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MHP]如你所愿》侠之生

1、第 1 章

　　战争的结束，对很多人来说，意味着新生活的降临，对他们，则只是噩梦的开始。
　　在战场上，人们可以选择对一星半点的伤风败俗视而不见，然而当伏地魔终于滚回属于他的地狱，当英雄和英雄忘情地拥吻在一起，迎接他们的不是鲜花和掌声，而是一片比死亡更沉重的寂静。

　　打破这寂静的是莫丽·韦斯莱，她走上前扳过一个人的肩膀，冷冷地说：“哈利，我们回去。”
　　“唔。”哈利仿佛触电般，迅速地放开手臂，后退了半步。不远处，城堡的火焰还没有扑灭，照在他的脸上，红艳艳的。

　　“德拉科，我们回去吧。”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想去牵起德拉科的，却又在莫丽严厉的目光里放下，改为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好。”德拉科看着他，柔和的目光中带着浅淡的笑意。

　　即使他们深爱彼此，即使他们愿意为对方做任何事，即使他们难以忍受片刻的分离，他们一直都明白，这是无人祝福的恋情。
　　从前，不管多难，他们总是能够收敛言行，在人前表现得和普通朋友没有两样，可是这一次，历尽千难万险打败了黑魔王，他们只是太需要感谢彼此的陪伴、分享胜利的激动和劫后余生的喜悦。
　　这样小小的失态是可以原谅的……是吧？

　　对于巫师世界的每一个人，除了血亲姻亲都没有的纯麻种，排在第一位的永远是家族、是姓氏、是传承，绝非个人。要维系传承，无疑要有继承人，巫师最重视的就是孩子，任何成年人都有保护小巫师的义务，在伏地魔最疯狂的时候也不会对学龄前的孩子下手。

　　显然，选择同性伴侣对于提高岌岌可危的生育率没有任何帮助，同性恋者就是浪费粮食的社会渣滓，人人欲除之而后快。
　　莫丽还算有些善心，并未拔出魔杖指着二人，只是把哈利拉到身后，对德拉科说：“马尔福，你走吧。”

　　“你让他走？他在格里莫广场住了这么久，能到哪里去？”火光并未暗淡，只是月光为哈利的脸涂上一层惨白的颜色。卢修斯和纳西莎已死，马尔福庄园成了伏地魔的大本营，此时此刻还不知有多少食死徒在那里盘踞，德拉科能到哪里去？

　　“天下之大，总有些容身之处的，别忘了，我是马尔福。”他深深地望着哈利，慢慢地说了声“再见”，又冲莫丽笑了笑，转身离开。
　　莫丽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并不讨厌马尔福这个孩子，甚至很喜欢他的乖巧有礼，只是希望他别跟哈利搅到一起，弄得两个人身败名裂甚至身首异处。

　　“回去吧，金妮等着你呢。”
　　“嗯。”哈利应了一声，却没有挪动脚步，甚至没有移开望向德拉科的眼睛。
　　夜风凉得刺骨，不，或许不是夜风，是刚刚挨的几个钻心剜骨发作了吧。德拉科没有力气治疗，他所能做到的一切仅仅是让脚步稳一点，让脊背直一点。只要走出霍格沃茨，就能幻影显形到任何地方，只要走出霍格沃茨，只要走出……

　　他终究没能走出去，缱绻的目光不能留住一个人的脚步，然而不计其数的伤口可以。
　　“德拉科——”哈利不顾一切地跑过去，把爱人抱在怀里，暗暗悔恨自己的粗心大意。挥出一个验伤魔咒，血污下的每一道伤痕发出点点微光。单知道他奋勇冲锋，却不知道他伤得这样重。
　　“睡一会吧，我们回家去。”

　　此后三天，格里莫广场12号大门紧闭，防御森严。即使古老的宅邸能够抵挡所有不速之客，也挡不住漫天飞舞的猫头鹰和雪片一样的信件。
　　哈利当然不会费心去拆信，没有那个心情，更没有那个时间。就算他衣不解带地守在德拉科床前，有限的治疗水平依然不能让爱人苏醒过来。

　　“去圣芒戈吗？”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自己无数遍。圣芒戈是一家绝对中立的医院，在战争中收治任何伤员，既然能治好许多食死徒，让他们活着受审，当然也会负责医治德拉科——可是只要走出这个门，再想回来，只怕不能了。

　　虽然不去拆看，魔法部的吼叫信言犹在耳，说什么看在立了大功的份上，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要求两人永远断绝一切联系，倘若一意孤行，只好去法庭受审，到时候至少是一场阿兹卡班的牢狱之灾。

　　阿兹卡班啊……当年西里斯能逃出阿兹卡班，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哈利不敢保证自己和德拉科也有这样的运气，可是断绝联系，看着爱人越发苍白的脸色和越发尖细的下颌，他几乎忍不住眼泪，又怎能狠得下心肠。

　　如果德拉科安然无恙，或许他们还能去逃亡，去流浪，去茫茫麻瓜界，躲在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可惜现在，那也不能了。傲罗们之所没有破门而入，想必是知道他们走投无路，不肯白费力气罢了。

　　抚着爱人顺滑的头发，哈利绝望地呢喃着：“我们为了这些人，这些要把我们关进监狱的人，去战斗，去负伤，无数次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倾尽全力打败伏地魔，值得吗？”
　　没有人能够回答。

　　不愿眼睁睁地看着爱人如此悲惨地死去，哈利还是选择了圣芒戈。再次见到德拉科，是一个月之后，魔法部的法庭上。他看起来仍然虚弱，好在能自如地行走，脸上也添了一丝血色，似乎没有大碍了。

　　两名被告隔着一道栏杆，但是自打对方进入视线，他们就贪婪地望着彼此，似乎这样才能补回一个月的光阴；他们悄悄地指着自己胸口，似乎这样能让对方放心；他们轻轻地撅起嘴唇，似乎这样算是一个吻；他们对彼此微笑，似乎一切都会变好。

　　只要他们能在一起，即使隔着阿兹卡班的墙壁，又有什么不可以。只要他们能在一起，即使摄魂怪团团围绕，也会有勇气。
　　只要他们能在一起，必定不会分离。只要他们能在一起，宁愿生死相依。

　　“……倘若听之任之，会成为极坏的榜样，长此以往，巫师界可就要绝种了！”公诉人说得慷慨激昂，可是谁在乎呢！
　　“毕竟是救世主。”“就因为是救世主，更不能姑息纵容啦！”陪审团窃窃私语，可是谁在乎呢！
　　“劝诫无效，判处阿兹卡班十年监禁。”法官盖棺定论，可是谁在乎呢！

　　“十年……”这是一个月以来，德拉科说的第一句话，原本清澈的嗓音已然沙哑。
　　“只要十年！”哈利坚定地说道。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其他人凭借恨意和疯狂能挨过十年，那么凭借爱一定也可以。邓布利多经常说，爱是最强大的力量。
　　德拉科微微点头：“好，只要十年。”

　　阿兹卡班的生活度日如年，然而一成不变的时光只会让人麻木。再也数不清今夕何夕，只能苦苦地等待，等待遥远的未来。好在那个他就在隔壁，虽然无法看见，一句轻声低语已是最大的慰藉。

　　或许过了三年，或许是五年，或许是更长的时间，直到有一天，两个魔法部干事带来了新任魔法部长签发的手令，读给他们听。
　　“兹有犯人哈利·波特、德拉科·马尔福，因犯有性向颠倒罪，判处摄魂怪之吻。”

　　“不，不能这样，你们都没有经过审判，这是违法的！”哈利怒吼着。
　　“波特先生，这种小事，就不用浪费司法资源了。”
　　“没用的，哈利，魔法界早就不需要救世主了。”
　　“哟，马尔福先生，算你识相。”

　　“先生们，我只有一个请求，请让我到隔壁去，和哈利一起受刑。”
　　两个干事低声商议几句，一致认为可以批准。虽然眼前这两名犯人从前在战场上锐不可当，如今在层层禁制下，只比死尸多口气罢了，不怕他们闹出什么乱子。
　　其中一个清了清嗓子，大声宣布：“好，我们带你过去，还可以给你们五分钟时间。”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看见身形如此削瘦、衣衫如此褴褛的德拉科还是让哈利鼻子一酸。他淡金色的头发早已失去了光华，灰蓝色的眼睛深陷在干枯的眼窝里，□□的双脚踩在凹凸不平的泥地上，勉强蔽体的长袍破败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和样式。

　　“德拉科……”一开口，迟来的泪水汹涌而至，虽然迟到了很多年。
　　“好了，宝贝，不要哭。”德拉科轻轻拍着哈利的背，嗓音里依然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哈利胡乱答应着，飞快地抹着眼睛，双袖龙钟，泪痕难净。其实他心里明白，自己的形象比德拉科还糟糕，没什么可惊讶的，但是那怎么能一样呢！

　　他是哈利，有人生没人养的孤儿哈利，从小被欺负被苛待、吃不饱穿不暖只能睡壁橱的哈利，早就习惯吃苦受罪了；他可是德拉科啊，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马尔福家大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双亲娇惯、师长宠爱的德拉科，怎么能变成这样呢，怎么能因为区区一个哈利沦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呢？

　　“德拉科……”哈利抽泣着说，“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同龄人，是我最好的朋友、最优秀的同学、最甜蜜的爱人、最亲近的家人，可是我们现在，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有时候我不禁想，如果我那天在长袍店里没有握住你的手，如果我没有分到斯莱特林，没有和你在同一个学院、同一间寝室，我们会怎样呢？”

　　德拉科苦笑道：“现在说那些，似乎已经晚了。”
　　“不，邓布利多说过，死亡只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如果有那么一段旅程，如果那是一段可以重新开始的旅程，我希望忘掉一切，活得更简单一些。我宁愿你只是陌生人，甚至是敌人、是对手，我们各自结婚生子，过正常的生活，我以灵魂向梅林祈求。”
　　还有半句话他在心中默念，却没有说出口：如是，我必能见你意气风发，飞黄腾达。

　　“也好，我以灵魂向梅林祈求，如你所愿。”德拉科郑重地说。语毕暗想，如果高高在上的梅林真能听到祈祷，我势必要保留今生的回忆，才能挡住彼此的吸引，保持那个‘陌生人甚至敌人、对手’的距离，否则……从前这十多年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想到这里，不由得勾起嘴角笑了笑。

　　摄魂怪涌进来，干事宣布行刑，两人执手相视，互道珍重，自此无所畏惧。
　　话音刚落，只见耀眼的白光从二人胸□□出，绕过紧握的双手，笼罩了他们全身，变换着七彩光芒，天空中传来凤凰的低唱。
　　“他们是——”一个干事惊叫。
　　“是，是灵魂伴侣！”另一个紧跟着喊道。

　　两人敬畏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一对灵魂伴侣灵魂相依，紧跟着共同逝去。
　　灵魂伴侣，百年难得一见，他们用灵魂做出的祈求，梅林能够听见。梅林的慈悲允许他们重新开始，这一次的路，他们又会怎样走？