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神长番外之来自于阳光的黑暗·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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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蒂不喜欢兰迪斯。那是个天生的小恶魔，他能够甜甜地笑着扑到克里夫的怀里撒娇，同时也能用这样的笑容把自己的家庭教师弄的血肉模糊险些残疾，仿佛撒娇和伤害人对他而言都是一样快乐的事情。
莉蒂也不喜欢克尼特。他甚至连甜甜的笑容都没有，只会跟在兰迪斯背后，不但不劝阻反而帮着他做那些出格的事情，更不知道分寸是什么。
莉蒂更不喜欢凯尔。两个孩子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肯定都是大人教的，而且说实话，两个孩子的日常训练也完全可以归到虐待范围之内了，即使那么讨厌两个熊孩子的她自己看到他们精疲力尽地趴在草地上大喘气却还要被保镖踹着继续训练，都会觉得不忍，可那个恶魔般的男人不仅不会心疼，反而还要在一旁骂他们没出息。
只是几天的度假而已啊！
暑假没有学习任务也还没到实习找工作的年龄的克里夫原以为带着女友回家度个假，根本不会是什么大问题，他原以为莉蒂肯定会喜欢笑得甜甜的会撒娇的兰迪斯，可是想不到兰迪斯已经被家里养出了血性，更是第一天就暴露了本性。而且不巧刚好回家一趟的叔叔，虽然只呆了两天就走了，可是却也让莉蒂受到了非常大的压力……
看着女友日渐沉默的样子，克里夫心里一阵阵的抽痛，这夜晚饭后，他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天台上的游泳池边，看着母亲留下来的花谷发呆。
他会失去她么？
那个在喷泉池边写生，金灿灿的发丝与飞溅的水珠在阳光中融为一体的美好的女子，画笔下的画面比景色更多出一分锐利和明亮，善良的就像天使一样的女子……
是啊，他们这样黑暗中出生的人，即使伪装的再像，也和阳光下长大的人是不一样的……
抱有这样隐瞒的心情，终究会有被戳穿和失去的一天的不是么？
他又凭什么去污染莉蒂这样拥有万般美好的未来的女孩呢？难道他还希望将来弗吉帝夫家族崛起的时候，莉蒂会跟着他一起过上出门就要战战兢兢，吃个东西也要百般检验确认无毒，连路过的小孩子都要警惕的日子吗？还是说为了能和莉蒂在一起，他要诅咒自己的家族，从此一撅不振，再也恢复不了往日那种人人笑脸相迎争相追捧的日子么？
克里夫忍不住伸手摩挲着胸前的项链坠。
那是一片有些暗黄色的黄铜片制成的小相框，里面是母亲早年的一寸证件照，那是他能找到的母亲留下的最小尺寸的照片。小相框的背面有一个斜斜的小三角，其实那是个刻在子弹上的匕首形状的花纹，只是子弹壳摊平了之后，就显得有些怪异。
这个记号是他母亲闲着没事刻的，每颗子弹上都有一个。那日大乱战里他很早就被送走了，不知道最后是怎样一片混乱，但是叔叔告诉他，他母亲尸体上找到的手枪里还剩最后一颗子弹，一直没有用出去，因为没用出去的子弹的威胁性是最强的，可惜她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找到用出去的机会。所以这颗子弹的用处就只剩下留念了。可它却也连个子弹的模样都保持不了，还被取出了火药压平了，免得因为子弹的形状而给克里夫带来麻烦。
却忽然克里夫感觉到身侧有些动静，在深夜里微小的灯光下什么影子被拖得老长，洒在不远处的游泳池里随着水面摇摇晃晃地，实在有些吓人。他连忙把项链坠放回衣服里，然后扭头看去——是莉蒂。
克里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他不知道莉蒂来找他是为什么。
只是莉蒂也什么都没有说，似乎只是过来看风景一样。
两个人就好像对方是空气一样地并肩站了不知道多久，夜露沾湿了两人的发尾，渐渐地又湿润了两人身上薄薄的衬衫，风一吹，人就直打哆嗦。
就在克里夫犹豫着是不是该提议回去暖和一下的时候，莉蒂终于说话了。
“……这里很美。”她说了句废话。却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
于是克里夫也松了口气，这语气听着不像要分手，于是他也比较轻松的回答道：“恩，这是我妈妈最喜欢的地方。”总算这里还有莉蒂喜欢的地方，不算是无可救药。
“你妈妈……”莉蒂欲言又止，她听克里夫说过他妈妈已经去世了，准确而言他父母和姐姐在多年前的一场事故里去世了。其他林林总总的亲戚不曾提起过，可看着这房子这么大，光打扫的人就不少，所以他们家人口必然不会少，可事实却只有他叔叔和侄子和他三个主人在，也没听提起过其他的人，就知道大概那场事故里克里夫失去的不仅仅是父母和姐姐这么简单。
可她记忆里这座城市十多年里并没有发生过类似灭门惨案之类的事情，大型车祸倒是有，可是明显就都不是一家人。其他的天然气爆炸之类的事故，也不像是这个深山豪宅会发生的事情……
除了……
“克里夫。”莉蒂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男友，她小心翼翼地提着总是被男友含糊其辞的话题，她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们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克里夫愣了愣，面带难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莉蒂斟酌了一下，又道：“我看你叔叔的样子，还有对兰迪斯的要求，而且你说你父母……克里夫，我记得十年前，新闻有报道过一场□□大械斗……我是说……你们家和那件事情无关的，对不对？”她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又像是恳求，又像是难过，甚至仿佛有一些厌恶。
克里夫看着莉蒂脸上的神情，一瞬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偏着头，看向远处低谷里母亲最爱的满谷的花，那花是那么的美丽，洁白的就像是天使的羽翼一样，一丛丛、一簇簇，聚在一起，几乎连一片叶子都看不到，几乎与谷里的那个湖融为一片，像是月光沿着山脊流进去、又被拘在里头一样。
安静，静谧。
母亲很喜欢这一山谷的花，可她更爱的是如鲜血一样的红色。她穿着红色的衣服打架，流血了也看不出来，就像是一个斗士一样，总能一鼓作气地把对方打到崩溃。敌人的血溅在她身上，就好像是衣服上又多了一道花纹一般。
姐姐也很像妈妈，喜欢穿红色的裙子。她没有学会打架，因为她喜欢穿裙子，而穿着裙子不方便打架，所以她只学枪，群殴的时候就躲起来放冷枪，可惜躲起来自然就不能穿红色这么容易被发现的颜色了。
可是……
克里夫碧绿色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阴霾。
那时所有人身上都是鲜红鲜红的血的颜色，自己的、敌人的，谁也分不清到底是谁伤了谁又杀了谁，每个人都杀红了眼，子弹没了就抄起钢管，钢管打断了就举起拳头，鲜血和哀嚎遍布了小巷子里狭窄的天空。他躲在垃圾桶里瑟瑟发抖，那里已经离战斗的中心很远了，可是因为参与的人实在太多，不时就有人逃到这个角落里，之后究竟是死在那里了还是或者离开了，克里夫并不知道。
他被塞在垃圾和自己的血里，鼻腔里全是甜甜的铁锈味，身体发热到仿佛能点燃垃圾桶的程度，却不敢动，哪怕人家逃命中撞到了垃圾桶，或者流弹射到了身边，他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不敢挪动一下，拼命地催眠着自己，他是垃圾，要乖乖呆在垃圾桶里。
克里夫有些急促地回头看着莉蒂。
女孩子天真而干净的脸庞，没有残忍的杀意，没有疯狂的眼神，她是活在干净的世界里的乖孩子，中产阶级出身，有着良好的教育和教养，崇尚着正义和法律，生平最狼狈的时刻大概是她初中的时候，因为父母离婚而跑到学校里大哭了一场。
她当时说着这事情的时候眼底里也满是对自己幼稚表现的笑意，她说那时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拒绝接受现实，高中考到隔壁州的寄宿学校里去不肯回家。可是事实上父母好聚好散，之后父亲一直单身，而母亲又给她找了个继父，继父是个警察，有时候出公差会顺路去她学校给她送东西，替她父母为她做人生指导。
这么好的女孩子、这么好的女孩子……
可她有个当警察的继父，也像许多的普通大学生一样对正义推崇对犯罪厌恶，就连小偷都要被她皱着眉头骂一顿。学的又是文艺的美术专业，有一双能够捕捉美的眼睛，能画下所有她见过的东西，梦想是环游世界，然后把见过的景色和人都画下来，集成画册，以后就可以抱着孩子给他们讲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发生过的事情。
“我们……家……”克里夫看着莉蒂天空色的瞳仁，那样干净而纯真的眼眸，克里夫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否认，否认家族镌刻在他身上的黑色的血液，否认那样惨痛而肮脏的过去。他想解释自己家只是个暴发户才会买下废弃的大豪宅，和十年前的血色械斗没有任何关系，他想推辞兰迪斯就是个熊孩子所以必须要高压参军式的教育才能纠正，并且兰迪斯的确是个熊孩子不是么！
凯尔叔叔也没有指望他继承家业，实际上现在的他们家也的确没有什么家业，当年军火商的关系网几乎在家族差点死个精光的时候就断绝了，一个手下和家族子弟都差点死光的势力已经没有人会去重视了不是么！
虽然凯尔叔叔很想恢复当年的荣光，可是他的确现在也不得不开个普通的公司至少先把资金和人脉再重新积累起来，如果不看过去以及凯尔叔叔内心的规划，他们家现在就是普通的开公司的老板罢了！叔叔也并不介意他和家里脱离关系，叔叔也说过如果当时家里有别的人不参加这些事情他也不会失去那么多亲人啊！
叔叔现在的期望是兰迪斯，而且兰迪斯也很能承担起家里的负担，而他只要保证家里最后有这一条后路，以后再发生什么事情他可以收养兰迪斯或者兰迪斯的孩子之类的，就可以了不是吗！
他想陪着莉蒂一起走遍世界上的所有角落，他想或许将来可以带着兰迪斯的孩子一起欣赏莉蒂的画册，他……
“……的确是参与者，那场械斗。”克里夫目光从莉蒂的脸上划过，微微低下了头，看着斜下方一楼客厅的落地窗里，被家庭教师勒令倒立着听课，却还时不时趁着家庭教师转身互相伸手打闹的两个孩子身上。
他们那么小。
还没到他腰那样高，每次扑上来只能抱到他的大腿，他可以很轻易地把两个孩子一起抱起来——好吧，算上克尼特其实并不那么轻易。
晚上会缠着他睡觉，两个孩子都跟小暖炉似地，即使开了空调，晚上也总是会被他们抱到热醒。
一边接受着叔叔针对现实和日后将面对的情况的残酷教育，一边被不服弗吉帝夫家未来规划的家庭教师反向洗脑，他们才几岁啊，根本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思想教育，每次被搞成一团浆糊就要跑过来找他问问题，因为他是“局外人”，他们听说局外人看问题会更客观。
局外人。
兰迪斯是他确诊恐血症、无法再继任家族所以才被生下来的。
叔叔很爱阿姨，他没有养过情妇，外出谈生意也最多逢场作戏一下，没有带过别的女人出去。他们有两个儿子，都很优秀，两个儿子之间的感情还很不错，叔叔又正是壮年，还没必要为继承权问题争斗。这样的日子看上去比公主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结局还要美丽，可是他们母子三个都死在那场械斗里。
然而叔叔甚至不能够再怀念他们更久一点，随便找了个女人努力了几年，兰迪斯生下来之后他母亲就被送走了。或许是送走了吧，也许送去了天堂也说不定。兰迪斯不是他期望的孩子，但却是必须出生的孩子，所以即便叔叔对兰迪斯很满意，但却不亲近。他不吝啬夸奖他，但是几乎没有抱过他。
克尼特甚至只不过是从孤儿院随便偷来的一个孩子，被偷走之后孤儿院也没有找。没有人知道他父母是谁，或许是双双进了监狱的瘾君子，或许是失足少女被骗了又不敢打掉才生下来的，连他自己都不在意。克尼特和兰迪斯就像是真正的亲兄弟一样，一起训练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他似乎也从不懂得自己是被抱进了火坑里，会过上比原来更被歧视的生活。
克里夫从未如现在这般痛恨那个迫切想要跟过去一刀两断的自己，因为他的逃避和怯懦，可他又真的发自内心的想要摆脱这样的泥潭，他不懂得叔叔到底执着的是什么，那场大械斗里被灭了门的不仅仅是弗吉帝夫家，参与进去的一个都没跑过，像叔叔这样成功逃跑的不足百分之一，其他人即使是没死的，也都进了牢里，血海深仇的没下地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甚至不知道归根究底他应该去怨谁。
只是这些事情已经和莉蒂无关了。
克里夫盯着把脚搭在落地窗上倒立的两个孩子，仿佛那就是他的珍宝一样怯懦的不敢去看莉蒂的反应，他怕看见厌恶，这样的情绪非常适合去面对□□杀人犯的孩子不是么？
莉蒂的问题，若是他否认，没有人可以拆穿他。可这样的一团乱麻他连想起都觉得难受，能骗一时却骗不了一世，叔叔是打定主意要重新崛起的，到了那时候他和莉蒂又会怎样？脱离家族说得简单，可他放心不下兰迪斯，那难道将来要让莉蒂和他们的孩子也被牵扯进这样一滩浑水里？
还是说他能够忍受莉蒂失望甚至是怨恨的眼神，到了那时候再失去她？
他已经拥有莉蒂很长一段日子了，这些日子里他感觉每一天都像是主赐给他的一样，即使失去了，他也没有怨言。从深渊海底里爬出来的污泥，的确不应该妄想去玷污海面上的精灵，能有这样一段日子已经是难得的财富了，人一贪婪，就会受到惩罚。
课间休息了，兰迪斯和克尼特被准许正过来喝口水上个厕所休息一下。而莉蒂依然没有反应。
起码她没有一巴掌甩过来说分手不是么，克里夫绝望而又充满希望的想着。警察和□□的确就不应该凑在一起，尤其他才是欺骗她的那个，他说自己是普通商人家庭，连约会时交换的童年趣事都是编造的，妄图留住不属于自己的天使。
看，这样险恶用心的男人。
每个女孩子都有爱上一个人渣的时候，是人渣太坏，不是女孩子的错。
“……以后，以后你们不会再回去的对么？”风中隐约传来微弱的询问，这话语几乎还没出口就已经消散在风中一样。
克里夫几乎也没注意到。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反应过来莉蒂问了什么，克里夫猛地回头去看她，那天蓝色的眸子里不知何时已经盛满了泪珠，而莉蒂还在很努力地勾起笑容。她不是在后悔自己被一个人渣骗了，她竟正在说服自己去接受这样一个她以前认为自己绝无可能去接受的人生设定！
“莉蒂……？”克里夫心中狂喜，是不是……可是他完全不敢相信！
“我是说……”莉蒂哽咽着，她努力很久却也止不住忽然掉下来的眼泪，她也很恨这样的自己，她应该冷漠地去对待这个男人的，是他欺骗的她，可他却在即将成功的时候又任性地揭穿一切，然后那样像是被抛弃的小兽一样握着拳头孤独而倔强地看向别的地方，把主动权交到她手上。好像这样一切问题就变成她的了一样，好像是她伤害了他一样！
“莉蒂！”克里夫一下子又怕起来了，他想伸手去抱她，可却又不敢碰她，只敢这样站着看着她哭，看着她胡乱地抹着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连句话都说不完整。忽然间，克里夫觉得莉蒂倒不如给他一巴掌之后一刀两断会更好些。
莉蒂只是摇着头哭着，竟再一个字也说不下去。
“对不起，我……”克里夫忽然低声道歉，他忽然上前一步，将莉蒂紧紧抱在怀里。
他还是没办法看着她一个人站着崩溃的哭，虽然他不知道她此刻内心想着什么，或许她正准备着扇那一巴掌而和过去的自己告别，不管是什么都好，他还是希望这一刻能够给她拥抱，给她支持，哪怕无论谁来看，这都是很可耻地利用这样的举动来诱惑她。
夜风静静地吹着。
游泳池的水面随着风一阵又一阵地涟漪着，月光被撞碎一次又一次，鱼鳞一样地游走在每个浪头上，仿佛因月色而黯淡的繁星都已经落进了池子里一样。
楼下倒立得不耐烦的兰迪斯和克尼特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用脚后跟敲打着落地窗，似乎在考虑直接踹烂玻璃会有什么后果。毫无节奏凌乱的声音让人心头不耐烦起来，隐隐还能听到老古板生气的怒吼。老古板吼一下，他们会安分几分钟，然后变本加厉地踹着窗子，就像是在跟他作对一样，换来老古板更加严厉的斥骂。
只是这些都离克里夫和莉蒂很遥远，遥远得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一样。
“你叔叔现在是普通的商人对不对？”莉蒂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哭泣，她把头埋在克里夫怀里，声音也闷闷地，听不出来什么。
“是……吧。”克里夫其实也不太确定，他不大想接触家里的事情，仅仅知道叔叔开的公司的名字和地址，知道是保全公司，员工大部分也都是当年一起混的人，仅此而已。
“以后也是，对不对？”莉蒂继续问着，依旧是闷闷地样子，双手紧紧揪着克里夫背后的衣服，额头顶着他的胸膛。
“这……”克里夫隐隐察觉到莉蒂的意思，但是弗吉帝夫家的事情他真的不敢保证，“还是要看叔叔和兰迪斯的意思。”其实他在家里的话语权可能还不如克尼特，但这是他自己放弃的。
“兰迪斯很听你的话的，对不对？”莉蒂仿佛抽噎了一下，她又一次用了一下力，好像头都要顶进克里夫胸膛里去一样，“他的老师也是好人，你和老师一起教的话，兰迪斯还是很听话的，所以还是可以教好的是不是？”
克里夫感觉胸前都要燃烧起来了一样，他懂了莉蒂的意思，而且他内心非常愿意去这么做，仔细想想好像的确是最好的方法。只要兰迪斯教好了，哪怕叔叔不乐意，总不能再去生一个儿子吧！而且保全公司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家里照样可以过上一堆小弟呼风唤雨的生活，继续学习格斗和枪械也没问题啊！
“我、我……”克里夫忍不住也紧了紧抱着莉蒂的手，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此刻心情激荡，就在这短短的几十分钟里他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此刻已经有些不敢接受现实。
他甚至忽然想退缩了。
他忽然不觉得自己能够真的违抗叔叔的命令，去把兰迪斯教成个乖孩子。他忽然间又想起家里贴满了黑白相片的那堵墙，一夜之间那面墙忽然就满了，而房间里的人却空了。那么大的房子，原本他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在，可是一瞬间房子里就剩下他和叔叔两个。
克里夫忽然就想起叔叔每天去看那面墙时的眼神，特别的陌生，也特别的让人害怕。他又想起那时自己一次又一次被格斗教练摔在地板上时的痛楚，叔叔严厉的斥责声，一晚又一晚从不停歇的噩梦。他深夜惊醒后孤独地从大床上爬起来，抱着枕头梦游一样地走过这大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期盼想要找到什么，可是什么人都没有，连鬼都没有。
通常放着遗照的那个房间的门缝下会亮着灯，他知道是叔叔在里面，可是他不敢敲门进去，哪怕他特别想要什么人陪着他，这个热闹非凡的大房子里突然就只剩下他和叔叔了，可是他一想起叔叔看着那面墙的眼神，又宁可忍受着这样的孤独再默默地走回去。
那时他也是恨的吧，也是想报仇的吧，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时候他也曾暗暗地想着要怎么报仇雪恨，可是当他真正再次见到血的时候，却吐的昏天黑地的，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浑身颤抖地连站着都有些困难。
他完全没有勇气去面对，哪怕他心中再怎么坚定，哪怕叔叔再怎么骂他，哪怕鞭子抽在身上如何痛，可他真的四肢发软，面对着被五花大绑的当年杀过自己亲人的一个人，对方也很硬气地悍然赴死，可他却连把水果刀都举不起来。
所以后来真正在这大房子里的人，只剩下叔叔一个了。
哪怕再之后又添了兰迪斯和克尼特，可是只剩下叔叔一个了。
“我陪你、我陪你一起！我会去喜欢兰迪斯，然后让兰迪斯也喜欢我，然后我们一起教好他，好不好？”莉蒂等了好久却等不到克里夫的答案，心中一瞬间有些慌，她感觉到他是心动的，是欣喜的，可是为什么他没有回答？
莉蒂终于不再把头埋在他怀里，她抬头看着他，克里夫的眼神有些涣散，于是她用手抱着他的脑袋，强迫他和她对视：“那样真的不好！克里夫……你不是喜欢平淡的生活么？你不是最希望能够和家人一起坐在庭院里开派对么？我们带兰迪斯一起，以后也会好好对你叔叔，以后还会有我们的孩子，过去的事情我们都不去想不去提好不好？
“就做一个普通的商人，公司可以开很大，业务再多一点……以后兰迪斯也会找到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啊！克尼特也会，对，还有克尼特！他们以后还有孩子，他们未来还很长，兰迪斯是个好孩子，他是个会把点心让给克尼特的好孩子不是么？克里夫，兰迪斯还有救的对不对？
“……是了，家里都是男孩子，所以喜欢打架。那以后我们还可以生个女儿，兰迪斯也会喜欢妹妹的对吧。我们教兰迪斯宠妹妹，然后给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见叔叔，让她去跟叔叔撒娇，叔叔也会喜欢她的对不对？
“克里夫……你不要不理我……呜……当年新闻不是说参与者都死得差不多了吗？不是说没死的也都重伤逮进监狱里去了吗？克里夫，没有别的需要在意了的吧，克里夫，你不想、不想要你以前的愿望了吗……”
“……”
“……”
“……你连愿望都是骗我的吗，克里夫？”
“不！我……只是，我……我怕……”
“我陪你！我陪你一起啊！我胆子很大，你可以稍稍怕一点，其他的我来分担啊！”
“……无论如何都会陪着我么？”
“不。普通的商人，克里夫，普通的商人，甚至是普通的工人都行，只有这个要求。”
“……”
“Cliff……Please！”
“I……do.”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神长番外之来自于阳光的黑暗·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