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情之所钟（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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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唐绝歌是靠在陆小凤怀里醒过来的。她按着男子的胸口坐起来，擦了擦眼睛。
被她压在身下一整夜的陆小凤呻吟一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左手拍了拍右肩膀，大爷似的：“肩膀疼，给我揉揉。”
唐绝歌把额前有些散乱的碎发拨到了脑后，听了这话，瞪了他一眼。却还是并掌，使匀了力给他推了几下。
蓦地，陆小凤突然坐了起来，一把揽住了唐绝歌的腰，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膝盖碰着膝盖。
过了片刻，阴暗的屋子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伴随着唐绝歌低低地一声轻斥：“别乱摸！”
很久之后，推开屋子，两个人才十指交握着走出来。
唐绝歌深深吸了一口早晨微凉清冽的空气，忽然摊开手伸到脸上还留着红红掌印的陆小凤鼻子底下，笑道：“昨天是除夕，我的压岁钱呢？！”
陆小凤笑了起来，他用另一只手将唐绝歌伸出的手也握住，“用你的嫁妆抵了吧！”
唐绝歌瞪大了眼，她低下头嘀咕道：“我才……我才不会嫁给你呢！”这句话好像是她害羞之下说的，只是到了末尾却变了味道，硬是扯出两分叹息来。
陆小凤皱了皱眉头，“为什么？”
唐绝歌却抬起头，她抽出手走下台阶，转头露出了一个明艳的微笑。“不为什么，就是不！”
陆小凤只有在心底长长叹息了一声。
两个人在花园里走走停停，陆小凤不时拉一拉唐绝歌的手指，或是把她耳边的头发拨开，端的是恩爱无比。
走着走着，就遇见了出来遛弯的唐真真。
唐绝歌和唐真真两个人都看着对方，谁也不肯先说话，气氛一时尴尬到了极点。
过了很久，还是陆小凤干笑道：“真真，你们昨天……”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唐绝歌狠狠恰了一下他的手。
唐真真狠狠瞪了一眼陆小凤，一脸不情愿道：“姑奶奶！”
唐绝歌冷冷道：“做什么？”
唐真真委屈得扁起嘴，“是我错了……”她低下头。在唐绝歌面前，哪怕你是对的，只要她觉得你错了，你就是错了。
唐绝歌淡淡道：“你知道便好。”她一向都是这样，别人为她好，还得看看她领不领情，简直能把人气死。
陆小凤干笑道：“那不就好……” 倏忽，他的眼角忽然闪过一道白影，他跟着偏头去看，“那是……”他的心里似乎有什么疑惑不解的东西将要破土而出。
“陆小凤！”
“啊？”
唐绝歌眯起眼，忽然一把扳过他的脸，猛地吻了上去！
陆小凤瞪大了眼，他看着自己眼皮子底下，唐绝歌微微抖动的睫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果不是他的牙被撞得隐隐作痛，他一定会觉得自己现在是在做梦。
“唔！”唐绝歌狠狠咬了一口他的嘴唇，不满道：“你不专心！”她的眼里盛满了笑意，两人呼吸相闻，近得陆小凤的心都打颤了……
他按住唐绝歌的头，目眩神迷。扣开唐绝歌犹犹豫豫的齿列，捉住她的舌头拉扯勾缠。两个人唇齿相依，濡沫以换。
两个人唇舌分开的时候，发出了响亮的声音。陆小凤低下头，他竟然感觉到自己从来没有过的情绪。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涨得满满的，像是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他感觉自己像是喝了太多的酒，抬头就是一阵眩晕。
晕晕乎乎的陆小凤没有发现——唐真真不见了。
唐绝歌低垂的浓密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色，深邃的眼里闪过了一道锐利的光芒。
她拉起陆小凤的手，抬头微笑道：“我带你去看滚滚好不好？我们走吧！”她难得有这么温婉柔顺，垂目浅笑的姿态。
有那么一瞬间，陆小凤忽然觉得在蜀中呆一辈子，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事实上，他很乐意以后都留在这里。
两个人十指交握，相携而去……
待唐绝歌和陆小凤走远了，花园的假山后面闪出来两个人影。唐真真叉起腰，有些不耐地对白衣服的人数落道：“大过年的你穿什么白衣服，真晦气！”
唐真真很少有这么横眉竖目的样子，“板着张棺材脸，看见你就讨厌！”她瞪着白影，“看什么看！不是让你呆在屋子里吗？！还不给我回去！”
唐门的后山有很多的滚滚，不知道是因为唐门里的竹子太多，还是单纯因为滚滚喜欢这里。
唐绝歌坐在山崖上，抱着一只圆滚滚的滚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动物的关系，陆小凤竟然觉得唐绝歌这个样子有点可爱。明明这是和她根本搭不上边的词，一般人想到唐绝歌，大概都会觉得她可怕吧？
他坐在唐绝歌身边，膝盖上也趴了一只小小的滚滚。
不知道为什么，陆小凤这个人似乎特别讨人喜欢。不仅江湖上大家都想和他做朋友，连小动物也喜欢挨着他。
陆小凤伸出手，摸了摸滚滚圆乎乎的屁股，结果被狠狠给了一爪子。
唐绝歌见了，嘲笑道：“你还真是禽兽，连滚滚都不放过。”
陆小凤放开了手，任滚滚把他的衣服塞到嘴里去。他握住唐绝歌的手，在她的手心挠了挠，调笑道：“其实，我只想对你一个人禽兽。”
霎那间，唐绝歌就红了脸，她的眼睛里忽然亮晶晶的，愣愣看着面前调戏自己的登徒浪子。
不得不说，陆小凤其实是个很好看的男人，他的眼睛很大，眉毛很浓，鼻子很高。不似花满楼眉目精致，也没有西门吹雪容颜冷峻。可是他笑起来，就是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可惜他这个人总是嬉皮笑脸的，又喜欢说些胡言乱语，反倒让人忽略了他的长相。
唐绝歌定定地看了陆小凤一会儿，见他眼底清澈，唇角带笑。她的心，忽然感受到很久没有过了的，那种涨的满满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了的感觉。她鬼使神差地凑过去，轻轻在陆小凤的唇边印上了一个吻。
陆小凤一愣，随即就笑起来，厚着脸皮道：“再亲一个好不好？”他还把脸凑到唐绝歌的面前。
没过一会儿，竹林后的山崖上，冷不丁又传来了一声巴掌声……
两个人一直鬼混到月上中天才回去。
陆小凤把唐绝歌送到门口，两个人又粘粘乎乎地讲了一会儿话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唐绝歌立在屋子门口，一直看他的身影不见了，才转身打开门。
一走进屋子里，唐绝歌就皱起了眉。
她忽然眯起了眼，迅速朝着屋子的角落转身，“谁！”
屋子的角落里，静静站着一个白影。长身玉立，白衣如雪，如同天外仙人。
唐绝歌的手已伸向了后腰，直到她看到了立在墙角的白衣人，硬生生地把手收了回来。
“你来做什么！”
白衣人立在墙角一动不动，好像一座雕像。
过了很久，他才淡淡道：“我的剑在哪里？”这里太过温暖，容易让人丧失坚定的信念。更何况，他的身份，如果让别人知道了……
唐门里那些喜欢闹喜欢笑的孩子们，在短短几个月里，就溶化了他心里的寒冰。刁蛮任性的唐真真，天真可爱的阮阮，总是被欺负的唐天纵，每到吃饭的时候才能看见的唐天行……
这些人，让他感受到了一种从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只是，觉得心中欢喜。
唐绝歌呵呵冷笑两声，掷地有声道：“不给！”
白衣人皱了皱眉头，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一直的疑问：“你为什么要救我？”他早就该死了，却被人救了下来，还是被坏了他大计的仇人给救了下来。
唐绝歌挑起长眉，道：“你不知道？”
白衣人摇了摇头。
‘铮！’地一声，唐绝歌拔出了挂在房间里的，好像装饰的那把剑。利刃出鞘，寒光四射，龙吟不绝。
唐绝歌淡淡道：“当初你叶家的先祖，就是凭借这一把葬月剑，将我唐门大小姐掳走的。”女子缓慢而低沉地诉说着千百年前的江湖传奇，“我唐家人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胆识。”
“你既然是他的后人，身上，就流着我唐家的血。”
唐绝歌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白衣服的男人，“我唐家血脉，怎容他人作贱？！”
白衣人猛地一怔，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来唐绝歌救他就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原因。“可是……我……”他握紧了拳头，“你该知道的，这天下早已无我立足之地。”他是个不祥之人，若是留在这里，说不定会因为他而带给唐门灾难。
唐绝歌冷冷笑了一声，“我既然敢把你带回来，就敢留下你！”女子眼角是傲慢的绢狂，“实话告诉你好了！你既然身上流着我唐家的血，进了这个门，以后生就是我唐家的人，死就是我唐家的鬼！”
她顶着白衣人复杂难言的目光，挑起嘴角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从今往后，你的名字就叫唐大！”
白衣人的脸原本是苍白的，如今，竟然泛起了血色。
唐绝歌说完便不再理他，将那柄长剑挂回了原来的地方，转身就回里屋里去了。
白衣人呆呆立在屋子里，过了很久，他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长剑，忽然头也不回转身就出去了。
屋子里，曾经名动天下的宝剑被孤零零地挂在墙上，心酸而又无奈。
白衣人径直出了院子往后山走，忽然脚步一顿。他皱起眉，压着嗓子厉声道：“出来！”
风吹过树丛，周围什么也没有……
白衣人转过身，劈手过去一掌，却被陆小凤接了个正着。
白衣人一怔，随即冷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他白天故意流露了气息，凭陆小凤的头脑，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陆小凤淡淡道：“知道又能怎样？”他长长出了一口气，“我从未见过唐大先生，又能说些什么呢？”原来他早就躲在屋子外头，将两个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白衣人握紧了拳头，冷冷盯着他。
陆小凤看了看明亮的月色，叹息道：“既然这样，你就好好活下去吧！”这个人背负的东西太多太重，就这么留在唐门，对他说不定是一件好事。
花园里，月色下。陆小凤转身往回走。
如今是冬天，花园里只有寒梅还开着。
陆小凤看了看堆雪一样的树枝，好似想起了什么，笑了起来。他伸手，想去折一枝花枝下来。
只是，似乎这一夜的事情特别多。
一树寒梅后，闪出来一个蓝影。唐真真扬手三道白光，分别以一个刁钻的角度袭向男子心口的三处大穴。
陆小凤暗叹一口气，伸出手指轻轻一夹，就将那三枚丧门钉尽数夹在了指间。
他无奈道：“大小姐，你又闹什么？”
唐真真既没有和别人说过他和唐绝歌的事情，也没有再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他还以为她已经放弃了……
唐真真冷笑了一声，淡淡道：“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唐门是个怎样的存在！”少女眉目凌厉，竟隐隐有些唐绝歌的影子。
“你要是敢对不起姑奶奶，哪怕我唐家拼尽最后一个人，也一定会杀了你！”唐真真严肃地看着陆小凤。“如果你以为这是威胁，那么我就告诉你……”
“对！这就是威胁！你要是敢始乱终弃，我一定杀了你！”
月色下，蓝衣少女微笑着，清丽的五官隐隐透出一种奇特的妖冶，如同佛经里描写的嗜血修罗。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忽然觉得有点委屈。为什么所有人对他总是没有信心？难道他有这么不可靠吗？
唐真真冷冷看着陆小凤，“我不求你对她有多好，我只求你别让她伤心。”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蓦地，陆小凤轻轻笑了一声，“那你只怕要失望了！”他眨了眨眼睛，“因为我会对她很好很好，让你嫉妒的好。”
早在幽冥涧的水下的时候，他看见沉在水底、悲伤绝望的唐绝歌，就在自己心里下了一个决定。不管他们做不做得成情人，他都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把这个女人宠上天去。
唐真真愣了一下，随即就咬紧了唇，“陆小凤……你！你一定要说到做到！”她直直看着花丛里浅笑的英俊男子，“姑奶奶那么好的人，你若是不珍惜……”
她没有再说下去。
原本她就没有立场插手这两个人的事情，虽然难免有些多管闲事，但是她还是放不下心。唐绝歌那样的人，一旦和谁在一起，就一定是认真的。
唐真真跺了跺脚，转头就跑了，把陆小凤一个人丢在花园里。
陆小凤看了看明亮的月色，忽然叹了一口气。他摸了摸侧脸，喃喃自语道：“最怕的，不是我对她不好，是她对我不好才对吧？”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情之所钟（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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