闪过一丝轻松之意。
　　紧接着，她便听见了自家师兄温和依旧的嗓音。“师妹以为，老夫人会接受这个名额？师妹是西弗瑞姓氏最后的继承人，老夫人如此在意家族存续，甚至连独子存在过的痕迹都忍心抹去，想来在这个问题上，也绝对会优先考虑师妹安危的。
　　况且，师妹事先并不知道西弗瑞与伏地魔之间存在誓言效忠关系，不知者无罪，师妹并非不孝之人，无需自责。”
　　白芷轻轻一笑，仍是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但我若是任由老夫人因我的缘故死于伏地魔杖下，便是真的不孝了。”
　　这次，换骆风抿唇不语了。
　　白芷抬眼看向他。“师兄可还记得最初为何而来？”
　　她这话，本就不期望回答，所以接着便自答道：“一年级时，我因误换了独角兽半管血，引得体内气血冲突，谷中遂派师兄前来为我调理。但实际上，当时禁林一行，我已与伏地魔正面冲突……万花招式独具特色，伏地魔根本无需细查，就能知道，当初与他作对的人是凯瑟琳娜·西弗瑞。而一旦他发现自己奈何不了我，就会转而报复老夫人。”
　　骆风哑然无语，他当然不能让自家师妹做一个不孝之人，但也不想看着她送死。
　　白芷再接再厉。“师兄若想让我遁走躲避，便是要陷师妹我于不义了。”
　　如今H.A.的事已经展开，许多人牵涉其中，她若在这个关头临阵脱逃，可不就是不义？
　　骆风终于妥协，但也只是妥协。
　　妥协的意思是，适当让步，而非完全被说服。
　　所以，他只说：“我会与老夫人商量此事，并且写信回谷禀明谷主。”
　　然后便起身回房，不再给白芷动摇他的机会。
　　白芷也站了起来。
　　她或许不知道名额一事是否需经江湖世界审核批准，但她知道，这事并不需要征求被让名额者的意见。因为，蝉衣当初将自己的名额让出，并没有征求她的意见。
　　她望着骆风如松般的背影，极平静道：“师兄，我没那么重要。”
　　后者脚步一顿，同样平静。“但也没那么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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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 为何欠的两章就是补不齐……
好想看评论……
明天或者后天应该会有一更emmmmm
【最近在走前情解惑路线……马上就要解完了……莫捉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