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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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归山里，打斗声刚静下来。
半山腰有个小台子，几丈见方。近山处还稀稀拉拉立着几棵老树。再往前出去些就只剩黄土。
这里是靠近北陲的山头，再往上就要出关。
艳阳日，三伏天。空气里的血水弥漫，填补了数日不雨的干旱。
一个人影盘膝坐在日头下，双手拢入袖中，离背后的死尸恰恰好隔开两指，身体微微向后仿佛有所倚靠。他身上蓝衣蓝袍，暗色刺绣近观精细，图案不俗。虽坐而不染尘；不动而似有清风环绕。秀目微闭，不见汗色。嘴角有血丝溢出却不见皱眉，甚至微微带了丝笑。
不动如玉石。
他身边步数内躺着三个血呼啦擦的人，伤口新鲜，两个已经翻了白眼——当是死去不多时。
不远处站着一个莽衣大汉，手持狼牙棒，血迹染满了粗布衣。半个脸上陈着刀疤蜿蜒，嘴里骂骂咧咧。
“……他奶奶的傅清东！你小子防东防西，千算万算，老子跟了你三个月，身边连个苍蝇蛾子也飞不进去！荒山野岭的让老子吃了三个月的虫子！哈哈，老子总算是等到你也有今天了！”
“受了重伤还能撑到现在，老子倒是小瞧你了！
响亮的吐了口痰，看着少年人依旧一副清贵的小模样，眼珠一转，低低□□道:“不如这样，老子也不要你的性命了，你不如就跟了我！保管你好吃好喝接着养一身细皮嫩肉。哈哈，老子嘛，也让你尝尝什么叫做□□！”
傅清东闭着眼安静坐在太阳地里。几乎像一尊菩萨。
八月里，正是天热的时候。不远处的河里连鱼都不见一条，都躲在河底的石头下面不肯出来。
正午的天气一天里最热。疤脸大汉站在树荫下来回踱着步，一边不怀好意的盯着傅清东。身上一身的燥汗却不能跳进水里洗个痛快……最好是和这小子一起洗，只是不能确定傅清东还有多少后手，暂时不敢亲举妄动——毕竟是连上头都要多叮嘱三分的人物儿，万不能把自己搭在这儿。
抬头看了看天儿，似乎更热了。
心里盘算着时间差不多要到了，再拖下去等他援兵一至，自己可要真折了。刀疤大汉走上前，狼牙棒的铁尖堪堪抵住少年白净的脸。话音平稳却暗暗带着股狠劲：“傅公子年少有为又生的如花俊俏，固然被我等敬重。但今日若是公子不死就是我死，还望公子他日到了黄泉地府见谅则个，小的今日都是为人所逼。”
提督大人眼角都未曾掀动半分：“好说。”。
苏蝴蝶只觉得这开口的嗓音带了一丝暗哑，轻轻柔柔像一片羽毛扫过自己的心尖，手上不由得一缓，心里竟想竖起耳朵想听清他说些什么。他这人，打从出生就是跑江湖的命。一路摸爬滚打混到现在，本就是外粗心细的主儿。眼见提督大人竟然这样通情达理，没有半分惊惧之色，不由得猜忌更重。却不知他到底是一出空城计唱的好呢，还是真留了三分后手。
没有时间了。苏蝴蝶额角的汗淌地愈快。手指一根根捏紧手下的棒子。
凝神屏气将全身的注意都汇到眼前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身上。
棒上尖锥银光一闪，苏蝴蝶抡圆了手臂，狠狠砸去。
傅清东倏地睁开双目，只待他举起手来露出破绽。
身体以一种诡谲的角度绕过盖着面门大穴而来的大棒。一直好端端拢在袖中的双手飞快抽出，模糊的影子闪过，最终一只手架住苏蝴蝶持狼牙棒的手腕，另一只手直取苏蝴蝶脖颈。
嘎吱一声，两人都定在原地。
大棒就贴在傅清东的胸肺上。
苏蝴蝶只来得及感觉到右手一软，就被脖子上传来的剧痛淹没在死亡的恐惧里。
傅清东轻轻收回双手拢回袖中。缓缓靠在背后的已经有些僵硬的尸体上，闭上双眼调整呼吸。这一棒虽然没有落在实处，但是拼上三分余力已经让他明显感觉血开始往头上涌。一突一突地几乎要涌出来。
蝉鸣此时仿佛后知后觉的突然聒噪起来，生机盎然地叫喊着，仿佛刚才静默中根本没有人死去。
空气似乎要烧起来了。一身华衣的提督大人顶着灼热的阳光半瘫在地。由于暴晒多时，一向如玉的肤色渗出隐隐的红丝。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刻。地上隐隐传来震动。
是马蹄声。
傅清东皱眉。将自己的身体立直些，定定地看着马蹄声方向。
来人均是黑甲黑袍。提督大人悄悄松了口气，身子又悄悄比之前正了正。
当先一人飞快的翻下身，大喊道：“大人！”
秦牧几步踏上来，早已看见傅清东脸色发白，抢到身边轻扶了肩膀。
“大人你……”
“秦兄，事情办成了？”傅清东不理其他，直问道。
“秦某幸不辱命。”秦牧满脸担心，“提督大人可受伤了？”
傅清东低了头，眼睫轻颤，微微笑道：“小伤，不碍事。还请秦兄将我的马牵来，尽早去大营里才好。”
秦牧一拍脑门：“是我疏忽了！大人此来是为了替皇上坐镇北陲，身负监军之名，确是应该赶紧回到营里。”
简单的帮傅清东处理过伤口，秦牧大手一扬，旋即有人牵来马。
傅清东借着秦牧的力提气而起，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血迹斑斓的袍子，漫不经心的随手脱下，内外反拢在手臂上。又向秦牧借了披风，这才在秦牧的帮助下翻身上马。
声嘶力竭的蝉鸣声里，黑色披风下裹着一身亵衣的提督大人容颜苍白，跟在秦牧一种黑衣人中伏马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