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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番外-纯阳雪深 ...

  •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差点都快要忘记了……
      那些很早以前发生的往事,曾经姹紫嫣红般明媚过的青春时光,走过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尤记那时风华正好,无忧无虑。少女容颜绝世,美的像五毒潭里最艳最毒的那朵花。
      华山纯阳宫,青崖覆雪,仙气飘渺。
      蓝衣少女走在路上,像一只轻巧的猫,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偷偷地溜进了一间清幽的屋子里。
      屋子的门敞着,里面有个白色的人影坐在窗前的桌子上,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少女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地走近了坐在窗前的白衣青年。
      好似是一瞬间。“阿唐,你又要做什么?”青年声音温柔而宠溺,又带着点无可奈何的叹息。
      少女嘟起了嘴巴,她觉得自己的轻身功夫已经很好了,但是每次都会被青年发现。
      她从后面猛地抱住白衣男子的腰,“你在干什么!”
      白衣青年连头都没有回,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无奈,“阿唐,别胡闹!”他低头看了看被墨汁染污了的纸,叹息一声,放下了笔。
      少女自发地坐到他腿上,环住他的脖子,“又在抄经!”她皱起了脸,“难不成你还真想出家当道士?”
      白衣青年托着她的腰,生怕她不小心从膝盖上滑到椅子底下。“抄经能让人心静。”
      少女揽着他的脖子,歪着头,有些狡黠道:“那现在,你的心还静不静?”她捧住青年的脑袋,在他的脸颊上印上了一个湿哒哒的唇印。
      青年叹息了一声,“我还是出家当道士吧。”
      少女一愣,她忽然鼓起了腮帮子,拽着青年胸前白色的衣料,故意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威胁道:“你要是敢出家,我就一把火把这纯阳宫烧了!”
      青年轻轻在她的脑门弹了一下,“别胡说!”
      两个人在屋子里悄悄说着话,偶尔能听见少女‘咯咯咯’的笑声,甜蜜得简直有点腻人。

      只是倏忽间,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吼。
      “不成体统!”
      白衣男子瞳孔猛地一缩,迅速推开少女站了起来。“五师叔!”
      少女偷偷往门口望了一眼。
      那里站着一个蓝色道袍,浑身散发着冷气的男子。他长得英俊潇洒,却板着脸,看人都是用眼角斜睨着,一副孤傲冷漠的样子。
      “青天白日和女子搂搂抱抱!你眼里还有我们这些师叔吗!”
      白衣男子将少女挡在了身后,低头道:“弟子知错了。”他总是这样,从来不和别人吵架,慢慢吞吞地,好像一点脾气都没有。
      道人冷冷望着白衣青年,不悦道:“我让你抄的经书呢?抄完了吗?!”
      白衣青年拿起桌子上厚厚的一沓纸卷,恭恭敬敬地双手递到道人面前。“请师叔过目。”
      唐绝歌在他身后偷偷瞟了一眼,只见字迹行云流水,飘逸洒脱。
      道人冷着脸翻了翻,才缓和了些面色,冷冷哼了一声。“和女子拉拉扯扯,看来你的心还不够静!再把道德经抄上五十遍!”
      少女瞪大了眼,她从来没被门派里的长辈这么对待过,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青年低头,恭敬道:“是。”明明是故意刁难,可是他却连一句反驳都没有,轻描淡写地就接受了惩罚。
      可是少女却为他鸣起不平来了。“凭什么!”
      她从青年背后挤出来,“我和阿风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凭什么惩罚他!”两个人是情侣,做什么事情都天经地义,难道还要经过师叔的同意?
      青年想去拽她,却被她一闪,握了个空。
      “就算真的做了什么,也不关你的事!”
      道人一愣,随即就抬起下巴地看了一眼少女,冷笑道:“我纯阳宫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唐门来管了?!”他轻飘飘地瞟了一眼少女腰上系的暗器,高傲自负道:“不过是些邪门歪道,也敢在我坐忘峰撒野?”
      少女的脸色变了,她伸手就去探后腰的千机匣。嘿然冷笑道:“我唐家再怎么邪门歪道,却也没做过无端杀人全家的事!”
      紫虚子祁进在束发出家之前,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暗箱’杀手,这并不是一件很秘密的事情。
      蓝袍道人的脸青了。
      他向来刚愎自用,容易走极端。由于自己当年的杀手身份,他十分痛恨自己的过往。如今年轻时候的不堪往事,被一个小姑娘说了出来,怎么会不生气?
      白衣青年拉了拉少女的袖子,低声呵斥道:“阿唐!不得无礼!”
      道人冷笑一声,“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既然唐门没教你什么是上下尊卑,那祁某今日就代你家老太太好好教教你!”事实证明,只要你戳对了地方,再冷漠的人也要生气的。
      白衣青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少女打断了,“来就来,谁怕谁!”她向来无法无天,也的确拥有胡作非为的资格和实力。
      蓝袍道人冷笑一声,双袖一甩,就有一股极强大的内劲轻飘飘地越过了前面的青年,直打少女的心口。这门聚气凝剑的功夫本是极难练成的,江湖上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未曾见过,却被他随意地使了出来。
      蓝衣少女的身影轻得像一片羽毛,她随着那股巨大的内劲在空中飘了几下。一翻身轻轻越过了青年的肩头,手中暗藏着闪着幽光的暗器。
      一瞬间,两个人都动了杀意。
      少女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戴起来半片面具——唐门只有在杀人的时候才会戴面具。
      祁进冷冷笑了一声,并指为剑,直直扫向少女的咽喉。
      青年暗暗叹了一口气,他的步子轻飘飘地,不知到底使了什么机巧,竟然一把把少女甩在了身后。
      青年伸手,和道人对了一掌。两只手掌即合即分,向外四散的内力散发着寒气,刮得少女脸上生疼。
      两个人都向后退了三四步。
      白衣青年捂住嘴咳嗽两声,忽然吐出一口血来!少女惊叫道:“阿风!”她想上去扶他,却被他死死按在身后。
      蓝袍道人的脸色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原本就惨淡的脸色更白了,比刚刚还要像个死人。
      “洛风!你竟然敢和我动手!难道要像你师父一样欺师灭祖不成!”
      白衣青年忽然后背一僵,他咳尽了喉中的淤血,站直了腰。
      青年淡淡道:“请师叔慎言。”他一反平时温和得似乎有点懦弱的样子,站直了腰毫不避讳地冷冷看着道人。
      “师父虽然不在纯阳,但也依旧是师祖的大弟子。如果他在的话,连师叔也要恭恭敬敬称一声大师兄!”
      “好!好!好!”蓝袍道人怒极反笑,“可惜的是,他不在!”他露出一个有点不屑的笑容,“大、师、兄、他离开纯阳,不知道在哪里!我只恨入门太晚,没能亲手手刃这位欺、师、灭、祖、的叛徒!”
      这样的话,简直是狠狠戳了青年的心窝子。他咬紧牙,拳头死死握着,几乎要把掌心握出血来。
      他生平最痛的,就是师父和师祖产生了误会,盛怒之下打伤了师祖破教而出,从此在江湖上身败名裂。连同他们静虚一脉的弟子,也都被人欺负,受尽了白眼和嘲讽。但哪怕是这样,他也始终没有放弃过希望,一直在寻找师父,希望为他洗脱罪名。
      青年很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脾气,深深吸了两口气。
      “师叔,天色不早了,请回吧。”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冷笑的道人,淡淡道:“这两仪化形的气劲若是不早早除去,只怕以后内力修为要受影响的。”
      道人那一掌虽然迫他吐血,自己也没有好受到哪里去。内劲入体,十天半个月内只怕都无法和别人动手了。
      道人咬碎了一口银牙,冷冷瞪了一眼被青年护得滴水不漏的少女,转身狠狠摔门走了。
      简陋的木门发出了好大的一声响声,直到道人走远了,青年才悄悄松了一口气。他轻轻叹息一声,有点虚弱地忽然道:“阿唐。”
      “啊?”少女有点担心地看着他。
      “扶我一把……”
      玉树一样挺拔高大的身影晃了晃,就倒下来被少女一把抱了个满怀。青年的背后全是冷汗,看起来受伤不轻。
      “阿风!”蓝衣少女漂亮的眼里聚起了雾气,“他怎么可以这么对你!”师叔不是应该好好护着门下弟子的吗?怎么能和小辈动手?
      青年叹了一口气,“慎言!”他安抚地摸了摸少女的头顶,“不管他对我如何,总归是我的师叔。”
      少女抱住青年的腰,恼怒道:“他连你都打不过!还想杀你师父,真是可笑至极!”
      青年拍了拍她的头,无奈道:“别胡说!”他垂下眼,“师叔一门心思修道练剑,天下他敌不过的人,其实并不多。”
      少女眨了眨眼睛,忽然笑起来。她像猫一样在青年怀里蹭了蹭,满足道:“这样你还和他打架,阿风真厉害!”
      喜欢一个人,他在你的眼里,无论做什么都是好的。哪怕输了,你也觉得他比赢了还光荣。

      再后来……
      有一日,扬州城里细雨如烟,飘洒在脸上,像一阵轻薄的雾。
      瘦西湖边,白衣青年撑伞而来。
      “阿唐,他们找到师父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喜悦和快乐。
      蓝衣少女眨了眨眼,脱口而出道:“谢云流?!”
      白衣青年听了,忽然把脸一板,狠狠敲了一下她的头。
      “呀!”蓝衣少女摸了摸额头,嘟起嘴抱怨道:“你师父本来就是谢云流啊……”
      剑魔谢云流。原本拥有最好的资质,最优越的出身,却在少壮之年叛出师门,为黑白两道所不容。
      也就是因为这样,才害的身为他大弟子的青年在纯阳宫里这么尴尬。
      谢云流在东瀛创立了中条一刀流,第四次名剑大会上一人孤战天下,夺得宝剑残雪,使得中原各派束手无策,成就了武林上的一个神话。
      可即使是这样,也没有使得青年在纯阳宫里的生活好上一星半点。明明是大师兄,却总被别脉的弟子欺负。还有那个讨厌的祁进,一点师叔的样子都没有。平时总对着静虚一脉的弟子白眼相待,非打即骂。偏偏这个人又不争不抢,每次都是淡淡的,好似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师弟师妹们犯了错,也全都被他悄悄地扛下来。就算被人欺负的厉害,也是一笑了之。
      青年叹了口气,“我的师父,以后,不也就是你的师父了么?”
      蓝衣少女瞪大了眼,她的心忽然跳得很快,“你的意思是……”
      白衣玉环的男子露出了一个安静恬淡的笑容,“当初师父是因为误会,才会离开华山的。”他摸了摸少女的头顶,“等我和师叔们一起了解了这段宿怨,把师父带回来。”
      “我就去蜀中求娶你好不好?”
      蓝衣少女眨了眨眼,脸突然就红了。她好像听见了爱情开花的声音,盛大而华丽,像一曲霓裳羽衣。
      “好!”
      那时候,为什么就回答的那么干脆呢?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声音里,满满都是幸福的回音。
      可是……
      那时的她没有想到。这一面,竟然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白衣宽袖的青年转身不见。
      然后,情缘断,恩怨陡生。

      唐绝歌猛地睁开眼,“阿风!”
      坐在她旁边喝酒的陆小凤被吓了一跳,“十七?”他放下手里的杯子,去拍唐绝歌的背,“你叫我做什么?”女子的声音凄厉变了调子,陆小凤还以为她叫的是自己。
      唐绝歌瞪大了眼睛喘息了几声,才发现自己正躺在窗子旁的美人榻上。身边的人温柔英俊,却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了。
      陆小凤把她抱到怀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你怎么了?”
      唐绝歌抖了两下,忽然伸手抱紧了男人。她把脸埋进陆小凤的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没什么。”
      陆小凤摸了摸她散落在背后的长发,“做噩梦了?”
      在男人温暖宽厚的怀抱里,唐绝歌跳得厉害的心总算平静了下来。她摇了摇头,“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那些她以为已经忘记了,但其实还是记得的。
      唐绝歌把他抱得更紧了,“陆小凤!”
      “嗯?”陆小凤的手,正插在她一头绸缎一样的头发里。那头长发又细又软,连梳子放上去都会滑下来,让人爱不释手。
      唐绝歌的声音里有些奇怪的意味,“你一定要等我死了再死,好不好?”那种失去心爱的人的感受,我不想再尝第二次。陆小凤,要怪只怪你比他迟遇见我。
      陆小凤的手一顿,随即又在黑发上梳理了起来。“好!”又像是是诺言,又像是惩罚。
      他知道唐绝歌说的是什么。他们两个人都不是会殉情的人,若有一方离去,另一方,便注定带着思念度过余生。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不外如此。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番外-纯阳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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