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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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退回到他们才相识不久的那个时候，历经伊斯托拉德平原战以后，索伦阴差阳错地带着瑟兰迪尔到费诺众子的国度转了一圈，随后从东贝烈瑞安德的辛姆拉德城回来，那时候，瑟兰迪尔是将艾戈拉斯赠予的戒指戴在右手的食指上。
自古知子莫若父，何况欧罗费尔领主原本就观察力细致入微，他首先对儿子的这枚戒指产生了困惑。
当时，瑟兰迪尔还在床上养伤，欧罗费尔坐在床边，颦眉怒目，肃然地诘问他：“艾戈拉斯到底是什么人？”
瑟兰迪尔能感觉到父亲言语中明显的警觉，毕竟正是因艾戈拉斯稀里糊涂地把他带去了东贝尔兰，他的父亲才饱尝了数日失去唯一儿子的痛苦。
“他就是一个从东边大绿林来的精灵，一个失去了自己部族的孤独首领。”瑟兰迪尔淡淡对父亲微笑了一下。
“东边？大绿林？他是南多精灵吗？”欧罗费尔的语气越发警惕起来，“不，南多精灵中没有金发的，这是他告诉你的？”
瑟兰迪尔迟疑地想了一想，“也许他和我一样呢？”
实际上，瑟兰迪尔一贯比他父亲还要谨慎多疑，而他此刻替艾戈拉斯做出的辩解令欧罗费尔更加严肃地皱起了眉头，他审视着儿子的双眼，冷冷沉下面色：“孩子，你的眼睛变了。”
瑟兰迪尔微微一怔。
“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也许你克制得很好，隐藏得让别人都看不出来，但你以为能瞒过我吗？”
“父亲……”
“还有你的戒指，戴在食指上的戒指。”欧罗费尔严厉地抓起瑟兰迪尔的手，迫使他看到自己右手食指上那枚鸽子蛋大小的星辰白宝石，它淡雅的光泽就像皎月一样，孤冷，但是高高在上，“我猜这是艾戈拉斯送你的？他到底是什么人，对你承诺过什么！”
瑟兰迪尔被父亲愠怒的语气怔得呆了一呆，用力抽回手，左手保护一般地盖在戒指上。在欧罗费尔看来，儿子这个动作意味着他对这枚戒指有多么重视和珍爱。
“我们也会把权戒戴在这个手指上，父亲大人。”瑟兰迪尔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但我们精灵有时候也会把婚戒佩戴在右手的食指上，精灵中的弓箭手战士都会这么做，因为左手要持弓，戒指会影响箭矢搭在食指上做瞄准的精确度。”欧罗费尔厉声质疑。
瑟兰迪尔无话可说，垂下眼皮。他这个反应在欧罗费尔看来就是极度的心虚。
这个讯号实在太危险了，欧罗费尔担忧地想到，他那感情鲜少外露，总是显得冷淡刻薄的儿子恐怕还未意识到，他正将自己置于何种危险的境地，就如走在一根随时可能绷断的钢丝上，而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他这个儿子，其实从来就不懂得在感情上如何保护自己。
就如其父对儿子的了解那样，瑟兰迪尔此时的确完全没有意识到那种感情将可能带给自己的危机，他还沉浸在美好的希冀中，就如所有第一次恋爱的人一样。
精灵一旦恋爱了，会从眼神中透出来，难以隐瞒。虽然不会像婚后那么明显，在旁人面前也可以通过克制自己的感情或借助一些魔法掩饰过去，但很难瞒得过自己的亲人。
瑟兰迪尔此时只想着该如何过父亲大人这关。
他的父亲在贵族婚姻的问题上异常的传统和势利，几乎不可能有谁能说服他改观，瑟兰迪尔纵然在别的方面往往能以巧计压过父亲，但在这件事上，他改变不了血缘关系的纽带。
婚姻大事要听从父亲之命，对于成年之时就为自己定下的这条戒律，到此时却又被自己打破，瑟兰迪尔也感到很难过。
他确实曾想过，他已经在许多方面违逆了父亲，那么至少在选择配偶生育子嗣方面要顺从父亲之意。
可惜……
而他也没有办法在这时候临时编出一套他爱上了某个女精灵之类的说辞来搪塞过去。归根结底，不管怎么掩饰，他都骗不过他父亲那双锐利的眼睛。
“之前你总是三天两头跑去明霓国斯王宫，我就觉得不对劲。你还跟我称赞过他的头发和他的嗓音。你说他是你见过的嗓音最动听的男性精灵。”欧罗费尔语气不由得尖利激动起来，“孩子，你这是在玩火，你明不明白你的行为已经过于出格了！”
“父亲大人，我向您保证，那时候我还没有那种妄念。”瑟兰迪尔深深地向父亲低下头。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在辛姆拉德城的时候？”
“……我不知道，这很难说，您知道我从没有这么喜欢过谁，也许我在这方面是太迟钝了。”瑟兰迪尔清澈的双眼流露出几许内疚，却又勇敢而坦然地看着父亲，“它突然在我心中萌芽了，父亲大人，您知道我的脾气。如果我能预料到，那么我绝不会让它发生！”
“但结果你却放纵自己由它发展下去！”
“父亲大人——”
“不，别跟我解释！”欧罗费尔庆幸着自己事先屏退了其他人，不然，他和瑟兰迪尔此时的对话恐怕会像星星之火，在第二天就传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他的儿子有多么受人瞩目，在此之前，他将之视为自己和家族最大的骄傲，然而现在，他却恼羞成怒，只感到家族的名誉都快被这个不知廉耻的儿子尽数败坏了！
“瑟兰迪尔，你对爱情和婚姻的认识未免太过肤浅和天真。身为你的父亲，我命令你，必须克制住你这荒谬的感情，忘掉它！它会让你以及我们的家族名誉扫地！它会毁了你！”
欧罗费尔怒火中烧地丢下训诫，转身走到门口时，侍卫禀报说，艾戈拉斯殿下来了，他来探望瑟兰迪尔。不等瑟兰迪尔开口，欧罗费尔就斥声道：“告诉他，瑟兰迪尔近日不方便见人，要静养。你们把亲王的房间看守好，我不准他出去，也不准任何人来探望他，他需要安安静静的把自己脑子里的杂念清理清理干净！真是……我越容忍他，他就越来越放肆，这孩子简直要造反了！”
其实以他们父子日常的相处情况来看，欧罗费尔也知道，瑟兰迪尔是听不进他的训诫的。自从瑟兰迪尔掌兵权以后，他们平常就为各种议案争论不休，观念相悖，人家都是父子联手，同声同气，他们这对父子却八字不合，形同水火，往往欧罗费尔说东，瑟兰迪尔就偏要向西行。
这孩子太骄傲了，卓越的能力和出众的外貌使他太过心高气傲，父亲的严厉教导反而把他教养得桀骜不驯。欧罗费尔早就看出，他的这个儿子是属于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硬骨头，不吃点苦头是不知道回头的。
瑟兰迪尔也知道自己的犟脾气，但心志高傲的人都是这样，即便是走在一条死路上，只要那是自己的选择，就要义无反顾地走到碰壁为止。
如果拿他后来最好的知心朋友埃尔隆德来比较的话，埃尔隆德也许就会在得知这是一条死路的时候就早早地反省改道回头，但瑟兰迪尔不看见路的尽头就不会心死。
因为能力优秀，他自然相信自己有办法应付未来的各种情况，认为事情再怎么糟糕，也不会失控。瑟兰迪尔能够把他心思缜密的父亲拉下马，难道他会认为自己没有能力掌控自己的感情，掌控艾戈拉斯吗？
那个时候，他远比后来经历了许多挫折后的他要高傲自负得多，他棱角分明，尚未被真正的搓圆揉扁过，目光里充满了毫无杂质的自信。
就这样，到了来年的春天，明霓国斯开始筹备春日祭祀大典，瑟兰迪尔故意假借美丽安王后的邀请函，去找艾戈拉斯，邀他到家里来做客。
在王宫花园里和艾戈拉斯分别以后，他实际上又去了趟宫廷御厨那里，打听艾戈拉斯的口味和他偏爱的菜色。
精灵在结婚生育以前，男女没有什么能力待遇上的差别，他们喜爱烹调美食，不管男精灵还是女精灵都会学习烹饪手艺。
而给自己喜欢的精灵品尝自己烹制的菜肴，也是精灵之间示爱的一种方式。
当然，东边大绿林的墨瑞昆迪（注：拒绝西迁的精灵统称）也有可能没有这种传统。瑟兰迪尔能察觉得出，父亲让他在祭典之后的舞会上邀请圣树家族的艾林凯拉小姐跳舞的言下之意，他决定在此之前，先试探一下艾戈拉斯。
是以，从王宫回到亲王府以后，他就开始着手亲自准备晚餐的食物。他和亲王府的掌厨总管一起到仓库里去挑选食材；他在厨房里忙了一下午，精心地选择主菜和副菜的搭配，耐心地烹制烤肉，制作艾戈拉斯最喜欢的牛肉酱蔬菜色拉；傍晚的时候，他去酒窖里命人将他收藏的最好的美酒取出放到餐厅去冰镇着，准备晚餐时享用；他还和侍从们一起布置了烛光晚餐的环境，更换了窗帘和桌布，摆上了郁金香和玫瑰，餐巾、餐具、烛台，都是他用心良苦地挑选的。
烛光晚餐非常愉快，艾戈拉斯本来就是个废话特别多的家伙，和他吃饭绝对不会无聊沉闷。
艾戈拉斯同学不说话的时候让瑟兰迪尔觉得他挺文静秀美的，特别的有格调，是那种别的男精灵很难比拟的高雅雍容的格调，温柔而不失幽默感——老实说，他手上戴着的白宝石戒指早就引起瑟兰迪尔的兴趣了，对各类宝石都深有研究的瑟兰迪尔自然注意到这颗宝石与众不同，它的光泽和大小都十分的吸引人。
如果艾戈拉斯愿意安静地做一尊摆设的话，瑟兰迪尔会对他——以及他佩戴的那枚戒指百看不厌。但是那张嘴一张开，扯东扯西天花乱坠，什么格调就都没有了，只想送给他两个字——好吵。
瑟兰迪尔估计他以前的族人一定都很受不了他那张嘴巴，但奇怪的就是，他却偏偏很乐意消受那张嘴，很愿意去享受他的奉承阿谀，洗耳恭听他可能有些夸大其词的经历，他甚至并不在意那些可能是虚荣也可能是无意间捏造的自吹自擂的谎话。
简而言之，他对艾戈拉斯的纵容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这简直是说不出道理的事。后来，瑟兰迪尔再回想起来的时候，只能说，他完全是泥足深陷，咎由自取。
瑟兰迪尔自己要乐意畅谈起来，那也是喋喋不休合不拢嘴的。在两个学识对等能力对等见识同样广博，对各门学问都满腹经纶的精灵之间自然会有扯不完的话题，他们可以探讨的东西太多了，从地理文化至语言诗歌。
结果就是，两人说得比吃的多，而口渴时，就不知不觉地干光了十瓶葡萄酒。
瑟兰迪尔对外人一向挺小气的，对他自己的收藏一向是吃独食的，但那天他却完全不觉得心痛割肉。只是在艾戈拉斯宣称自己吃饱了，而桌上还剩余了不少烤肉和配菜的时候，他忍不住挑眉摆架子道：“菜还合你的口味吗？”
“嗯！非常棒！我很喜欢，非常满足！殿下，您家的大厨手艺真不错！这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顿晚餐了！谢谢您的盛情款待！这真是我的荣幸！”
瑟兰迪尔目光沉静，张嘴欲言，却一下子难以启齿，手指敲打着桌角挣扎了半晌，还是淡淡微笑道：“喜欢就多吃点，不然就浪费了。我还没有吃饱呢，你再陪我坐一会吧，酒还剩很多，这些都是储藏了很久的古老陈酒，浪费了可惜。”
艾戈拉斯眨了眨眼，接着很顺从地——仅仅是在瑟兰迪尔眼里看来是这样——继续大吃大喝，将剩余的菜肴扫荡干净。对于他总是毫无怨言的服从，瑟兰迪尔一向很满意。
喜欢的人十分听从自己的话，对自己千依百顺，这换了谁都会心情愉快。
艾戈拉斯的体质很奇怪，他对酒精的反应似乎特别慢。在晚餐之后，瑟兰迪尔带他去挑选礼服，那时候艾戈拉斯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精神百倍的样子，瑟兰迪尔原以为他酒量不错，难得碰上个对手，他心情特别好，外加一点点私心，便在选完礼服之后，又邀艾戈拉斯到书房喝酒聊天。
艾戈拉斯声称自己盛情难却，便跟着他去了。
他们坐在壁炉旁，瑟兰迪尔拿出了另一种多瑞亚斯特产的松叶酒，稍微的加热过以后，倒在玻璃酒器里，再分别倒满两只配套的酒樽。他做好了有可能兴致好起来，会和艾戈拉斯畅谈到天亮的准备。
他有很多话藏在心里，而说出那些话，需要足够的勇气以及时机，还需要良好的气氛烘托，他要好好酝酿一下。
幽静的夜晚，壁炉的火安静温柔地闪烁摇曳，酒香淡淡地逸散在房间里，薰衣草的香味甜美浓郁。
瑟兰迪尔知道自己这天有点浮躁不安，因为他从艾戈拉斯的眼中看不出精灵恋爱时的情愫，这使他失落而又忐忑。
艾戈拉斯似乎并未明白晚餐的含义，这也让他很泄气。
所有的恋爱新手都逃不过情关的折磨，即便是睿智英明的瑟兰迪尔亲王也不例外，不过他总算是很沉得住气，没有表露出急切殷勤的姿态。
他们又闲扯了一会，不知是哪一句笑话，让艾戈拉斯忽然大笑起来。
瑟兰迪尔时常能感觉到，艾戈拉斯在他面前有些拘谨，每当他直视过去的时候，艾戈拉斯总是垂下眼睫，似乎在隐藏眼底的心思。当时，他以为那只是容易害羞的表现，也有可能是艾戈拉斯害怕被他看穿眼底的情愫。
所以说，他们两个或许其实正彼此暗恋着？瑟兰迪尔曾如此美好地设想过。
于是，他大胆地问道：“你看起来，应该还没有结婚吧？”
“嗯？哦，是的，当然。”艾戈拉斯腼腆地笑了下（在瑟兰迪尔看来是这样），“我还没有恋爱过呢。”
“你说你原本打算穿宝蓝色的礼服。”瑟兰迪尔别有深意地歪过头，微笑，“你是想在舞会上邀请露西安公主跳舞吗？”
“啊，不是……”艾戈拉斯似乎十分踌躇为难地转着眼珠，“我……其实我……我觉得殿下您为我挑选的礼服很不错，它们的确比宝蓝色的更适合我。哦，看，别在意我原来的话，我对服饰没什么研究，只是随口说说的，还是您有眼光。”
艾戈拉斯举杯咕噜咕噜地仰脖子大口猛灌。
酒液从刚毅丰满的嘴角顺着优美的脖子淌下。
瑟兰迪尔静静注视着他那双蓝得令人心醉的眼睛和透着一点水红的双唇，当那嘴唇微微扬起弧度，眼睛里面透出一点微醺的醉意来的时候，那真是春风送暖，夜花暗香，迷人得很。
“除了眼光，你认为我还有什么优点？”瑟兰迪尔顾左右而言他地说。
“优点？哦！殿下，您的优点太多了！”艾戈拉斯迷离的眼神打量着瑟兰迪尔，“嗯……您高大，威猛，勇敢，坚强，身手敏捷，充满智慧，有责任心，是个民心所向的优秀统帅，简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就是有时候嘴巴刻毒了点，高岭之花的臭脾气很让人受不了啊……哦，抱歉，我恐怕语无伦次了，请原谅我的失言，伶牙俐齿是优点，这显而易见，高傲更是您的高尚品格！当然我说的有点笼统，您可能会觉得我在敷衍您，其实还不止这些呢。您……”
借着几分醉意，艾戈拉斯的眼神坦荡真诚，大胆地透露出心声：“——您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精灵，哦，真的！这绝对不是一句假话！虽然我找不到词语来形容您的美貌，您看，我这么学富五车，可是却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您的俊美，嗯、嗯……您……您让我着迷，让我心神不宁，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如果不是火光已经把皮肤照得通红，谁都可以一眼就发现，瑟兰迪尔此时的精灵耳朵红艳得仿佛染上了玫瑰的颜色，他微微紧抿的薄唇也泛出了鲜烈莹润的色泽。
瑟兰迪尔握紧了酒樽，移开视线，盯着壁炉，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平稳而清晰：“你为我曾差一点丧命，你带回来的草药救了我一命，我说过，我们俩的命运已经连接在一起，我愿和你分享我余下的人生，不管它会有多长，或者随时可能会在某一天结束。”
精灵可以预见到自己未来的某些命运，瑟兰迪尔可以感觉到，艾戈拉斯和他的生命将紧紧牵系在一起，纠缠很久。——虽然他还不知道是怎样的纠缠。
但这使他做出了决定。
“我……艾戈拉斯，我挺喜欢你的。是那种喜欢……那种……”
“噗咚”一声巨响，瑟兰迪尔惊诧地转头，只见他告白的对象醉倒在地上，并轻轻地打起了呼噜。
就是在他扶起艾戈拉斯，准备送他去自己的卧室睡觉的时候，瑟兰迪尔忽然心里微微地揪痛了一下，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对这个精灵陷得那么深了。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身材高大，看起来似乎挺壮实的精灵，一把抱上去竟然只有骨瘦嶙峋的感觉。
原来艾戈拉斯只是骨架子大而已，身上却没有多少肉，简直消瘦得令他心里发痛起来。
他想，或许艾戈拉斯在过去漫长的逃亡岁月里一直处于受冻挨饿的状态，他被半兽人追杀，被魔苟斯迫害，日子一定过得相当凄惨辛苦，他无家可归，只能露宿在野外，食不果腹，饥寒交迫，不知那样流离了多少个冬天。
在隆冬大雪的日子里，他是如何挨过来的？眼看着族人一个一个遭到残杀，他又是如何坚强地熬过来的？
这些，瑟兰迪尔觉得自己过去都没有仔细想过，没有留意到他所喜欢的人原来这么单薄，却在他面前如此强颜欢笑。
那些灿烂温柔的笑容里，可能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悲伤。
心疼的感觉让瑟兰迪尔一下子内心柔软得仿佛冬雪化开，怜爱之情不由得泛滥成灾。
他其实很容易心软，只要旁人愿意顺着他的耳根子说些好话，他就没辙了。他从小就这样，有些天性即便再努力也改不掉，何况是对待自己喜欢的人呢。
他把艾戈拉斯扶到床上，静静地端详那张脸，目光从未有过那么柔软。
爱情果然是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奇妙东西，他上阵杀敌冷酷狠绝，惩治罪恶毫不手软，证明了他是一个心志坚毅刚烈的人，不会轻易动情。可此时此刻，他看着心上人清瘦的脸庞，却心软得要掉下眼泪来。
他情不自禁，默默地诉说他的表白之词。
——你说，让我来从此好好的疼你，你爱吃什么，我就做给你吃，给你穿漂亮的衣服，让你每天都穿戴得雍容华贵，任何时候都英俊潇洒，威风八面，足以把别的精灵都比下去。有我在，你也再不会在大森林里迷路落单……这样好不好呢？
——艾戈拉斯，接受我的求爱，好不好？
瑟兰迪尔闭上眼，眼睫上沾着的泪花打落下来，淌过俊美的脸颊，从下巴滴落，在衣襟前胸洇开淡淡的水花。在清幽的月光下，他慢慢俯身，心跳怦然，忐忑又瑟缩地亲吻了那张能说会道的嘴。
这是他第二次一边落泪一边亲吻。
上一次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了，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哭着亲吻了一头饿死在森林里的小花鹿。
其实那头小鹿不是他养的，那是凶残野性的食肉巨角麋鹿，生活在森林里，是许多动物的天敌，血性太强，养不亲的。
但那头小鹿太小了，还受了伤，小春天决定每天带一些食物去给它，一直到它的伤养好，能自己去捕食。
然而他父亲说，隆冬快来了，那是鹿群迁徙的季节，那头小鹿可能是和它的母亲走散了，它还太小，落单了，可能就过不去那个冬天。
当小春天给小鹿送食物的事被父亲发现时，父亲就警告过他，别那么做。
他父亲知道，小春天是个太过柔软的孩子，在他每天给小鹿送食物的过程中，他会毫不自知地付出感情，那样只会引来不好的结果。
小鹿果然没有挨过那个冬天，小春天哭着亲吻了死去的小花鹿，在它旁边坐了很久，一直抽抽噎噎哭个不停。那时候虽然没有雪，但是因为魔苟斯已经来到了中土，并带给过中土大陆一场巨大的浩劫，冬天从那以后变得异常寒冷，他父亲找到他时，他已经冻得手脚冰凉，趴在小鹿尸体上快昏过去了，把他父亲吓得半死。
当时，他父亲就警觉到什么，告诫他：“Duil，你以后不要对一个人轻易付出感情。等你成年后，一定要记住这点。”
但这有什么用呢？
人如果真正动了情，是无法控制的。
作者有话说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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