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痛快》黑眼圈粉粉

18、不痛快18

　　重新恢复只觉的，只觉得整个空间里都是让人窒息的燃油味道，她的身体则是酸痛的仿佛不是自己的，听力在短时间内完全丧失，耳边好似巨型机器在轰鸣着。迟钝的抬起眼皮，面前的挡风玻璃上爬满着裂缝，玻璃外，则依旧是一片土黄色浑浊的空气，什么也看不见。

　　她呆呆的看了一会儿玻璃，便只觉得好累，眼皮沉沉的又想谁去，直到有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侧脸上。循着触感本能的回头，她才暮然看见了他。

　　她在他的怀里，却是看不见他的面容，只有他的发顶，以及那滴落在她侧脸，从他身上流出的鲜红色的血。事发前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回放，惊慌、恐惧、以及撕心裂肺的痛苦终于让她的意识在这一刹那全部回笼。

　　用所有的力气回抱住他，手指颤抖着伸向他的脖颈，还好还好，还有心跳。但她用力摇晃了他几下，却丝毫没有恢复意识，只除了依然换着她的那个定式姿势。

　　车厢里弥漫着的汽油味道在渐渐浓郁，让陈扉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车子已经被强烈的爆照波动冲离了原来的位置，车头撞在一处岩石上，车门也同样被挤压的有些变形，很难打开。唯一庆幸的是，她右边的那块玻璃在爆照之前被一枚散弹给击碎了，此刻她轻轻敲打了一下，玻璃便全部簌簌的掉了下来。

　　但小小的窗口，她自己缩起身子钻出去容易，想要将失去意识的萧昊碹也拉出去却是着实际不易。陈扉钻出去后，困难的拉了好几次，都没能找到一个能将他完整拖出来的姿势，不是会碰到脑袋上的伤口，就是卡主了手臂。而就在她反复试了几次都不成，气喘吁吁的在那里干着急的时候，身后的那一片土黄色的尘土再一次暴乱开来，灼热的气息烤的全身的皮肤都撕裂般的疼。

　　二次爆炸的巨大火团，即使被沙尘围着，散射出来的光圈也是那样的刺眼，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即便陈扉死死的抱住车门，还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在这一场风暴中完全不受控制。即使是那辆吉普车，都仿佛轻的下一秒就会被掀翻。可是它不可以侧翻，萧昊碹还在车里呢。

　　即便陈扉的声音在风暴里和唇语亦没有什么差别，但她不死心，用力喊着，用脚踹着车门，只希望他可以再睁开一下眼睛。然而没有，当爆炸的余威很快席卷到他们这里，身体跟着汽车一起缓缓腾空，整个身体都有一种即将被击碎的感觉，但陈扉紧咬着牙关，还是舍不得放开那扇缺了玻璃窗的车门。

　　她已经顾不上其他，只希望，只希望可以救出萧昊碹，即便她从出生开始的人生便是黑暗的，但这一次的愿望，强烈的比她整个的人生都要纯粹。这般的纯粹，好似真的感动了真神，随着她又一次的用力拉扯，那扇变形的车门，竟是忽的“嘎吱”一声，打开了。

　　爆炸的余波渐渐小了，车子重新落回地上，随着惯性，萧昊碹也终于在车子翻身之前被陈扉拖了下来。两人重重的摔落在地面，然后只因为能够重新抱住他这个事实，就让陈扉暮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也不怎么疼了。刚才在这里因着角度的关系看不清楚，此时她检查了一遍他的全身，才发现他后脑勺的地方，插着一根细长的玻璃随便，周围已经积了一层黑紫色的血迹，但伤口处的血却并依然没有被这些结痂止住，依然在汩汩的流着鲜血。

　　陈扉并没有多少急救的知识，看见这般情况，手忙脚乱了许久最后也只会撕了些许衣角绕过玻璃粗略的将他的头部包扎了一下。好在爆照的同时也将武装组织自己的阵脚打乱了，闹哄哄的逃散开来，使得李总那一对侥幸幸免于难的同事得以有机会回头找到了他们。

　　没有救护车，也没有会急救的医生，血依然止不住，在送往医院的路上，陈扉抱着他，看着那触目惊心的血迹，如果不是还能些许感觉到他微弱的呼吸，她只害怕的，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他。

　　还好李总身上的现金足够，在那间人生地不熟却满是伤者的简陋的当地小医院里，终于用他们身上近百分之九十的钱财换得了一个优先做手术的机会。

　　术前紧急处理以及等麻醉师麻醉的过程，陈扉都目不转睛的跟着他，大约是挂下去的血带起到了回复他神智的效果，在即将被推进手术室的前几分钟，陈扉站在他旁边，好似觉得他的眼皮，微微有活力的动了动。她激动的趴下去看，没有听见声音，但那嘴唇艰难而缓慢的张合她却是读懂了，极简单的两个字，在他神智连神智都没有完全恢复的时候，他依然记着她：

　　“陈扉。”

　　手术很成功，万幸那个被玻璃插入的伤口并不是很深，没有伤及脑部，拔出后便再没有生命危险了，只需要静养等待他醒来。

　　陈扉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恍然回视，才发现自己也是一身的大伤小伤，看过萧昊碹无事后，终是听着李总的劝告，去医院旁的一家小旅馆里开了一个房间做短暂的休息。

　　大约是体力消耗的太大了，一觉下去，便根本没有办法按照她所想的那样几个小时便醒过来，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依然是一片刺目的阳光，和错落在沙土之中的建筑，但打开手机看时间的时候，才发现竟然已经是两天后。

　　她急急忙忙的穿衣跑回医院，已经是那间小小的当地医院的病房，此刻却声势浩荡的站了好些人，陈扉不用猜也知道，是总公司派人来了。他手下的几位特助几乎都来了，当先的一位已经在和当地的医生协商关于转院的事情。

　　有些奇怪的是，即使已经从医生那里再三确认到萧昊碹已经脱离了危险，只要醒来修养一段时日就没有大碍，但从他们的表情上来看，却依然很焦虑。

　　而对于他们焦虑的原因，他们显然没有准备告诉陈扉的打算，陈扉自然也不可能开口问，只能继续陪在萧昊碹身边，等着他们联系好专机接他们回国。

　　即便原先在国内的时候，陈扉也并不算特别喜欢A市这个城市，可当这一次从生死之间久别重回，在飞机降落，实打实踏上故土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让陈扉有一种特别怀念和安心的感觉。

　　萧昊碹被安排好的救护车直接接去了医院，其余的人则是公司派车送回家休息。陈扉本来跟着李总及其他同事一起，然而他们正好坐满了一辆，她本能的打开后面的一辆车门，原以为不过是公司普通的公车而已，却没有想到，萧梓青竟然坐在后驾驶座上。

　　这种伎俩是萧梓青常干的，他端坐在车后座看着陈扉，以他的性格来说，似乎最喜欢看陈扉进退两难的尴尬场景。只是这一次陈扉却没有太多和他周旋的耐心，此时此刻她只想回家快速收拾好自己然后去医院看萧昊碹。面对萧梓青，不过是本能的微微怔愣，并没有多纠结，反正也没有希望放她去前面的车里和同事同行，干脆认命的很快也坐进了车里。

　　“这一次出差你出的可开心？”

　　陈扉都懒得看她，只低头坐在那里，冷冷的反问：“你觉得呢？”

　　萧梓青显然不喜欢陈扉这样同他说话，不悦的侧目看她。和出差之前相比，她原本白皙的肌肤已经被那个国度的太阳晒成了小麦色，然而这样的黑却并不显的难看，衬着她此刻望着他时再不躲闪的笑容，好似成熟的小麦，自信且健康。可是映入萧梓青的眼里，却只觉得不喜。

　　“我觉得你应该高兴，怎么会不高兴呢？”仿佛是心情不错，虽然他的面容一如既往的苍白阴郁，但是这一次却是不但没有计较陈扉的不礼貌，还轻轻扬唇，挤出了一个诡异而薄凉的笑来，“你敢说你看见萧昊碹的那一晚，你没有心花怒发神采飞扬？”

　　“你——”陈扉被他问的轻轻一制，但很快仿佛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是你把他骗去见我的，而且你早知道那里会发生暴动？！”

　　“啧啧。我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有本事的明明是你，因为你在那里，他才会……”他的话语在这里饱含寓意的顿了一下，依旧笑着，问陈扉：“你说是不是？如若不是这样，他又怎么错过这场和慧翔的重要谈判。”

　　“你——”陈扉怒视他，可是话语到了嘴边，又鸵鸟的想要逃避，迟疑了半响，只能幽幽答道，“我现在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我现在只想看着他健康的醒来。”

　　“已经这么形影不离了。”萧梓青听见她这样说的时候笑的更浓了，没有阻拦，只是突然轻轻问，“那要是我说，只有今天我愿意让你去见你的母亲，你会选择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